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放下酒杯,目光溫和卻帶著篤定︰“李梅,你跟著我這麼多年,公司剛起步時就在研發部,後來我發現你很適合做銷售。讓你組建銷售部並主持工作,從跑鄉鎮集市到對接批發商,哪一筆單子不是你磨破嘴皮談下來的?明升能有今天的渠道基礎,你功不可沒。”
她給李梅添了半杯酒,又轉向曹玉娟︰“玉娟剛回來,對現在的市場環境不熟,論起咱們老客戶的脾性、各地的銷售規律,還得靠你帶帶她。”
曹玉娟立刻接話︰“明月說得是,我這幾天整理客戶資料,好多老經銷商的備注都是李梅姐寫的,連人家孩子上幾年級都記著,這份心我比不了。”她舉起杯朝李梅示意,“以後還得請李經理多指點。”
李梅臉頰微紅,手里的筷子在碗沿轉了轉︰“我也不是爭什麼,就是怕……怕自己成了閑人。”
“怎麼會?”明月笑了,“銷售部以後分兩塊,玉娟負責開拓新市場、專管老客戶的維護和線下銷售,你主要負責線上銷售,兩個人各有側重,還能互相補充。我之所以這樣安排,主要是玉娟歲數大點,能很快適應熟悉實體店的銷售業務,更善于溝通,而你有文化,有技術,更能開拓線上銷售,線上銷售快捷靈活,我敢確定,不久的將來,線下實體店的銷售,包括專賣店,直營店,將被網銷取代,李梅,你的工作任重而道遠。薪資待遇都往上提一級,具體方案我明天擬出來,再和你們溝通。”
康月嬌在旁邊點頭︰“我贊同明月的安排,將來根據銷售情況,我也打算把生產部分成兩部,一部份做線下銷售的產品,一部份做網銷產品。”
“這個還為時過早,要等網銷的營業額上來再說。”明月笑著說。
李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眶有點發熱︰“董事長,我……我明白了。”其實她不是貪權,就是這幾年習慣了獨當一面,突然有人分走工作,心里空落落的。”此刻听明月把話說透,又給了明確的定位,李梅那點別扭勁兒早散了。
曹玉娟也松了口氣,她知道李梅是公司老人,自己剛回來就佔了銷售的活兒,確實容易讓人多想,明月這頓酒算是替她解了圍。
正說著,亮亮舉著積木跑過來︰“媽媽,你看我搭的城堡,像不像公司的新廠房?”
明月彎腰抱起兒子,在他額頭親了一下︰“像!比廠房還漂亮。”轉頭對喬玉英說,“媽,您帶亮亮先去洗澡吧,我跟她們再聊會兒。”
吃完飯時已近十點,明月站在門口送她們,明月在公司已經給李梅和馮濤安排了宿舍,方便她有時加班晚回不了市里。
風拂過發梢,帶著桃花河的濕潤氣息。曹玉娟走在最後,忽然回頭︰“明月,謝謝你。”不光是今晚的安排,更是出獄後這份信任。
明月擺擺手︰“好好做事,咱們一起把發布會辦好。”
回到屋里,念念睡得正香,小嘴巴還微微張著。明月坐在床邊看了許久,伸手輕輕踫了踫女兒的臉頰,軟得像棉花。喬玉英端來一杯熱牛奶︰“都安排妥當了?”
“嗯。”明月接過杯子,“人心齊了,比什麼都強。”
“亮亮爸爸現在不知干什麼?不會到工地上搬磚吧?”自從念念出生後,喬玉英就不時的在明月面前提志生。
明月知道婆婆的意思,她望著窗外的月亮,沉默了片刻︰“媽,他有他的日子要過,我也有我的日子。您看,這公司,這兩個孩子,就是我的日子。”
喬玉英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明月剛到辦公室,馮濤就急匆匆闖進來︰“董事長,不好了,預訂的發布會酒店說,有個大客戶臨時包場,讓咱們換時間。”
“換時間?”明月皺眉,“合同都簽了,付了定金的,憑什麼讓我們換時間?”
“對方說願意賠三倍定金,就是不肯讓步。”馮濤急得額頭冒汗,“離十八號就剩六天了,現在換酒店根本來不及!”
