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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只是水牌。”
宋承恩領著琉璃走到櫃台前,讓她能看得更仔細些。
“上排五個是客房價,旁邊稍小些的幾塊是草料、刷馬、雇車等額外開支。”
琉璃不明所以,仍是點點頭。
“天字一號房住一夜是八百文,天號其他客房是三百二十文。地字號的是一百五十文,人字號的是六十文。另有通鋪,一位十文。”
似乎怕她看不明白,宋承恩將水牌上的價格念給她听。
“除了天字一號房有听差專門伺候外,其他三等客房也有茶水點心,四時鮮果,洗衣刷鞋等不同優待。”
“這都是表少爺的主意好。咱們有這些,即或比其他家價格高些,客人也是愛來的。”
劉掌櫃時時插話。
琉璃有點吃驚。
“這價格,在金陵城里就算是高價了麼?”
銅錢千文為一貫,一貫銅錢可換一兩紋銀,十兩紋銀可換一兩黃金。
她昨日出來匆忙,荷包里只揣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和幾塊小金錁子。
只是她耳上兩粒清水似的玉墜子,所值就遠遠超過這個數目了。
八百文,居然就能住客棧里最好的房間了?
听她這樣問,宋承恩就朝劉掌櫃抬了抬眉毛。
劉掌櫃立刻會意。
“三小姐是有所不知,這客棧也要分三流九等。低的有車船腳牙去住的大車店、下腳店,有個住地給口飯吃就是了。高的有專做書生試子生意的狀元棧、高升棧,也有專做南北客商生意廣源號,萬隆號……”
他滔滔不絕講解了半天,琉璃終于忍不住問。
“‘順季祥’做的又是哪種?”
“咱們‘順季祥’這樣做的都是普通旅客的生意,算是中不溜那一等。”
劉掌櫃又解釋了一番,琉璃才明白“順季祥”的房價在同行中算相當高了。
傳說中有井水處必有的“悅來客棧”,天字號的房間開價也不過兩百文。
“當然,如果做客商或試子的生意,房價又能比咱們的高。”
琉璃不解。
“那為什麼咱們不去做那一種?”
劉掌櫃看了宋承恩一眼,笑了。
“這就是表少爺的英明之處。三小姐,你想想,咱們金陵既不是京城,又不是通商口岸。”
這樣一說,琉璃也明白了。
如果是京城,三年一大比,天下試子雲集。為了考取功名不惜住最好的房間,一住甚至能住十個幾年。
如果是通商口岸,南北客商無數,又要拼排場,又要談生意,在客棧中的開銷自然如流水。
“順季祥”雖是做普通生意,宋承恩他們卻又想了法子,既抬高了房價,又讓客人們覺得這錢花得值當。
投向表哥的目光不禁有些欽佩。
宋承恩卻只讓她繼續看水牌。
中間一行二十個,寫著各種菜肴名目與價格。
琉璃看了看,都是些普通菜色,價格也相當便宜。
算了算,二十個菜都叫齊,也花不到三兩銀子。
最下面一行則是酒水。
琉璃一看,就驚呆了。
“上品女兒紅五百文一壇?”
這怎麼可能?
汾酒三百文,香雪酒兩百文。
最便宜的黃酒只要二十文,喝一杯只要一文錢。
“這……這也實在太便宜了。”
看到琉璃驚訝的模樣,宋承恩倒並不驚訝。
“你所知道的美酒,都是金樽清酒斗十千,一壇就能換兩頭壯年耕牛。不過這世上還有另一些美酒。”
宋承恩伸手敲了敲水牌。
“住在這些房間里的客人,也是要吃菜,要喝酒的。對他們來說,只要夠香,夠有勁就是美酒。”
“可是……”
“花幾百文住店的人,是會花二十兩銀子買真正的女兒紅,還是花幾百文喝他能喝得起的女兒紅?”
“可那並不是女兒紅呀!咱們總不能騙人……”
“何所謂騙人?”
宋承恩笑了。
“其實江南一帶的酒坊,一直在出產這樣的女兒紅。不必埋湖,不必十五年陳,但是普通人都能喝上。‘昌季祥’只是專門進了一批這樣的酒供應這里。”
他的手指劃過一個個價目。
“如果這樣一壇酒賣二十兩銀子,表妹大可以指責我以次充好,天良喪盡。”
琉璃也不得不承認,“順季祥”的酒價真是便宜得不行。
“三小姐或許不知,其實其他客棧也都如此。”
劉掌櫃也插話道。
“花一點錢小就能喝個痛快,說起來還都有名堂,有面子。在客棧吃喝的客人,要的不就是這個?否則大可以花銀子上酒樓。”
擔心琉璃听不懂,宋承恩又好心打比方來解釋。
“這就好比有不同的客棧接待不同的客人。又好比,世上除了竹溪米、萬年貢、京山橋這些一等一的好稻米,也總要有雜米、陳米,甚至糟糠。對災荒年的窮人來說,一把糟糠就是至上的美味了。”
宋承恩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澀。
“還記得我拿知了猴嚇你的事麼?”
琉璃當然記得。
那時宋承恩剛到季家不久,十一二歲的男孩穿著明顯長大的新衣,來同她們姐妹打招呼。
她還記得自己同宋承恩說的第一句話,是問他︰
“你的好衣裳呢,怎麼不穿來?”
後來才知道,那一身就是當時他最好的衣裳。特地放大了尺寸,是宋家阿姆想著他在外學徒能多穿幾年。
“你要我陪你玩,我就去樹下掏了幾個知了猴給你,誰知把你嚇得哇哇大哭。氣得姑母罵我是鄉下小子不懂事,要把我趕回去。”
回憶往事,宋承恩不免自嘲。
“其實我並非不懂事,也並非故意嚇唬你玩。那時在我看來,知了猴就是天底下最好玩的。這倒真是鄉下小子才會做的。”
琉璃羞愧交加,心中充滿了內疚。
既是對小時候的宋承恩,又是對眼前的宋承恩。
“是我不懂事,誤會了表哥和劉掌櫃。”
宋承恩苦笑︰“也不怪你誤會。誰不想喝真正的女兒紅?我也想幾十兩銀子一壇賣出去,可惜咱們既然做的是普通客人的生意,就要替他們著想不是?”
“表哥,你……”
琉璃突然叫出聲來。
“怎麼?”
“你……辛苦了。”
琉璃垂下眼簾,卻繼續偷偷瞟向宋承恩的手。
剛才劃過水牌的手指,分明泛著鮮紅的顏色,就像……
沾了一層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