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
何誠抬頭看向沈夜，帶著一絲驚嘆。
“沈哥，你的情報網還是這麼離譜，這才半小時，連對方的真名住址都搞到手了。”
在龍騰事務所實習的這一年，他深知要從一個網絡id反向追蹤到真實身份有多困難，尤其是對于一個有技術底子的黑客。
“別高看我。”
沈夜擺了擺手。
“這情報不是我找到的，是所長給的。”
“所長？”
何誠的眉毛挑了一下。
“梁堡？”
那個永遠雙手插兜，看誰都像在看垃圾的瘦弱青年。
作為龍騰事務所的神秘老板之一，梁堡很少直接干涉具體的案子。
他更像一個躲在幕後的觀察者，對世間萬物都提不起興趣。
“沒錯。”
沈夜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打印好的委托單，遞給何誠。
“我今天來找你，不只是為了送畢業禮，這是所長親自下的委托，指名要我們倆去辦。”
何誠接過委托單，上面的內容言簡意賅。
委托內容︰調查ai天使少女及其制作者王涵。
目標︰1. 收集該ai所使用的全部技術資料。
2. 探明制作者王涵與白雲曦的真實關系及情報來源。
3. 評估該技術的商業及潛在應用價值。
備注︰經費無上限。
何誠看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所長居然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誰知道呢。”
沈夜聳了聳肩。
“梁堡那家伙的心思，你猜得到？”
“他說他對這個ai技術很感興趣，讓我們去一趟水城，找到這個王涵聊一聊合作。”
“他說是這樣那就是這樣...”
何誠懂了。
梁堡的目標是ai技術本身，或許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業潛力，又或者是純粹的技術癖好。
而他想知道的是那些不為人知的，關于白雲曦的獨家情報。
至于沈夜，他的目標最純粹是委托那行經費無上限和委托金。
“行，我接了。”
何誠將委托單折好，放進口袋。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沈夜咧嘴一笑。
“走吧，車票我都買好了。”
黃昏時分，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色。
高鐵在鐵軌上發出有節奏的 當聲。
何誠戴著耳機，面無表情地反復觀看那段只有短短三十秒的直播預告。
畫面里的ai少女一顰一笑，都完美復刻了白雲曦的神韻。
甚至連一些只有鐵桿粉絲才能察覺到的微表情、小動作都分毫不差。
“怎麼樣？”
旁邊的沈夜湊過來問。
“以你這個頭號粉絲的眼光來看，還原度如何？”
“太完美了。”
何誠摘下耳機。
“完美得不正常，這已經超出了單純模仿的範疇，更像是一種...數據層面的靈魂移植。”
“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幾個小時後，高鐵到站。
兩人根據梁堡提供的地址，打車來到了一處居民小區。
地址指向三樓的一戶人家。
門口角落里還歪歪扭扭地放著兩份已經涼透了的外賣。
何誠上前，禮貌地敲了敲門。
“咚咚咚。”
“您好，有人在嗎？”
門內毫無動靜，安靜得像一間空屋。
何誠皺了皺眉，回頭看向沈夜。
“該不會找錯了吧？或者人不在家？”
“地址不會錯，所長給的情報，精確到門牌號。”
沈夜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操作了幾下，然後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人肯定在家，你看，他的ifi信號滿格，而且後台數據顯示，近五分鐘內還有超過500的下行流量。”
“這家伙要麼是在下片，要麼就是在看片。”
“那為什麼不開門？”
“廢話，突然兩個陌生大老爺們敲門，換你你開啊？”
沈夜翻了個白眼。
“搞技術的都這樣，提防心很重，看我的。”
他清了清嗓子，退後一步，然後猛地一拍門，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開門！我們是樓下的！你們家漏水了！水都漏到我家天花板上了！快開門商量一下怎麼賠！”
“砰！砰！砰！”
他一邊吼一邊用拳頭砸門，力道之大，震得門瑟瑟發抖。
完美營造出一種樓下住戶怒氣值爆滿、不解決問題誓不罷休的架勢。
