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的水壺“咕嘟咕嘟”冒起了熱氣。
許晨放下手里的竹竿，這就要去拎。
謝冰冉卻搶先一步，把笨重的水壺拎下來先放在地上，又將個鐵蓋子放在了爐火之上。
“我去拿兩個杯子。”謝冰冉說了句。
她轉身走到牆邊的一個木頭櫥櫃，從里面拿出了兩個白色的搪瓷缸子。
走到爐邊，拎起水壺各倒了點熱水，認真沖洗了一下，這才又倒上了各半杯熱水。
然後小心翼翼端到了許晨面前的桌上。
“涼一涼，滾燙。”謝冰冉開口道。
“嗯。”許晨應了聲。
他看了眼那兩個白色的搪瓷缸子，笑著說道︰
“我記得我們上初中的時候，在學校就是用這種缸子的，當時學校小賣部里，只賣這一種。”
謝冰冉︰“這倆……就是初中時候的。”
許晨愣了愣，旋即又蹲下仔細看了看。
面前兩個搪瓷缸子明顯陳舊，邊緣斑駁露出了黑色的鐵皮。
“還真是初中時候的！”
許晨細細瞅著，臉上露出驚喜，心中卻也有些感慨。
謝冰冉忽然開口道︰“我還翻到個東西呢！”
說著，她轉身去了里屋。
再出來時，手里拎著那個棕色雙肩包。
拉開拉鏈，從包里拿出一個棕紅色的本本來，正是過來取的戶口本。
她又把戶口本掀開，從里面抽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許晨面前。
許晨接過來，借著昏黃的白熾燈看了看，心情變得有些波蕩。
這正是初中時候的畢業照。
離此刻三年多前的景象。
許晨站在最後一排的中間，謝冰冉站在第三排的最邊上。
那時的謝冰冉已經是“冰哥”了，眼神冰冷陰郁。
而那時的兩人，也早就漸行漸遠形同陌路，好久沒說過一句話了。
謝冰冉把照片拿了回去，又小心翼翼夾在了戶口本里，放回了背包里去。
……
南屋房頂，地面已經仔細清掃過。
許晨撐起了竹竿，互相搭接著立了起來。
謝冰冉拿著兩根細繩，把竹竿頂上都綁住了。
然後兩人又把蚊帳撐開，架在了竹竿之上，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帳篷。
邊角皆用夾子固定，變成了隔絕蚊蟲的安全空間。
謝冰冉蹲了下去，把涼席推進蚊帳里，“嘩啦啦”展開了。
許晨笑著也鑽了進去……
坐在涼席上、蚊帳內，許晨覺得新奇，四下張望。
仰頭看了看，透過半透明的蚊帳，果然能看到那輪明月。
而河道中的清新水汽，仍能夠吹進鼻息。
許晨感嘆道︰“真是舒服！”
謝冰冉也仰頭看著那輪明月，大大的一雙眼楮月色下顯得晶瑩剔透。
兩人都默契的伸出手，互相輕輕握住了。
月色很美，手很好摸。
……
褲子口袋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竟是許晨的手機。
謝冰冉露出一抹疑惑︰“這深更半夜，誰要給你打電話？”
許晨掏出看了眼︰“我設的一個鬧鐘。”
謝冰冉︰“你設半夜的鬧鐘做什麼？”
許晨笑了笑︰“我得去車上拿個東西！”
說著，他起身鑽出了帳篷。
謝冰冉本想跟著，但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她在涼席上仰躺，看著天上的月亮，怔怔有些出神。
耳听得許晨自己開了大門出去，沒過一會兒又推門進來，將門掩上。
……
許晨再次鑽進蚊帳，手里多了個小袋子。
這是在機場時，許晨說要買手信，去了一家面包糕點的店里帶出來的。
謝冰冉︰“這是吃的嗎？”許晨笑了笑，也沒說話，小心的把袋子拆開了。
月光之下。
袋子里，竟然是個小巧的蛋糕。
許晨抽出一根蠟燭，插在了蛋糕上。
他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盒洋火，“嗤啦”一聲火柴引燃，那根蠟燭跟著亮了。
燭火搖曳，謝冰冉有些沒搞明白︰
“你要過生日嗎？”謝冰冉開口道。
許晨面露無語︰
“是你要過生日啊，傻姑娘！”
已經過了零點，便是新的一天。
謝冰冉怔了怔。
她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你怎麼又哭了？”許晨開口道。
謝冰冉收斂了下情緒，笑著說道︰
“我真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從小到大，我也沒過過生日。”
許晨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臉上的淚水。
謝冰冉︰“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許晨解釋道︰“當初去幫你還那筆錢，借款合同里是有你的身份證復印件的，我就知道生日了。”
謝冰冉低頭看著燭火，眼神晃動。
“謝謝你，許晨。”她輕聲說了句。
“生日快樂，謝冰冉。”
……
白色月光下，狹小的蚊帳里。
謝冰冉許了願望，輕輕把蠟燭吹滅了。
許晨拿出兩個小勺子，把小蛋糕捧在了手里。
兩人盤腿坐在一起，笑著把蛋糕分食干淨了……
“許晨，我覺得我好幸福啊！”謝冰冉說道。
“你還會一直很幸福的。”許晨笑著道。
謝冰冉沉默了會兒，朝前伸了伸手。
許晨默契的也伸出手，將她的手牽住了。
“你再問一遍那個問題。”謝冰冉忽然開口道。
許晨愣了愣︰“哪個問題？”
謝冰冉低了低頭︰“就是……在山頂上你問我的問題。”
許晨想了想，旋即笑了笑︰
“謝冰冉，你能抱抱我嗎？”
謝冰冉低頭抿著嘴巴，又仰頭盯著許晨，眼中晶瑩閃爍︰
“我已經十八歲了，那我想……我能夠抱你了吧？”
幾顆淚水，又從她的眼里滾落了下來。
“你真是個傻姑娘。”許晨低聲念了句。
謝冰冉身體有些僵硬，生澀笨拙的抬起了雙臂，朝著許晨抱了過來。
許晨眼神晃動，也抬起雙臂抱了上去。
……
擁抱的時候，兩人貼的很近，卻都看不到彼此。
謝冰冉低聲念了句︰
“許晨……”
她只是念了個名字，後面的話又都咽了下去。
她很想說“我喜歡你”……
但她又不敢說。
上次說出口，已經是幾年前了。
那次說出口，許晨便再也沒有理過她。
她好怕再次把許晨弄丟了，于是她便不敢說了。
……
許晨沉默了會兒，輕輕撫了撫謝冰冉的後腦勺，低聲說了句︰
“我也喜歡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