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有雲,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聖人何以達聰明睿智之德,吾私以為,昔堯命羲和歷象日月,舜咨四岳明四目,此達天听之謂也……”
“觀今日之務,宜先重農桑以厚本,嚴考課以清仕途,廣庠序以育人才,省刑罰以培元氣。如此則聰明發于實事,睿智見于安民,克當天心而垂拱致治矣……”
又是一篇策問答題,被謝寧當場口述出來。
二樓雅間,許久不見有人說話。
場面落針可聞,若不是樓下不時有小販叫賣的聲音,都叫人以為所有人都被偷走了魂兒。
所有人都被謝寧這篇策論所震撼。
若說剛才那篇,是他之前做過,才學已經超過他們所有人,那這篇用旁人思路,臨時作答的策論,其實實用性立意水平更是拔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這樣的高度,這是何等大才!
季俊山腦袋嗡鳴,滿腦子全是謝寧剛才口述的策論。
這樣的策論,便是他的老師,也不可能當著快二十多人的面,用別人的破題思路,答的如此快,如此高效地口述出來。
廖吉昌更是,心頭鼓噪,一股激動之情油然全身。
謝寧最後這篇策論,並不像之前那篇引經據典,以文學角度為主,而是根據帝王以德行配天,從科舉、吏治、農耕入手,全方面地解答了帝王政務上的要點!
這樣的人才,他竟然出自西北!
這樣的人才,他竟然只有十幾歲!
這個雙案首,他竟然就在自己的治下!
連續兩篇策論好幾千字,謝寧說的口干舌燥,等喝完一整杯,才發現茶杯里的水全成了酒,他咳嗽了兩聲,看向對面嘴巴大張的李成勇,李成勇尷尬笑笑,“我倒的,倒錯了!”
謝寧的酒量,白酒最多半斤。
又喝了一杯,一會不得多。
他白了李成勇一眼。
“哈哈哈!謝兄果然高才!”
趙斌此時看向謝寧的眼神完全變了,他隔空朝著廖吉昌恭敬地點了點頭,屏風撤下來那一刻,他就看見了,西北節度使竟然也在對面的雅間里坐著,在看見他的一眼,趙斌心里就有了答案。
這一場比試,這些學子必敗無疑!
但謝寧的才學,實在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臨場作答,並且最後一篇策論還用的是別人的破題思路,竟然能讓文章言之有物,句句落在政務的癥結上,這樣的人才,別說出身是個泥腿子,便是再差一些的下九流也不得不讓人拜服。
“謝兄,我們偶然遇見,文比是為消遣,以你的才學,院試不足以證明。”
“謝兄,相請不如偶遇,遇見即是有緣,不若我們並桌一起詩詞歌賦,我這里還有許多家中老師出的難題,幾日都解答不上來,不如咱們一起研究研究?”
話音剛落。
季俊山就投來恍若失神的眼神。
趙斌是誰?
桌上其他才子可能清楚,但他今日能來參加這次聚會,完全是打听到了,武成王的次子也在,那武成王的次子便是一直掛名寒門的趙斌。
“一起喝酒就算了!”
謝寧張弛有度,旁人給好臉,台階下,他不至于這點臉面不給人家,他隔空舉杯道︰“今日能與趙兄想見,謝某高興,我敬你一杯!”
“謝兄請!”
一杯酒,趙斌直接干了。
謝寧也一樣。
就在這時,一直久不說話的龐智站出來了,“剛才那一場是我輸了,但我的題目你還沒答,比試還不算完!”
這還不算完?
在場學子紛紛詫異看向龐智?
龐智他腦子有毛病吧,人的才學都要把你踩到泥里了,你在這不甘心個什麼勁啊!
“還、還比啊!”
他們二十來人比謝寧一個,一道策論被壓得死死的,當場就有人覺得掛不住面,尷尬得要死。
“比!”
拔毒藥方還沒到手,龐智當然要比!
“行行行,比!”
謝寧是看出來了,這姓龐的對拔毒藥方簡直瘋魔了。
謝寧道“你出題吧。”
策論謝寧口述都能引經據典,答得如此順暢,想必四書五經已被他爛熟于心,龐智左右踱步,在自己那點為數不多的長處上搜刮出來,“作詩!以春為題,但絕不能出跟縣考一樣的答案!”
“以春為題,這未免太簡單了吧!”
當下就有人發出疑問。
“就是簡單的才難!”