明月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忽然抬頭︰“是誰要包場?”
馮濤遲疑了一下︰“听說是……譚健的供電局。”
曹玉娟剛好進來,听到這話,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明月深吸一口氣,撿起文件遞給她,聲音平靜卻有力︰“別急。去查一下,譚健包場做什麼,還有,聯系全縣另外三星級以上的酒店,問有沒有空閑場地,不管多少錢,先訂下來。”
馮濤剛要走,明月又補充道︰“順便告訴譚健的人,定金我們不要了,但十八號的場地,我們不換。”
曹玉娟愣住了︰“可他們要是硬搶……”
“搶?”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升公司能撐到今天,靠的不是退讓。去準備吧,發布會照常舉行。”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明明是剛出月子的女人,眼神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韌勁。她知道,由于自己沒有答應譚健的要求,譚健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譚健一邊如一條毒蛇一樣纏上她,一邊還盯著曹玉娟,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新品發布會的各項工作,在有序的按時間節點向前推進!
譚健打曹玉娟的電話,曹玉娟不接,後來又直接把他拉黑了,這讓譚健非常惱火,在雲灌縣,還沒有敢不接他電話的女人,並把她電話拉黑的女人,現在劉天琦死了,曹玉娟成了寡婦,更沒人管她,譚健確信曹玉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但曹玉娟不接電話。總不能跑到前門村去強行把她拉出來,何況前門村還有一個刺頭戴志遠,如果自己讓人去找曹玉娟,發生矛盾,雖然曹玉娟與戴喬兩家沒什麼親戚關系。但到前門村找事,按戴志遠的性格,不會不管的,譚健可不想惹戴志遠這個瘟神,說不定又想出什麼鬼點子來整自己!
手下人打听到明升公司在四月十八號召開今年秋冬新品發布會。譚健眼楮一轉,計上心頭,你曹玉娟不是在明月手下管銷售嗎?行,我就逼你來找我。
由于馮濤不和酒店解除合同,酒店的老板楊總打電話給明月︰“蕭總,實在不好意思,你手下人有沒有向你匯報酒店的事?”
明月說︰“楊總,我听馮濤說了,不過楊總,做什麼事都應該有個先來後到的,我們有約再先,總不能讓我們給後來的人騰地方吧?”
“蕭總,請你原諒,我們做生意難啊,譚健在雲灌縣誰敢得罪,如果得罪他了,我這酒店就不用開了,蕭總,譚健已經答應給你三倍的違約金,實在不行,我再把訂金加倍的退給你!蕭總,還是請你幫幫忙。”
“楊總,你知道譚健為什麼在四月十八號訂你的酒店嗎?”
“好像是召開全縣職工的什麼大會。我也不清楚,他只是派人來對我說四月十八號要承包整個酒店,我說明升公司已經簽了合同,但他們讓我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讓你們離開。蕭總,一定要幫幫忙,我真的得罪不起譚健那幫人。”
明月說︰“楊總,退酒店可以,三倍訂金我也不要了,你只要把訂金退給我就行,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蕭總,你說。”
“你不要告訴譚健我們同意退訂了,你說我們公司絕不讓步,賠十倍違約金都不要。”
“蕭總,這樣能行嗎?”
“楊總,有什麼不行的,你到四月十八號,酒店給譚健用就是了。”
“謝謝,謝謝,蕭總,我明白你的意思。”
馮濤已經訂了另一家酒店,明月讓馮濤暫時保密,防止譚健再節外生枝。
馮濤選的是靠近郊區的麗新大酒店,明月讓馮濤每天帶人先去一趟楊總的酒店,然後帶人悄悄的到麗新酒店布置發布會的會場。
每次發布會,明月都要請戴志遠和喬磊幫忙,喬磊負責客戶的吃喝,志遠負責訂貨會現場的布置,在明月的辦公室里,明月和戴志遠說起譚健搶酒店的事,戴志遠說︰“譚健對你賊心不死,我估計他也找過曹玉娟,見你們倆都不理他,他才這樣干的,就是逼你或曹玉娟去找他。”
明月說︰“我知道,現在他不敢無理由的停我們的電,我們也不怕他,他總不能在四月十八號那天把整個雲灌縣的三星級以上的酒店都包下吧?”
