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楊曉琪是不喜歡這句話的，非常不喜歡，因為她看到的不是早當家早成熟的孩子，而是拋棄了童心的孩子。
一個人，本就該在適當的年齡去做適當的事情。
沒必要早熟。
可是，甦木早熟的快要熟透了。
“媽，你不覺得，我就算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們，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嗎？霸凌誒，學校的領導會想辦法遮掩，老師會想辦法和稀泥，在那種時候，他們關心不會是一個孩子的未來，而是他們自己的未來。
這無可厚非。”
甦木總有自己的理由。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
他是當事人，所以更清楚，霸凌無論反抗還是不反抗，都會帶來非常危險的結果，而那個時候的他，任何一個結果都承擔不起，好在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
甦木不想聊，楊曉琪也是。她抿了抿唇，看著甦木道︰“既然你這麼在意結果，那你有想過，你和徐佳瑩的結果嗎？”
“沒有。”甦木立刻回答。
這一下給楊曉琪整不會了，她當然知道甦木以前的想法，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十足樂觀的人，想事情總是會往壞處去想。
二中的時候是這樣，上了大學也一樣。
做一件事情，總是規劃的好好的，心里也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去做冒險的事情。
就像選擇二中和醫科大。
二中是為了考上好大學，上醫科大是為了找一份好工作。
為什麼不學醫？
因為代價太大，而且並不好找工作。
男護理就不一樣了，醫院確實很缺少這樣的牛馬，至少可以相對穩定的找到一份工作。
可直到參加工作，甦木才明白，是他想太多了。
無論做什麼工作，都有風險，只是風險多寡的問題罷了。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豪賭！
既然本來就是一場豪賭，那為什麼不干脆放開手腳去賭。
甦木緩緩抬起頭，看向了楊曉琪女士︰“媽，還記得王雪梅嗎？”
“記得。”
跳樓的王雪梅，她當然記得。
當時讓二中處于輿論中心的“罪魁禍首”。
“因為那件事情，她爸媽還找到咱家來。”
楊曉琪嘆氣。
因為一只貓，只因為甦木養了一只貓，而王雪梅也非常喜歡那只貓。
後來，那只貓死了。
王雪梅從六樓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一直在想，如果換成是您，您會讓我養那只貓嗎？”
“當然會。”楊曉琪道。
“那如果那只貓會亂吃亂拉，會撓沙發，會偷吃東西，爪子賤會摔東西呢？”
“……”
楊曉琪一下沉默。
她不想在甦木面前說謊。
她不會。
她不喜歡貓，一點兒都不喜歡，也不喜歡養什麼小動物。
“兒子，這……”
“這不是王雪梅父母的錯，也不是王雪梅的錯。”甦木打斷了楊曉琪女士的話，看著她，微笑道︰“如果換位思考，換成我是您，我也不會養那麼一只貓。因為那只貓一旦養了，照顧它的一定是我，是當父親的，當母親的，因為小孩子是沒有責任心的，他們也不懂什麼叫責任心。”
看，這就是楊曉琪最討厭甦木的地方。
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簡直不像一個兒子，不像一個小孩。
可是，這不正是父母最期待的孩子模版嗎？
懂事。
成熟。
就是……不像個小孩子。
他也不小了。
也已經二十四歲了，是個成年人了，可他的這份成熟，是在小時候就有的。
楊曉琪看著他，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兒不懂自己的兒子。
“我又養了一只貓，叫黑米。”
甦木走到了楊曉琪面前，拿出手機，給她看黑米的照片。
照片里也有徐佳瑩，她坐在沙發上，舉手比耶，黑米躺在她豐腴的大腿上，睡得正香。
“黑貓。”
楊曉琪一陣嫌棄。
“她貓毛過敏。”
甦木寶貝似收回手機。
楊曉琪愣了一下。
“她沒告訴我，就跟我一起養了這只貓，現在還要天天吃過敏藥，我本來想帶著它去外面租房子，她說不用。”
“你們都住一起了？”
“嗯。”
甦木微微點頭。
“就這麼喜歡她？”楊曉琪愣神著。
“媽，她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她會遷就我，會溺愛我，呵，還會PUA我，她說，你要記住，除了爸爸媽媽以外，只有一個人會真誠的盼著你好。而這個人，就是我。
我小時候看童話書，老師會說，有這功夫還不如看會兒名著。
我在別墅看動漫哭得稀里嘩啦，她會認真看著，然後問我那是什麼人物，人物關系是什麼，然後陪著我一起看，也哭得稀里嘩啦。
老媽，我爸當初追求你的時候，不就這樣嘛。”
“……”
楊曉琪的思緒逐漸飄遠。
“媽，愛是會讓人變得幼稚的，我想變得幼稚一點兒。”
“……”
短暫的沉默後，楊曉琪看向他︰“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坐火車，去龍城然後轉飛機，晚上就到。”
“票呢？”楊曉琪問。
“買好了，已經。”甦木拿出手機給她看購票記錄。
兒行千里母擔憂。
楊曉琪卻是從來都不會擔心甦木的，因為這個人，他出門買瓶醋都會“報備”一下。
“跟我過來。”
楊曉琪摘掉套袖，出了廚房。
甦木跟著來了主臥。
主臥衣櫃下面的抽屜，楊曉琪拿出來了一個黑色的包包，包包里面是各式各樣的金銀首飾。
鐲子。
項鏈。
耳環。
等等等等。
這些都是楊曉琪這些年辛苦攢下來的，還有一些是她的嫁妝，她本來是打算留著給甦木當彩禮的。
現在，勉強能用得上。
“選一個吧，當禮物。”
楊曉琪將首飾都攤開，放在了床上。
“媽，所以你是答應讓我去江城過年了？”甦木小心翼翼問。
楊曉琪白了一眼，道︰“我不答應，你就不去了嗎？”
那不可能。
甦木心里嘀咕了聲，沒敢說這句，真要說了，明天就是想走也走不了，甚至還有可能會被男女混合雙打。
那就不值當了。
“那就這個吧。”甦木挑了一對金鐲子︰“這個看著值錢點兒。”
“那個玉的更值錢。”
“玉的容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