龐智心里盤算著,為了準備成為廩生,他以四季做題,寫了不知多少首詩,他能擠進縣考前五十,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作詩作的好。
即便謝寧有全能之才。
那他也不信,謝寧能比得過,他兩年積累下來的詩句。
“趙兄與季兄你二人……”歷來評審單數,為的就是不出現兩兩平局的場面,剛點了兩個趙斌和季俊山都他們這邊的人,龐智眼神一晃,朝著廖吉昌道︰“這位先生,我要與謝寧在作詩上一爭高下,可否請你來做個評判。”
從屏風拿走開始,廖吉昌便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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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的目光與趙斌的對上。
基本都猜到彼此心里的想法。
武成王近些年網羅天下英才,對外的名頭是治理封地,但其實內里作何打算,彼此心知肚明。
謝寧于科舉考場才剛剛嶄露頭角,他趙斌就急不可待地要與謝寧交好,掃了一圈在場庸碌的學子,廖吉昌心頭冷笑︰此番交際,也太不挑了些。
“可以!”
廖吉昌淡然一笑,答應了。
“那便開始吧!”
龐智一掃之前被策論打壓的悶氣,揚聲道︰“雲有約,雨不在,淒淒慘慘似白霜,枯枝嘆落葉,豈料春風一夜來。”
謝寧听著這二五仔念詩。
以春作詩……若是他以旁的為題,謝寧還能思慮一會,以春做題,純粹找虐!
“既是以詞當先,那我便接龐兄的下闋,風有約,花不誤,年年歲歲不相負,落日與晚風,朝朝又暮暮。”
空氣中,靜了幾秒。
突然爆出一聲爆喝,“好!對仗公正!謝兄與龐兄這首詞作的都妙哉妙哉!”
龐智愣了好幾秒,沒想到謝寧能對答得如此快,他繼續道︰“說好花開便展眉,緣何幾度總來遲?空庭閑坐听鶯早……落紅滿地無人掃,半入清池半入詩。”
謝寧眼楮一亮。
二五仔這首詩詞,倒是比之前那首好听多了。
對仗韻腳也跟之前拔高一大截。
似是看出來謝寧眼底的詫異,龐智冷哼一聲,這可是他磨了兩年做出來的詩句,韻腳修改都有名師的手筆,他不信,謝寧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能出比這更好的詩詞!
拔毒藥方他拿定了!
謝寧之前就沒少喝,到了這會酒意上頭,盎然起來,他展顏笑著,十九歲的臉上滿是恣意。
原地轉了兩圈,謝寧又喝了一杯酒高聲道︰“龐兄這首詞作的不錯,你們且听听我的!”
“一篙煙水碧溶溶,石橋西畔舊相逢。”
“綠楊影里雙飛燕,紅杏枝頭半落風。”
“春漸老,思無窮。玉簫吹徹畫樓空。”
“憑闌莫問年時月,人在江南暮靄中!”
詞作落地,安靜幾許又是一陣爆好聲。
龐智連出兩首都被謝寧給壓了過去。
趙斌也來了勁頭,張嘴念了一首。
他開了個頭,後面其他學子也紛紛效仿,各自把壓箱底的詩詞都念了出來。
場面一改之前的劍拔弩張,竟真的有文人相競,風姿綽約的勁頭。
大約有五六個學子念完了詩句後,季俊山也面色僵硬地站了出來,“既然諸位都興致高漲,我也淺吟一首。”
“空庭閑坐听鶯早,深巷徐行見絮飛。”
“茶漸冷,日偏西。舊年光景已參差……落紅滿地無人掃,半入清池半入詩”
季俊山念完之後,又是一陣爆好聲。
他這首詞作倒是比龐智強了不少。
如是旁人繼續念詩,謝寧听著便是,听到好的地方,還跟著叫好幾聲,但這人是目中無人幾次主動羞辱他的季俊山,那他便沒那麼好的涵養了
“既然季兄都開口了!那我不言,豈不是對不起之前俊山兄的敦敦好意!”
話音落地,所有學習心底都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雙案首謝寧,心眼不大,絕對是個記仇的!
謝寧指尖敲擊桌面,片刻後悠然地道︰“醉眼芳叢,漫數殘紅。又春歸、雨細煙蒙。幾回柳外,欲挽游驄。”
“奈鶯聲老,簫聲咽,水聲東。”
“故人何處,雲山千疊,想而今、鶴發衰翁。”
“舊題詩句,誰記游蹤。但一溪月,一樽酒,一襟風。”
“好!”謝寧才剛念完,李成勇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這孩子興奮得滿臉通紅,也不知是喝得還是高興的,他氣聲沖天高聲道︰“好一個!舊題詩句,誰記游蹤。但一溪月,一樽酒,一襟風!”
“謝寧!謝兄我敬你!”
其他人也被李成勇所感染,紛紛叫號,端著酒杯跑來給謝寧敬酒。
至于剛才,季俊山念出來的佳作,已經被人給忘了。
不光忘了他的詞作,就連此次文比的目的都給忘得一干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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