戴志遠問︰“我們重新找了酒店?”
“是的。”明月點點頭。
“但我已經讓酒店的楊總告訴譚健,我們不要他的違約金,也不讓酒店,就要惡心惡心他。”
戴志遠說︰“沒用的,這種人已經刀槍不入了,你惡心不到他。”
明月沒說話,喬磊說︰“譚健真是雲灌縣的一塊毒瘤,再不除掉的話,誰還敢來雲灌縣投資。”
戴志遠看了喬磊一眼,說道︰“誰管得了他,這幾年和譚健斗的人,調走的調走,查辦的查辦,余下的都保持沉默,和他斗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不過喬磊的話也給了戴志遠一些啟發。
“明月,這次新品發布會能來多少客戶?”
“初步統計,有一百八十家左右,曹玉娟和李梅正在抓緊時間邀請,到最後可能要達到二百家。”
“他們什麼時候入住酒店。”
“是這樣安排的,四月十六號報到,休息一晚,四月十七號在酒店召開新品發布會,主要是研發人員對新品的講解,還有一些文藝表演。晚上是歡迎晚會,四月十八號到公司訂貨,晚上是歡送晚宴。”
戴志遠摩挲著下巴點頭︰“二百家客戶,不算少了。麗新酒店那邊我去看過,場地夠大,就是離城區遠些,正好清淨。我讓村里人提前去守著,明面上是幫忙搬東西,實則盯著點可疑人等——譚健要是想耍陰的,總得防著點。”
明月心里一暖︰“又要麻煩你和鄉親們了。”
“跟我客氣啥?”戴志遠擺擺手,“再說,譚健那孫子早就該有人治治了,我雖說是個村支書,管不了縣城里的官,但護著自家人還是能做到的。”
正說著,曹玉娟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份名單︰“明月,最後統計出來了,一共二百零三家客戶確認參會,最遠的從鄰省過來的。我按地區分了組,到時候讓李梅帶著線上組的人負責接機接站,我在酒店這邊盯報到。”
“做得好。”明月接過名單翻看,“住宿都安排妥當了?”
“妥當了,麗新酒店把西樓整棟都給咱們留著,房卡我讓馮濤昨天就取回來了。
“明月,你能不能讓這些客戶提前來一天,提前來的客戶,四月十五號就住楊總的酒店。”
明月沒明白戴志遠的意思,戴志遠說︰“我們就是把酒店讓給譚健,也要讓譚健嘗點苦頭。”
明月知道戴志遠鬼點子多,就說道︰“沒問題,我讓曹玉娟安排。”
四十五號,明升公司的曹玉娟安排提前來的客戶到達了楊總旭日酒店,曹玉娟安排的是劉玉清等人,戴志遠當天晚上就到酒店見了劉玉清等人,說了酒店被人強迫退換的事,大家都支持戴志遠做法,一齊配合戴志遠演一場戲。
第二天上午,按照戴志遠的安排,劉天清等人提著行李,在酒店退房,故意的大吵大鬧,說雲灌縣是什麼營商環境,明升公司的新品發布會訂的是旭日酒店,我們都住進去了,現在又要我們搬出來,到別的酒店去住,這不是折騰人嗎?我們是來訂貨的,不是來遭罪的。
一時間三十多個人在酒店前台吵吵鬧鬧,譚健派人不停的勸,說明升公司是民辦企業,就要讓著供電局,供電局是政府部門。
有的人竟和酒店前台吵了起來,戴志遠讓人撥打了110。
警察到現場一看,都是外地人,而且都是明升公司的客戶,就知道這里面一定有問題,一了解,才知道明升公司訂的酒店被逼讓給了供電局用,讓客戶換酒店,引起了客戶不滿,發生了矛盾。
這件事一層層一層的上報,最後報到了縣委書記霍振江那里,霍振江一听,肺都氣炸了,他知道譚健等人就是雲灌縣的毒瘤,苦于手里證據不足,暫時鏟除不了。但他還是撥通了譚健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