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手無寸鐵的帝國平民，一旦落入支那軍隊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見吉川陷入沉默，賀遠的聲音再度響起，依舊帶著那份雲淡風輕，卻又步步緊逼的意味︰“呵呵……看來吉川大佐也覺得有些棘手啊。”
“不過嘛，我賀某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雖然你們是畜生，但我們還是要做人的。”
“這樣吧，我可以放那些僑民安然返回，但我有一個條件，只要吉川大佐答應，我立刻放人。日後貴軍想何時來打，我們隨時奉陪。”
吉川內心猛地一喜，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依舊保持著警惕，沉聲問道︰“什麼條件？”
“安岩秀男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
賀遠的聲音瞬間變得冰冷而直接，沒有給吉川反應的時間便繼續道︰“前些日子，他從紹興給你們第六師團司令部發過一封緊急電報。我現在需要知道，那封電報的全部內容。”
安岩秀男？！
吉川聞言，再次大吃一驚。
安岩大佐在紹興失蹤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軍部還曾秘密調查過……
難道？！
“安岩君……可是……可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吉川忍不住失聲道。
“嗯。”
賀遠淡淡地應了一聲，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
“所以現在，我的條件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吉川聞言，再次陷入了沉默，電話听筒里只剩下他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安岩死了……
那封電報……幾千僑民的性命……
片刻之後，吉川仿佛下定了決心，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緩緩道︰“好，我答應你。”
他頓了頓，似乎是為了挽回一點顏面，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封電報是用亂碼加密發送過來的，我們一直沒能破譯出來。就算是關于戰事的，現在恐怕也沒什麼價值了。”
“價值高低，我自己會判斷。”賀遠的語氣依舊淡漠，不帶絲毫感情，讓任何人都沒法從他的語氣里獲取信息。
“既然吉川大佐答應了，那就盡快派人把電報的原始文本送到我們指定的地點。同時，你們也可以派車過來，把僑民接回去了。”
說完，賀遠不再給對方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啪嗒”一聲，听筒被放回原位。
一直站在旁邊，屏息凝神听著整個通話過程的孫連仲，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和狂喜。
他猛地上前一步，雙手重重地拍在賀遠的肩膀上，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賀處長！賀處長！這次……這次可真是全部多虧你了啊！！”
他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感激和敬佩。
“你簡直就是我們二十六軍的救命恩人！是此戰當之無愧的頭號功臣！”
帳篷內的其他參謀、師長、團長們也紛紛圍了上來，個個臉上洋溢著劫後余生的興奮和難以置信的狂喜。
“是啊！賀處長神機妙算！用兵如神啊！”
“雖然沒能打下嘉興，但拿下了杭州灣！這可是掐住了鬼子的命脈啊！”
“還有那些物資！幾船的彈藥和糧食！乖乖！咱們二十六軍一年多的用度都不愁了！”
“痛快！太痛快了！這絕對是咱們浙東戰場，自開戰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勝仗啊！”
眾人七嘴八舌，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孫連仲更是大手一揮，豪氣干雲地說道︰“我現在就親自提筆寫戰場報告！必須把賀處長你的蓋世奇功，明明白白地寫上去！向重慶，向委座，給你請頭功！”
然而，就在這片歡騰激動的氛圍中，賀遠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呵呵，孫司令，各位稍安勿躁。”
賀遠的目光掃過眾人，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異樣︰“這戰場報告……孫司令您是打算寫成‘戰勝’報告嗎？”
“嗯？”
孫連仲聞言一愣，臉上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點了點頭。
“當然是戰勝報告了！如此大捷，難道還寫敗仗不成？賀處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遠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我的意思是……如果這份報告真的寫成‘大勝’上報，那我們所有人……恐怕就都要倒霉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如同驚雷般炸得所有人腦子里嗡嗡作響。
這話一出，帳篷內瞬間鴉雀無聲。
剛才還歡騰的氣氛蕩然無存，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臉上寫滿了錯愕和不解。
孫連仲眉頭緊鎖，他知道賀遠絕非危言聳听之人。
隨即，孫連仲對著周圍的部下擺了擺手。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後，他這才走到賀遠面前，壓低了聲音，臉上充滿了困惑︰“賀處長，這……這到底是為何？我實在不明白。”
“孫司令，這份報告可以打，但是必須打成‘敗仗’報告！”
看著孫連仲那驚愕的眼神，賀遠繼續強調道︰“這不是謙虛，更不是矯情，而是為了保命！為了保住我們所有人，也為了保住這來之不易的戰果！”
孫連仲聞言，更加疑惑不解︰“敗仗報告？這……這怎麼說？雖然我們確實沒能按命令拿下嘉興城，可杭州灣的戰略價值，遠比一座空城要大得多啊！這怎麼能算敗仗？”
賀遠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沒錯！孫司令，問題就出在這里！”
“正是因為杭州灣的戰略價值太大了！大到足以改變整個華中戰局！大到……足以讓某些人坐立不安，寢食難寧！”
賀遠的聲音低沉下來︰“你想想看，我們二十六軍，一支裝備並不算頂尖的雜牌軍，竟然在短短數日之內，打得日軍王牌第六師團狼狽不堪，甚至還一舉奪下了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
“這消息傳回重慶，你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會怎麼想？”
“他們會為你慶功？會為你高興？”
賀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他們只會覺得恐慌！只會覺得你孫連仲功高震主！只會覺得你這支不受他們完全掌控的力量，太過扎眼！太過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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