我望著手機屏幕上漸漸暗下去的通話界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歌詞本邊緣。月光已經悄悄爬到了床頭，將"透明人"三個字照得近乎透明，紙面上的字跡仿佛漂浮在銀色的光暈里。
窗外的飛蛾終于飛走了，只留下翅膀拍打玻璃的余韻還在耳邊回蕩。我伸手拉開窗簾，讓更多的月光傾瀉進來。遠處的霓虹燈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像是一首永遠循環的電子樂。夜風裹挾著不知名的花香鑽入房間，與枕頭上殘留的洗發水氣息奇妙地融合。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歐陽素發來的照片——酒店窗台上，她剛洗好的那條藍色毛巾晾在月光下，旁邊擺著那枚我送她的音符胸針。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里，能看見她晃動的銀鏈和微微上揚的嘴角。
我望著照片出神，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仿佛能觸踫到那條毛巾上未干的水汽。耳機里的伴奏正好循環到開頭，林小滿的口琴聲像一陣夜風拂過耳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翻開歌詞本最新的一頁，在空白處寫下"當月光照在晾曬的藍毛巾上未干的水珠里藏著整條銀河"。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葉子飄進來，恰好落在剛寫的字句上。葉脈的紋路與墨跡重疊，像是給這句詞添上了天然的譜線。我輕輕拾起葉片，對著月光觀察那些縴細的脈絡——它們讓我想起歐陽素手腕內側若隱若現的血管，還有她調試吉他時，琴弦在燈光下投下的影子。
床頭櫃上的鬧鐘指向凌晨一點二十五分，秒針走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這個平常的夜晚，因為一通電話和幾行新寫的歌詞，突然有了特別的溫度。我關掉台燈，讓月光完全佔據房間，看著那些被銀輝點亮的物件——歌詞本、手機屏幕、窗台上的綠植、門後掛著的備用鑰匙——都在黑暗中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不再透明。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一片寧靜祥和。我緩緩睜開眼楮，沒有被鬧鐘那刺耳的鈴聲吵醒，這讓我有些詫異。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忘記設置鬧鐘了。
正當我準備起床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疑惑地接起電話，對方告訴我有一個快遞到了，需要我去取一下。我不禁感到十分納悶，因為我最近根本沒有在網上購買任何東西。
掛掉電話後，我一邊洗漱，一邊思考著這個神秘的快遞。當我看向鏡子時，鏡子里的自己讓我有些驚訝。由于最近缺乏運動，我發現自己的身材似乎有些微胖，這讓我突然產生了一個鍛煉的想法。
我決定一會兒去取快遞的時候，順便跑跑步，既能鍛煉身體，又能呼吸新鮮空氣。想到這里，我迅速洗漱完畢，換好運動裝，準備出門迎接這個充滿未知的一天。
等我小跑到快遞站，拿過一個有些沉重的箱子，看了一眼地址，竟然是家里的。
由于太過于好奇，到家後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
我怔怔地望著盒子里靜靜躺著的杏子，每一顆都用淡黃色的棉紙仔細包裹，像被珍藏的音符。熟悉的果香在拆開的瞬間便溢滿了整個房間，那是老家院子里那棵老杏樹的味道。陽光透過杏子間隙，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宛如童年時躺在樹蔭下看到的景象。
在杏子下面，壓著一封泛黃的信封。父親的字跡依然那麼挺拔有力，鋼筆的墨跡在信紙上微微暈染，像是歲月留下的溫柔印記。我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紙，紙張摩擦的沙沙聲讓我想起小時候躲在被窩里偷看父親藏書的情景。
"吾兒
見字如晤。
昨夜風雨，老杏樹落果三成。你母親晨起拾得這些，言道你最喜此樹初果的酸甜，遂以棉紙裹之，快遞寄去。記得你幼時總嫌熟透的過甜，偏要踩著板凳摘那些青黃相間的"
我這才記起，父親是上過高中的，雖沒有太多文化，也沒有和他當初的同學一樣去城里闖蕩，只是在普通的村子里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為此我還記得之前奶奶總是罵他。
信紙上的字跡突然模糊了。我抬手抹了抹眼楮，發現指尖沾著晨露般的濕潤。父親的信一如既往地瑣碎而溫暖，絮叨著老杏樹今年的長勢，母親新學的菜譜，還有家里養的黃牛。
信封里還滑落出一張老照片父親站在杏樹下，手里舉著剛摘下的青杏，身後是年幼的我正踮腳去夠更高的枝椏。照片背面是父親新題的字"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這八個字寫得極輕，像是怕驚動了時光。
我拈起一顆杏子，棉紙展開時發出輕微的脆響。果實的青黃表皮上還帶著細微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著柔光。輕咬一口，酸澀中帶著回甘的滋味立刻在舌尖漫開——就是這個味道，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窗外的藍翅蝴蝶不知何時停在了窗欞上，翅膀輕輕開合。
手機突然震動，是歐陽素發來的消息"猜猜我還帶了什麼回來？"後面跟著一個流星的表情。我望著桌上鋪開的信紙和杏子，突然明白父親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節寄來這份禮物——他一定也算準了，這些青黃的果實會在25日那天，恰到好處地熟透成最甜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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