果然，這套下來，門開了。
一張年輕但寫滿了“別惹我”的臉探了出來。
“漏水？我這水龍頭擰得比我錢包還緊，怎麼可能漏水？”
王涵一開口，就是一股子懶得跟你廢話的沖勁兒。
<沒事找事啊！”
沈夜咧嘴一笑，順勢就擠了進去。
何誠也跟著閃身進屋。
“砰”的一聲，沈夜反手把門關上。
“你好，王涵。”
沈夜拍了拍手，自來熟地打量著這個小屋。
滿地的外賣盒，堆成山的快樂水瓶子，以及三台正在同時運行的電腦。
“我們不是來討論水的，是來...聊聊你制作的天使ai的。”
王涵抱著雙臂，靠在門上，臉上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
“行啊，能找到我這兒，看來你們背後的人有點東西。”
“我自認反人肉的技術不說世界頂尖，至少在國內也是t1級別的。”
“能這麼快定位我，手段不一般啊。”
听到對方說這話，沈夜也表明來意。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們可以討論一下技術和商業合作。”
王涵頓了頓，目光在沈夜身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
“你們是龍騰事務所的吧？”
這下輪到沈夜意外了。
“你認識我們？”
“廢話！”
王涵撇了撇嘴。
“除了梁堡那個只會耍酷裝逼的家伙，還有誰知道我家地址？”
“我跟你們說，想談ai技術的商業合作？免談！”
“告訴梁堡，讓他別白日做夢了，我王涵的技術，是為我們家璐璐小姐服務的，他算老幾？”
他口中的璐璐小姐，是一位以治愈呆萌著稱的蘿莉主播。
“璐璐小姐？”沈夜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網絡判官！我女神！”
王涵提起璐璐，眼楮都在放光，但隨即又恢復了不耐煩的表情。
“總之，梁堡那家伙過去可沒少跟我們搶生意，現在想合作？門兒都沒有！兩位，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說罷，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就要攆人。
沈夜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他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
“不行，所長下的委托，今天不聊出個一二三來，我們還真就住這兒了。”
“喲呵？想來硬的？”
王涵樂了，他活動了一下手腕。
“就憑你這個穿得像要去夏威夷度假的大叔，和一個看起來隨時會猝死的自閉青年？”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兩人隨時可能從文斗升級到武斗，何誠卻突然開口了。
“算了，沈哥。”
他拉了一下沈夜的衣角。
“既然王涵不歡迎我們，今天就到這里吧，改天再來談合作的事。”
這話一出，沈夜和王涵竟然異口同聲地吼了出來。
“不行！”
沈夜急了︰“何誠你搞什麼？現在談不攏，以後更沒機會！委托不要了？”
王涵更是不爽。
“誰要跟你們改天再談？我說了，跟梁堡那個裝逼犯，永遠不可能合作！你們趕緊給我滾蛋！”
就在這三人爭執不休的混亂場面中，王涵無意間听到了沈夜對何誠的稱呼。
“等等...”
他突然停止了爭吵，狐疑地盯著何誠。
“你叫...何誠？”
“怎...怎麼了？”
王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雙死魚眼，那副對什麼都提不起勁的樣子...他腦中某個數據庫的資料被觸發了。
他停止了爭執，問道。
“你找我，是為了什麼？別跟我說什麼狗屁商業合作。”
何誠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在乎合作。”
旁邊的沈夜听到這話，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在心里狂罵。
“說好的為了委托金呢！你這濃眉大眼的家伙也叛變了！”
何誠繼續說道︰“我只想知道，關于白雲曦，你手里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情報。”
听到這句話，王涵臉上的敵意和不耐煩瞬間消散了。
他盯著何誠看了足足十秒鐘，那種眼神，是同類在辨認同類。
“你這家伙...”
