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彥哲眼前一亮︰
“這個辦法好！宮尚書是前朝老臣，威望極高，他的信有分量。
牧大人是他的弟子，出面作證也合情合理。
而且此舉既尊重了先帝，又能讓蘆嬪的身份更尊貴，不至于被後宮之人輕視。”
陳文軒放下扇子，笑道︰
“既然理由定了，接下來就是流程。
首先，由牧大人拿著宮尚書的密信，去宮里見陛下，將當年的事告知陛下，請求陛下召蘆嬪回宮。
然後，禮部再按照先帝妃嬪的禮儀，準備迎接儀式，讓蘆嬪以太妃的身份回宮，
這樣既名正言順，又能讓她在後宮有足夠的地位，方便行事。”
武彥哲補充道︰
“還有一點，蘆嬪回宮後，不能立刻參與朝政，要先在後宮站穩腳跟。
可以讓她先去照料先帝靈位，這樣既能避免被勛貴們立刻盯上，又能暗中觀察後宮動向。”
林青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眾人︰
“就按你們說的辦，牧大人，宮尚書的密信你盡快安排，明日一早就去宮里見陛下。
陳大人，禮部的迎接儀式就拜托了，
要符合先帝妃嬪的身份，不能出任何差錯，
武大人，京兆府要配合靖安軍，處理好玉春班掌櫃病逝的後事，不能讓人看出破綻。”
“遵令！”
海岳一直沒說話，手里攥著那本翻了一半的奏折。
他原本垂著眼，像是在琢磨奏折上的字，可听到眾人都定了主意，
終于抬起頭，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語氣里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沉重︰
“諸位，此法雖能解眼下之急，可在下卻有一樁隱憂，不吐不快。”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林青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武彥哲剛要開口的話也咽了回去，
陳文軒手里的折扇停在半空，
連一直沉穩的牧靈和，也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們都知道，海岳素來正直，
而且掌控了集市與雜報，
是如今京城最重要的一股力量。
海岳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
“咱們能借著宮尚書的名義，讓蘆嬪合理回宮，那些勛貴們難道就看不出來？
成國公、衛國公之流，本就想著借選妃插手後宮，
如今見咱們能把先帝舊人請回來，
他們會不會依葫蘆畫瓢，也找些人來冒充先帝的妃嬪？”
這話一出，堂內瞬間靜了下來。武彥哲愣了愣，下意識地反駁︰
“冒充先帝妃嬪？這可不是小事！
先帝的後宮名冊都在禮部存著，
容貌、家世、入宮年月寫得明明白白，他們怎麼冒充？”
“怎麼不能冒充？”
海岳反問，語氣里多了幾分凝重，
“先帝在位時，後宮曾有過幾位低位份的才人、更衣，一直住在偏僻宮苑，沒幾個人見過真容。
後來宮尚書遣散後宮，這些人的名冊雖在，卻沒人知道她們的下落，
勛貴們要是找個容貌相似的女子，
再編一段當年被宮尚書安置在外地養病，
如今听聞陛下選妃，特來投奔的謊話，能不能蒙混過關？”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再者，陛下昨日在金鑾殿能摔了先帝留下的玉如意，為了爭帝王權柄，連勛貴的話都肯听。
若是勛貴們捧著先帝舊人來見他，
說這女子能幫他制衡五軍都督府，能幫他把權力奪回去，
你們覺得，陛下會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認下這個假妃嬪？”
武彥哲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陳文軒也收起了折扇，臉色凝重起來︰
“海大人說得有道理，
前朝就有過先例，英宗年間，有勛貴找了個女子冒充流落民間的公主，
英宗為了借勛貴之力穩固皇位，竟真的認了下來，
最後鬧得朝野嘩然，還差點讓外戚專了權。
如今陛下年輕，又急于證明自己，若是勛貴們用這招，確實危險。”
牧靈和也皺起眉，沉聲道︰
“而且，一旦陛下認了假妃嬪，
這些女子背後的勛貴，就能名正言順地插手後宮事務。
到時候，蘆嬪在後宮不僅要應對真勛貴女，還要對付這些假先帝舊人，處境會更難。
咱們本想讓她制衡勛貴，
最後反而讓後宮成了勛貴的戰場，新政怕是更難推行。”
林青一直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杯里茶葉。
過了許久，林青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沉毅︰
“海大人的擔憂，確實在理。
不過，事已至此，不能因為有隱患，就停下腳步，選妃的旨意已經下了，勛貴大戶的女子很快就要進京，
若是不盡快讓蘆妲回宮，後宮就真的成了他們的天下。”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
“當務之急，是既要讓蘆妲順利回宮，又要堵住勛貴們冒充先帝妃嬪的路。
海大人，你久在都察院，熟悉典故宮規，
你覺得，該如何提防他們？”
海岳見林青听進了自己的話，神色稍稍緩和了些。
他沉思片刻，才開口道︰
“要防著他們，得從兩方面入手。
辦案講究物證人證，此事也是一樣，
牧大人拿著宮尚書密信去見陛下時，
順便把禮部存著的先帝後宮名冊請出來，
當著陛下的面，把蘆嬪的身份、入宮年月、曾居宮苑一一核對清楚，
讓陛下知道，先帝妃嬪不是隨便能冒充的。
同時，再請陛下下一道旨意，凡自稱先帝舊人的女子，
必須先由禮部、都察院、司禮監三方共同核驗身份，缺一不可，
沒有核驗文書，不得入宮。”
“第二是人證，蘆妲回宮後，不能只盯著勛貴選進來的秀女，
還要留意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先帝舊人以及諸多自稱侍奉過陛下的宮女。
若是發現有女子身份可疑，立刻通過暗線告知咱們，
咱們再通過都察院去查，一旦查實是冒充，就當眾揭穿，
不僅要處置那女子，還要追究背後指使，
殺雞儆猴，讓他們不敢再動歪心思。”
武彥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三方核驗，能堵死他們蒙混過關的路，蘆嬪暗中查探，又能及時發現異常。
而且，只要咱們抓住一個冒充的，狠狠處置，
其他人肯定投鼠忌器，不敢再輕易嘗試。”
陳文軒也附和道︰
“沒錯，禮部這邊，本官會親自盯著先帝後宮名冊，
但凡有人來核驗身份，我都會親自到場，仔細核對筆跡、畫像，絕不會讓假的混進來。
司禮監那邊，海大人可以跟王忠打個招呼，
他雖向著陛下，卻也怕勛貴亂政，
只要咱們說清楚利害，他肯定會配合核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