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賀遠又從懷中取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用特殊藥水寫就的，看似是王開與地下黨秘密聯絡的信件，不經意的“遺落”在了王開的書房之中。
隨後，他不再耽擱，趁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避開城內巡邏的日偽軍，悄然離開了危機四伏的嘉興城，返回了城外的二十六軍臨時兵營。
當賀遠風塵僕僕地回到指揮帳篷時，天色才剛剛蒙蒙亮。
然而，帳篷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孫連仲和一眾參謀軍官顯然一夜未眠，個個雙眼布滿血絲，臉上卻帶著一種焦灼的期待。
看到賀遠推門進來，孫連仲立刻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賀處長！你回來了！這麼快？情況……如何了？”
帳篷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賀遠的身上，眼神中充滿了緊張和期盼。
賀遠之前可是承諾過，要去嘉興城里弄到日軍的作戰布防圖。
如果真能拿到這份圖紙，那他們今晚夜襲嘉興的成功概率，無疑將大大增加！
然而，面對眾人期盼的目光，賀遠卻是先走到桌邊，端起涼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喘了口氣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緩緩搖了搖頭︰“唉……嘉興城內戒備森嚴，日本人防範極嚴，我沒能弄到那份布防圖。”
听到這話，帳篷內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凝固。
所有人的臉上都如同蒙上了一層死灰，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孫連仲的表情也變得異常凝重，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拍了拍賀遠的肩膀，寬慰道︰“沒關系！賀處長，你已經盡力了！就算沒有布防圖，這一仗，我們照樣打！”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但就在這時，賀遠卻突然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呵呵，孫司令，布防圖雖然沒弄到，但我卻意外查獲了日軍內部的一些重要安排。所以……今天的嘉興城，咱們不能打了。”
賀遠環視眾人，語氣篤定道︰“但是！另有一處地方，卻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戰機，不但可以打，而且打下來，效果甚至比拿下嘉興城更好！”
眾人聞言，皆是一臉疑惑。
嘉興才是此戰的核心目標，打其他地方又有什麼意義？
孫連仲眉頭緊鎖，沉聲問道︰“賀處長，你指的是何處？”
賀遠走到沙盤前，手指指向了嘉興東南方向那片連接著杭州灣的區域，沉聲道︰“孫司令，你也知道，以我們目前的兵力，想要強攻拿下嘉興堅城，希望渺茫，就算僥幸成功，也必定傷亡慘重，得不償失。”
“但是……”
賀遠的手指重重點在了杭州灣畔的乍浦和海鹽一帶。
“如果，我們能拿下這塊地方呢？控制住杭州灣的出海口和沿岸要地，是不是也能起到巨大的戰略作用？”
“畢竟，孫司令您之前也說過，這片區域的戰略意義，從長遠來看，甚至可能比嘉興城本身更大！”
眾人聞言，頓時都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錯愕。
孫連仲更是遲疑道︰“杭州灣附近？可是……賀處長，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日軍在杭州灣沿岸，特別是乍浦軍港一帶，可是駐扎了重兵，兵力恐怕不下萬人！我們如何能夠拿下？”
說著，他指了指地圖上連接紹興與嘉興的那座鐵路大橋。
“日本人之所以敢放任這座大橋不炸，就是因為他們在杭州灣那邊有重兵集團！根本不怕我們從紹興方向進攻！”
“甚至他們自己，恐怕也一直在盤算著利用這座橋，反過來突襲紹興呢！”
“呵呵，孫司令，這有何難？”
賀遠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日軍重兵駐扎在那里，不就是為了防備我們，同時準備南下嗎？”
“那我們只需要……把我軍即將夜襲嘉興的詳細計劃，‘不小心’透露給日本人知道……”
話說到這里，賀遠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再配合上一些……其他的小安排，你覺得，他們還會把重兵繼續留在杭州灣那邊，眼睜睜看著嘉興城被我們‘攻破’嗎？”
“到時候，他們主力盡出，馳援嘉興，杭州灣那邊……不就兵力空虛，任由我們拿捏了嗎？！”
……
與此同時，嘉興城內，陰森的憲兵司令部地牢深處。
“吱呀——”
沉重的鐵門被緩緩拉開，刺耳的摩擦聲驚醒了蜷縮在角落里，早已被毆打得不成人形的王開。
他听到開門聲，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來人是誰，立刻用盡全身力氣，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了過去，聲音嘶啞而充滿恐懼的哭喊了起來。
“我招！我全招！我的代號是‘鵝卵石’！我是軍統的人！我承認……我承認我和安野太太私通！”
“但我發誓！我真的就只是跟她……跟她那個！我絕對沒有進過安野君的書房！更沒有打開過他的保險櫃啊！太君，求求您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我真的就只是……管不住下半身啊！”
王開的內心充滿了絕望和無盡的悔恨。
那個該死的窗戶縫！為什麼會自己鎖死？！
那個天殺的保險櫃！里面為什麼會多出來幾份私通軍統的文件？！
這簡直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私通安野的妻子，雖然丟人，可罪不至死。可一旦被扣上試圖竊取機密，甚至栽贓日軍高級參謀的罪名……
那自己可就真是百口莫辯，死路一條了！
然而，走進來的那名身著憲兵大佐軍服，面容冷峻的日本人，卻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哦？王桑，你這骨頭，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硬一些嘛。”
冰冷的聲音在地牢中回蕩，帶著濃濃的譏諷。
“不過，我也確實沒想到，你王桑竟然還是一位隱藏如此之深的雙面間諜。”
來人緩緩蹲下身，用馬鞭輕輕拍打著王開那腫脹流血的臉頰。
“不僅私通軍統，竟然還敢勾結城外的地下黨！試圖里應外合，聯合雙方的力量，趁夜偷襲嘉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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