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著警局窗戶，柯寒聲盯著審訊室里的溫雅。她安靜地坐著，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那塊引起懷疑的手表此刻正躺在證物袋里，等待技術分析。
\"溫小姐，解釋一下這個。\"柯寒聲將監控截圖推到溫雅面前，畫面清晰地顯示闖入者手腕上的手表與她的一模一樣。
溫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這種手表很常見，很多女性都...\"
\"表盤左下角有一道獨特的劃痕。\"柯寒聲打斷她，指著照片上幾乎不可見的細線，\"和你這塊完全一致。\"
審訊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溫雅深吸一口氣，右手無意識地摸向左手腕，卻只觸到冰冷的桌面。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柯顧問，您看過我父親書房里那幅油畫嗎？\"
柯寒聲皺眉，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轉變話題︰\"什麼油畫？\"
\"掛在書架右側的那幅風景畫，看起來很普通。\"溫雅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但如果您仔細檢查畫框背面...\"
沒等她說完，趙志剛猛地推開門︰\"柯顧問！技術科有重大發現！\"
柯寒聲猶豫了一秒，對守在門口的警員點點頭︰\"看好她。\"
技術科的工作站前，小李興奮地指著屏幕︰\"溫雅的手表不簡單，內置32g存儲空間，里面存有一段視頻，拍攝時間正是溫景明死亡當晚！\"
柯寒聲的心跳加速︰\"播放。\"
視頻開始播放，畫面有些晃動，但能清楚看到是從書房角落拍攝的。溫景明坐在書桌前，神情憔悴，面前攤開著柯寒聲的《密室推理的二十一種解答》。他拿起鋼筆，在第三十七頁做了標記，然後小心翼翼地撕下那頁紙。
\"他在布置現場...\"柯寒聲喃喃自語。
視頻繼續播放，溫景明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瓶子，將里面的粉末倒入咖啡杯。他的手在顫抖，但動作堅決。做完這一切，他抬頭直視鏡頭——仿佛知道有人在拍攝——說了一句話︰
\"雅雅，當你看到這個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二十年的謊言該被揭穿了。去找柯寒聲，他會明白...\"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審訊室里，溫雅的表情從鎮定轉為震驚，又從震驚變為某種釋然。當柯寒聲將視頻內容告訴她時，她的眼眶紅了，但眼淚始終沒有落下。
\"所以...他是自殺？\"趙志剛難以置信地問，\"為什麼要偽裝成他殺？\"
柯寒聲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思緒飛速運轉。油畫背面、被撕下的書頁、林月文學基金會...所有的碎片開始拼合成一個完整的畫面。
\"回別墅。\"他突然說，\"答案在那幅油畫後面。\"
雨勢漸小，但天色已晚。溫景明的別墅被警方的探照燈照得通明。柯寒聲徑直走向書房，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幅看似普通的風景畫。畫框背面用膠帶固定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信封里是幾份發黃的文件︰一份二十年前的報紙剪報，報道林月死于\"意外車禍\"；一份警方調查報告，指出剎車線有人為破壞痕跡；還有一封信，署名\"林正陽\"，日期是他\"自殺\"前一天。
柯寒聲的手微微發抖，他讀出了聲︰
\"景明︰我知道是你殺了月兒。那本《血色黃昏》本該是我的作品，你為了竊取它不惜殺人。證據我已交給警方，但恐怕他們已經被你買通。若我遭遇不測，真相終有一日會大白...\"
信紙從柯寒聲指間滑落。二十年前的謎團終于解開——溫景明謀殺了林月，又間接導致林教授死亡，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竊取一部小說。
\"所以...我父親最後是在贖罪？\"溫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臉色蒼白如紙。
柯寒聲轉向她︰\"你知道多少？\"
溫雅走進書房，手指輕撫過父親常坐的那把椅子︰\"全部。我是林正陽的女兒，林月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趙志剛倒吸一口冷氣︰\"那你接近溫景明是為了...\"
\"復仇。\"溫雅坦然承認，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光芒，\"父親死後，我被親戚收養，改了姓。二十年來，我一直在等待機會接近溫景明。三年前，我應聘成為他常合作出版社的編輯，逐漸取得他的信任...\"
\"然後你開始策劃謀殺。\"柯寒聲冷靜地指出。
溫雅搖頭，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苦澀︰\"不，你看了視頻。是他自己選擇了結束。三個月前，當我把父親留下的證據擺在他面前時，他崩潰了。他以為二十年前的秘密永遠無人知曉...\"
她走向書桌，從抽屜深處取出另一封信︰\"這是他留給我的。他說要用一個"完美的謀殺"來結束一切——謀殺他自己。他研究你的書，精心布置現場，甚至故意在監控下留下我的身影，都是為了制造一個謎題，引導你發現真相。\"
柯寒聲接過信，快速瀏覽。信中，溫景明詳細交代了二十年前的罪行，以及他如何收買警方掩蓋真相。最後一段寫道︰
\"雅雅，雖然你不是我親生，但這十八年來，你是我唯一的救贖。我無法改變過去，但至少現在，我可以讓真相大白。去找柯寒聲，他是林正陽最得意的學生，也是唯一能還你公道的人...\"
雨停了，月光透過雲層照進書房。柯寒聲站在那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二十年來，他一直在追查導師死亡的真相，如今終于水落石出，卻以如此慘烈的方式。
\"那些短信...是你發的？\"他問溫雅。
她點頭︰\"是的，為了制造緊張氣氛，讓他按計劃行動。但我沒想到他會...\"她的聲音哽咽了，\"會選擇這種方式結束。\"
趙志剛撓著頭，困惑不解︰\"所以這到底算自殺還是他殺？\"
\"法律上，是自殺。\"柯寒聲嘆息，\"但他確實設計了自己的死亡，讓所有人以為是被謀殺。一個真正的推理作家式的結局。\"
他看向溫雅，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手表里的視頻...是怎麼拍到的？\"
溫雅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裝置︰\"微型攝像頭，我安裝在書房很久了，本想收集他的罪證，卻記錄下了這個...\"
第二天清晨，陽光驅散了連日的陰霾。柯寒聲站在警局門口，看著溫雅辦理完手續走出來。法律上，她沒有任何罪行，但道德上，她將永遠背負這個復雜的秘密。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柯寒聲問。
溫雅望向遠方︰\"整理父親的遺稿，包括那本《完美謀殺》。也許...將它出版，作為對過去的了結。\"
她遞給柯寒聲一個信封︰\"這是給你的。父親說...你應該擁有這個。\"
柯寒聲打開信封，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林教授舊居的地下室。
\"這是什麼？\"
溫雅的表情變得復雜︰\"父親說...那里有你導師留下的最後一份研究，關于另一起未解的命案。他說...你會感興趣的。\"
她轉身離去，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既孤獨又堅強。柯寒聲握著那把鑰匙，感到一個謎題結束了，但另一個，或許更加黑暗的謎題正等待著他。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他的手機響了。是趙志剛︰\"柯顧問，化驗結果出來了，咖啡杯上的指紋有些奇怪...\"
\"我知道，\"柯寒聲平靜地打斷他，\"只有溫景明自己的指紋，因為他自己下的毒。結案吧，趙隊。這是一起精心偽裝成謀殺的自殺案。\"
掛斷電話，柯寒聲望向手中的鑰匙。陽光照在金屬表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真相本身，明亮卻令人無法直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