王涵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一年前那場尋找天使真相的運動，你參與了吧？”
“當然。”
何誠回答得理所當然，仿佛那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王涵笑了，是那種找到知己的、發自內心的笑。
他之前的自負和張揚收斂了許多。
“行吧。”
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側身讓開一條路。
“商業和技術合作，不行，但如果你們想聊白雲曦的情報...那可以。”
他瞥了一眼兩人，大大咧咧地說道。
“進來吧，不過先說好，外賣垃圾自己找地方躲開，踩到我老婆璐璐的手辦，我跟你們拼命。”
王涵領著兩人穿過由外賣盒和數據線構成的迷宮，來到房間的核心區域。
他隨手拉過兩把電競椅。
“坐吧，別客氣，反正你們也不會客氣。”
然後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先說好，我讓你們進來，主要是因為你。”
王涵的目光鎖定在何誠身上。
“在我為我們家璐璐小姐搜集網絡情報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份加密資料，里面提到了天使少女白雲曦，也提到了你，何誠。”
何誠愣住了。
“我？不可能。我跟她...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個是被光環籠罩的天之驕女，一個是在陰暗角落里苟活的死宅哥布林。
他們的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棟廢棄教學樓的樓頂。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同名。”
王涵聳了聳肩。
“但資料里對你的描述，高度重合啊。”
“你是水城的人嗎？”
“是...”
“那這事兒就有意思了。”
不等何誠細問，王涵已經將話題拉回到了他的得意之作上。
“至于這個ai...”
他指著屏幕，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驕傲和狂熱。
“這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簡單問答ai，那玩意兒太o了，我管它叫靈魂重構技術。”
他一邊說，一邊調出一個復雜的程序界面。
“它不僅能通過深度學習，完美模擬出白雲曦的音容笑貌、口頭禪、思維邏輯和情感模式，”
王涵的語速越來越快。
“它甚至...具備了一定的自我學習和進化能力。”
“哈？”
沈夜當場就笑了出來，他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說哥們兒，吹牛也得講基本法吧？自我進化？你當這是科幻電影啊？”
“不就是套個皮，然後把她以前說過的話做成一個語音包，再加個智能問答系統嗎？跟那些虛擬偶像有什麼區別？”
“區別？”
王涵猛地轉過頭。
“區別就是，我創造的不是一個程序，而是一個擁有真人級智商和獨立思考能力的...數字生命！”
看著沈夜臉上那副“你繼續吹，我听著”的不信表情，王涵不再廢話。
“百聞不如一見。”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他沒有點擊任何預設程序，而是對著麥克風，用一種近乎虔誠的溫和語氣說。
“天使，醒來，有客人找你。”
寂靜。
長達三秒的寂靜。
就在沈夜準備再次開口嘲諷的時候，房間里所有的光線仿佛都被吸進了中央那塊巨大的顯示屏中。
屏幕由代碼的黑暗深海，瞬間切換成一片純白。
光芒散去，那個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少女，出現在屏幕里。
不是預告片里穿著浴衣的華麗模樣，而是最日常的，穿著一件簡單白t恤的白雲曦。
她坐在一個虛擬的、陽光明媚的窗邊，微風吹拂著她淡粉色的發絲。
一切都真實得不可思議。
她沒有像程序一樣立刻做出反應，而是先微微側著頭，仿佛在傾听什麼。
然後，她那雙溫柔的粉色眼眸緩緩抬起，穿透了屏幕的次元壁，精準地落在了屏幕外的三人身上。
她的目光先是在王涵身上停留了一瞬。
“宅宅，你今天帶來了兩位新朋友嗎？”
然後，她的視線轉向沈夜和何誠，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宅宅們，你們好~這里是天使少女哦！”
何誠徹底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這怎麼可能是ai。
這...就是白雲曦。
一個活生生的，擁有記憶、情感和獨立意志的，活在屏幕里的...天使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