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出題,你確定?”
謝寧眉頭一挑,唇角笑意盎然。
這名不經傳的泥腿子,才學風頭均蓋過了本地學子中最有聲望的季俊山,他龐智與季俊山之間的差距,還隔著老大一條鴻溝,此時這個泥腿子非但沒有半分膽寒之一,眼眸中還盡是興奮。
龐智心頭顫抖一瞬。
轉瞬,他想起拔毒藥方,大宴逍遙散之毒為禍之大,何止他們西北,他們龐家本來就在行醫之道上頗有建樹,若是真是有了這拔毒藥方,便是生意鋪開整個大宴,將整個大宴的有錢人都籠絡到他們龐家來拔毒,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龐智咽了咽口水,心道,拼了,他還能怕了這個泥腿子不成。
“磨蹭作甚!泥腿子你盡管放馬過來便是!”
謝寧並不知曉龐智縣考,府試排名第幾,看一看對面這些人,一臉大姑娘被流氓扒褲子的羞憤樣子,管踏馬第幾,先干死他們再說!
“《書》雲︰"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今陛下垂問治道,欲明君德以配天心。試問古之聖人何以達聰明睿智之德?”
謝寧兩手一攤,施施然坐下,下巴一抬,“龐智兄,請你作答吧!”
“……!!!”
題目一出,整個二樓鴉雀無聲。
對面不少學子登時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望著謝寧,他……他這是出的什麼題?
……策論!
而且還是殿前對奏的格式!
此等難度的題,莫說是在御前作答,以他們連院試都沒考過的水平,便是在家悶頭研究上三天三夜,都未必能答出像樣的文章,這謝寧!謝寧他竟然在公然文比的時候,出這樣難度的題目!
並且,他們當中有不少考生都听都沒听過!
這叫人如何作答!
答都答不出來,拿什麼取勝?
龐智一臉漲紅,題目剛出來的時候,他甚至在腦海中沒搜索到這幾句的出處!
“中庸有雲,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聖人、聖人……何以達聰明睿智之德,吾私以為,昔堯命羲和歷象、象……”
龐迪結結巴巴一出口,眾人便知完了。
張嘴就完了。
“象、象什麼?”
這道題李成勇也不會,但擋不住他嘴欠啊,他扯開嘴角笑的開心,問得本來就一腦袋漿糊的龐智更接不出下文了。
對面一干學子霎時間安靜如雞。
謝寧目光冷淡地對望。
這道題的確難得要死。
這道題是他大學時候,哲學課上老師出的題目,原題目更難,那是明嘉靖二十六年的殿試題目,狀元魁首叫李春芳,他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這道題,教授讓他們以白話文言文,不同哲學角度出三個論文。
當時他被這道題難得,一整個禮拜都食不下咽。
連養的解刨小白鼠都忘了投喂,餓死一大半。
這個叫龐智的竟然打他的拔毒藥方注意,他就是要難死他。
問死他!
“怎麼?答不出來嗎?”
謝寧一張口,龐智的臉色更為難看。
廖吉昌在一旁坐著隔岸觀火,搖頭笑了笑,對謝寧更是喜愛。
他出的這道題目,其難度便是拷問整個西北府衙,也沒幾個人能答得像樣。
這個年輕人,歲數不大,氣性倒是不小。
“難道你能答得出來?”
見龐智快要憋死了,好半天都沒憋出來第三句話,對面學子當即就有人打抱不平了,“我們只是頭次參加縣考、府試的生源,出這等難度的考題,你也未免太為難人了!”
“對!就是,說不定他是從本書上看來的,此刻拿出來故意為難龐兄!”
“我看也是!咱們分明是院試秀才功名都沒取得的學子,出這樣難度的題目,簡直就是刻意為難我們!”
“為難你們?”
若不是對面是一群站著帶把的,這七嘴八舌的架勢,他都要以為這是一群呈口舌之快的娘們。
謝寧道︰“你們答不出來,出題超出你們的腦袋範圍內,就算為難你們?用前程名聲做文試,比得就是高下,這麼想贏,我直接問你們一加一等于二得了!”
“輸不起就別玩!”
“樓梯就在下面,趁早滾了便是!”
“你!你!你這個泥腿子竟這般巧言令色!”
“好了!諸位都別吵!”
對面學子中一直坐著的少年人,起身朝著謝寧微微笑得禮貌,“謝兄,在下白城趙斌,早聞謝兄雙案首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才思敏捷過人,方才謝兄這道題,實話講,我也得回家請教先生。”
“聖人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謝兄能出得如此難度的題目,想必也能答得出。”
“這是自然!”
“那便請謝兄盡抒高見,好叫龐兄和其他學子也都見識謝兄高才。”
“高才不敢當!”
謝寧瞧了這趙斌幾眼,這人一身氣度不俗,張口也沒想其他人那般吟吟犬吠,一番話下來,雖沒明著向著龐智等人,但也是個和稀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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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場的學子嗓子眼跟堵了快大石頭一樣。
就听謝寧悠悠地道︰“《易》稱"大哉乾元,萬物資始",《禮》雲"王中心無為,以守至正"……聖人之治,本乎天而效乎地,稽之往古,……堯舜率天下以仁,禹湯文武因時制宜……”
“非特耳目之聰,乃聖德之本體……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此達天听之謂也;禹聞善言則拜,湯日新其德,此通民隱之實也……”
一片策論,謝寧幾乎沒有下筆作答的思考空間,慢條斯理,引經據典,中間沒見一點打結,就這樣口述出來。
鴉雀無聲不足以形容此時安靜的場景。
對面學子,震驚之余,幾乎能听得見身邊之人的心跳聲。
李武和李成勇叔佷,更是被謝寧驚得說不出話來。
李武武人一個,兵書他倒是倒背如流,但經典子集的這些套題彎彎繞繞,經謝寧的口說出來,其中有一大半他都不懂,他只覺得謝寧厲害。
簡直太厲害了!
這般口才,這般蓋過所有人的才思不虧是他李武的救命恩人!
李成勇也是一樣,他與謝寧還有在場的學子,同為同屆考生,彼此之間的學問有差距,大榜前十名差距也是微乎其微,這篇策問對于他們這些學子的難度,他簡直太知道了。
他謝寧……謝寧竟然脫稿而出,並且中間沒有半點停頓。
對面的季俊山更是,衣袍地下的拳頭都要在掌心扣出血。
他與剛才龐迪作答的思路一樣,都是從中庸入手,但謝寧口述的答案,明顯破題立意比他高出一籌。
這個此前從未听說過的泥腿子,他……他竟真的有如此高深的才學?
季俊山心頭掀起驚天駭浪,一方面被謝寧脫口而出的才學所震撼,一方面,他維持了快二十年的傲氣,不容許他低頭,向一個之前風評差到了極點的二流子低頭。
他本人也極不願意承認,謝寧在文學之道上就是強過了他一頭。
一篇策論兩千多字,謝寧說完答案之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對面學子的眼神,震驚有之,質疑有之,但謝寧根本不打算就這樣反過他們。
他道︰“剛才這篇是我之前做過的答案,是以饒舜禹湯作答,剛才龐兄的文章只起了個開頭,那我便也以中庸破題,也做一篇策論!”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驚然。
謝寧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般御前策問難度的題目,他剛才口述了一篇之後,竟然還要按照別人的思路再做一篇?
“!!!”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要將他們的嘴徹底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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