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此處，憲兵大佐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你這枚‘鵝卵石’，還真是風吹水刷，巍然不動啊！藏得夠深的！”
“啊？！”
王開聞言，再次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錯愕和惶恐不解，失聲叫道︰“地……地下黨？什麼地下黨？！”
“吉川大佐！您……您在說什麼啊？我……我什麼時候跟地下黨聯系過了？我根本不認識他們的人啊！”
被稱作吉川的大佐冷漠地站起身，用一種看待死物的眼神俯視著王開︰“呵，到了現在，你還要繼續裝蒜嗎？”
他撢了撢軍裝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充滿了不屑。
“不過也無所謂了。既然你身後的人如此愚蠢，竟然派你這種貨色出來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那也就注定了你們的失敗！”
吉川的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聲音如同寒冰般刺骨︰“多虧了你這條線索，我們已經提前知曉了支那軍和地下黨的聯合夜襲計劃！今天的嘉興城，將會是銅牆鐵壁！任何來犯之敵，都將有來無回！”
他最後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王開，仿佛在看一具即將腐爛的尸體︰“到時候，我就會親手把你的腦袋割下來，掛在城樓上，讓所有人都看看，背叛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下場！”
……
隨著天光微亮，二十六軍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了精密的重新調度。
命令被低聲而迅速地傳達下去，原本指向嘉興的攻擊箭頭悄然偏轉，數萬士兵默默行軍，沉重的腳步踏碎了江南水鄉的寧靜。
沒有喧囂的口號，沒有激昂的戰鼓，只有一股壓抑著、卻更加堅定和致命的決心，在沉默的隊伍中蔓延。
他們不再是直撲堅城的猛虎，而是化作了潛行于蘆葦蕩中的毒蛇，目標直指那看似平靜，實則更為關鍵的杭州灣畔！
一日無話。
嘉興城頭的日軍守軍，高度緊張地戒備了整整一天一夜。
探照燈的光柱如同鬼魅般掃過城外死寂的原野，機槍陣地後的士兵手指始終扣在扳機上，耳朵警惕地捕捉著任何可疑的聲響。
然而，預想中的喊殺聲並未響起，傳說中的聯合夜襲也並未發生。
一切，都平靜得有些詭異。
當天邊終于露出一抹魚肚白，第一縷象征著希望的黎明之光刺破黑暗時，被關押在憲兵隊地牢里的王開，幾乎是虛脫般地松了一口氣。
他看著從狹小窗口透進來的微光，布滿血污和淤青的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探著對門外守衛的憲兵喊道︰“太君……太君！天亮了！什麼都沒發生！”
“這下……這下總該證明我的清白了吧？我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而與此同時，憲兵司令部，吉川大佐的辦公室內。
吉川也同樣一夜未眠，但臉上卻帶著一種智珠在握的輕松。
沒有動靜？沒有那就對了！
王開沒能順利回去，他們當然會取消行動了！
支那人的夜襲計劃被提前識破，最終胎死腹中，這無疑是一次重大的勝利！
“叮鈴鈴——！”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名副官快步上前接起電話，听了幾句後，神色有些古怪的匯報道︰“大佐閣下，是……是乍浦軍港那邊打來的電話。”
“乍浦？”吉川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乍浦那邊現在打電話過來做什麼？難道……
“接過來。”他沉聲吩咐道。
接過電話听筒，吉川用帶著幾分不耐的語氣問道︰“莫西莫西？這里是嘉興憲兵司令部。有什麼事嗎？是帝國從本土運來的第二批物資清點完畢了嗎？”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電話那頭卻傳來一個略顯陌生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嗨！吉川大佐閣下，早上好啊。”
那聲音頓了頓，用一種輕松的語氣繼續道︰“您說的沒錯，物資是都清點完畢了。而且……我們已經按照上峰的指示，將所有物資都妥善安排好了。”
“納尼？！”
吉川聞言，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一股怒火直沖頭頂。
“誰允許你們擅自調配物資的？！那可是整整幾船的彈藥和軍糧！八嘎！你們……”
然而，他的怒吼還沒結束，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陣低沉的，毫不掩飾的淡笑聲︰“呵呵……吉川大佐，調配物資的命令，當然是司令親自下達的了。”
“哦，對了。二十六軍的孫連仲孫司令特意囑托我，代他向您吉川大佐問好。”
轟——！！！
這句話如同九天驚雷在吉川耳邊炸響。
孫連仲？！二十六軍？！
吉川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握著電話的手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
圈套！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
夜襲嘉興是假的！他們的真正目標是……
乍浦軍港！杭州灣！那里現在……肯定已經丟了！！！
震驚過後，吉川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握著听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雖然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重新恢復了幾分屬于帝國軍人的沉穩和狠厲︰“你們……雖然贏了這一局，但不要得意！軍港，我們大日本帝國，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搶回來！”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試探和挑戰︰“閣下究竟是何人？何不亮明身份？”
電話那頭的賀遠聞言，只是發出了一聲淡漠的輕笑︰“承蒙吉川大佐抬愛，我不過是孫司令麾下，一個姓賀的小小參謀罷了。”
賀遠的語氣輕松，但接下來的話卻如同冰錐般刺向吉川︰“至于搶回軍港……我當然相信貴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不過在你們大軍壓境之前，居住在杭州灣附近的那幾千名日僑家屬，不知吉川大佐打算如何處置呢？”
吉川聞言，瞳孔驟然收縮。
杭州灣方向，的確聚居著大量的日本僑民，其中甚至還有他遠房的表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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