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同時在三個男人的心中引爆。
    王涵驚了。
    他內心的猜想得到了確認!
    何誠果然是核心相關人士,甚至有可能是白雲曦那個宏大計劃中,一個不為人知的關鍵棋子!
    沈夜也驚了。
    他湊到何誠耳邊,一邊用胳膊肘猛頂他,一邊壓低聲音吐槽。
    “行啊你小子,作為一個死宅,一次見面就帶來了感動?你干了什麼?”
    何誠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的人生和天使少女有過任何物理上的交集。
    “我...不記得了。”何誠老實地回答。
    听到這話,屏幕里的天使少女露出了帶著點小委屈的嗔怪表情。
    “宅宅!我就知道你會忘。”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明明...明明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因為你,我才有了繼續直播的動力啊!你這個...笨蛋!”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而何誠,是三人中最懵逼的一個。
    “我...真不記得了。”
    他絞盡腦汁,把他那貧瘠的、灰暗的人生履歷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都找不到任何和她聯系過的事。
    天使少女她那可愛的臉頰又微微鼓起,帶著一絲真實的委屈。
    “太過分了...宅宅...”
    “我...我真的記不清了。”
    何誠痛苦地抓了抓頭發。
    “拜托,再給我一點提示。”
    屏幕里的白雲曦看著他這副真誠又迷茫的樣子,露出一個懷念的、溫柔的微笑。
    她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地點,一個時間。
    “六年前。”
    “游樂園。”
    這兩個詞,像兩枚精準的子彈,擊中了何誠記憶中最深處的靶心。
    2019年4月1日,愚人節。
    水城游樂園的閉園音樂正悠揚地回蕩在夜空中,催促著最後一批游客離場。
    在後台的臨時更衣室里,何誠脫下了那件沾滿汗水和油彩的小丑服。
    鏡子里,是一張因過度疲憊的年輕臉龐,眼神空洞,像一潭死水。
    父母離世後的每一天,他都像這樣,將自己裝在名為活著的皮套里,扮演一個情緒穩定的正常人。
    疼痛,是靈魂深處傳來的、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今天,這噪音格外刺耳。
    他習慣性地掏出手機,點開那個熟悉的直播間圖標,尋找一天的精神嗎啡。
    屏幕亮起,傳來的卻不是往日那元氣滿滿的“鏘鏘~”,而是一陣壓抑的啜泣聲。
    “對不起...謝謝宅宅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那個被稱為“天使少女”的id,第一次在直播中展露了她的脆弱。
    直播間只有幾十個觀眾,稀疏的彈幕像無力的螢火,無法照亮屏幕那頭的黑暗。
    “...每天只有幾十人在看,網絡小丑竟是我自己。”
    “...人間是地獄吧。”
    然後,是那句決定了一切的話。
    “宅宅們,在最高的地方死去,一定很幸福吧...”
    直播信號中斷,屏幕黑了下去。
    何誠的指尖冰涼。
    他看著那些在黑屏上飄過的、同樣絕望的彈幕,某種共鳴在他麻木的心底被引爆了。
    “最高的地方...”
    他的目光穿過窗戶,投向了游樂園的標志性建築。
    那是座巨大的、仍在緩緩旋轉的摩天輪。
    它的鋼結構輪廓在夜色中像一具冰冷的骨架,點綴其上的霓虹燈。
    一個念頭,像病毒一樣侵入了他的大腦。
    他邁開腳步,朝著那具巨大的骸骨走去。
    檢票口只剩下最後一位工作人員在打著哈欠。
    一個瘦削的背影在他前面通過了閘機。
    那身黑白相間的jk制服和一頭在夜風中飄動的銀發,像極了直播畫面里那個形象。
    何誠注意到,那個女孩的手里,攥著一把錘子。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先生,你是下一批...鎭!等等!”
    工作人員的喊聲被他拋在身後。
    在艙門即將關閉的最後一刻。
    何誠擠了進去,和那個女孩一同被關進了這個透明的、上升的盒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