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港。
防潮的瀚海大壩已然竣工,無數流民正挑土運石,要將大壩向兩側延伸,鐘榮有心把膠州港建設成這時代的第一座沿海巨城。
在以農業為基本盤的封建社會,自然經濟佔主導地位,民眾的收成大多靠天吃飯,膠州港即便要規劃建立許多手工作坊,也只是紡織、陶瓷、茶葉等方面。
在施長雲的建議下,鐘榮又決定增加一些如造紙、釀酒包括制藥、樂器、石刻、制鏡、木器、玉器等手工作坊,來彌補人口過多而耕地不足的問題。這些作坊當然還是以紡織品為主,陶瓷茶葉為輔,其他作為陪襯。
農業依舊是重中之重,考慮到溝渠與海堤徹底竣工之後可以有效的抵御潮汐,鐘榮打算在牢山之畔與港城涉及不到的墨河兩岸廣開屯田。
土地兼並向來是封建王朝不可避免的腫瘤,流民中失去土地的佃戶便佔了八成,即使開墾屯田建設作坊,也安置不下如此多的人。這些事情讓靖海都督府的高層頭疼不已,解決的辦法也無非是另尋別處繼續開墾田畝。
在瀚海大壩泄水的大渠一側,有一座高近八丈的巨大柱形建築,還在忙著繼續營建其頂部的流民也不知道這座建築有什麼作用。
用都督府的話來說這是一座燈塔,不久完工之後將為進入港內的船只指引方向。
幾個流民漢子正在頂上安裝木梁,趁著歇息的功夫喝上一口溫水,看著港城內部一天一個樣的變化,生活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矮𠸖的流民掏出一張面餅掰成幾瓣分給眾人,嘴上說道︰“嘿!你們听說了嗎?”
“棲霞觀里的牛鼻子老道說都督是搖光轉世!”
“怎麼沒有?”
對面之人衣衣裳被漿洗的發白卻十分健談,他嚼了一口餅胡吹起來︰“俺听那牛鼻子道士說,搖光是天上最亮的星宿,它釋放的光芒能給人帶來希望和新的開始,更能讓人劫後重生!”
另外一人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附和道︰“這不正和都督一樣嗎?若是沒有他,俺們這些人指不定早就餓死在路邊上了。”
古時,星官太史皆認為紫微星乃眾星之主,每逢王朝更迭之際,紫微星的光芒總會黯淡而熒惑隨之大盛。
北斗七星隸屬紫微星系是它的臣屬,分別為︰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
其中,玉衡、開陽、搖光組成的斗柄,為七星首腦,不可或缺。
七星又各有命途,搖光被視為象征祥瑞的星辰之一。在陰陽五行和天文佔卜相結合後,民間的算師與巫祝皆稱其為“破軍星”。
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牢山道觀里的牛鼻子道士到底說的是真是假,一聲鷹嘯劃破長空。
“你們看!”
站在塔邊圍欄上的漢子指著翱翔于天際的純白蒼鷹,頓時興奮起來。時日一久,流民們幾乎都知道鐘榮豢養了一頭白鷹。
轉頭向海上張望,果見三艘樓船正向膠州港緩緩駛來。
他們期待著船隊能滿載而歸眾人的伙食便又能得到改善,更希望船上的所有人都能安然無恙的歸來。
先前侃侃而談的那人站上木墩,搭了個手簾向那邊望去。
船帆已落,隱隱能看到船上裝運的貨物和站立的船工兵卒,桅桿上的旗幟正迎著涼爽的海風肆意飛揚。
他並不認識旗幟上那個斗大的“風”字,
卻能看清隨著旌旗招展的振翅雄鷹。
“都督回來了!”
鐘榮站在船上,來回總共只六天時間卻感覺膠州港距離成熟又近了幾分。
還未駛入碼頭,已有不少人前來迎接,忙里偷閑的流民對著船上龐大的鯨魚和一筐筐魚類指指點點,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
家鄉雁門郡在記憶里逐漸模糊,反而長廣郡這個他親眼看著一磚一瓦即將建設起來的港灣在心里佔據了主導地位,仿佛這里是他的新家一般!
但他搖了搖頭,青州雖然地理位置優越。右有山河之固,左有負海之饒,東扼半島,南控沂蒙,北望渤海,素來便是各朝軍事重鎮。
但這樣的地理環境同樣也是青州最大的弱點,四戰之地割據一方尚且勉強,又豈能作為帝王爭奪天下的資本?縱觀華夏數千年歷史中從來沒有哪一個王朝能以青州作為根基進而一統天下。
思緒間,樓船在碼頭靠岸,前來迎接的多為之前首鼠兩端的青州世家富商們。
第一批投靠鐘榮的人早就忙的腳不沾地,在齊文海為首的數家暗中反對勢力也被連根拔起後,其家財田產皆充入郡庫與都督府。
膠州港日新月異,鐘榮在流民中的聲望日漸抬升,這些人若還看不清局勢也不可能守住祖輩傳下來的家業。
世家豪族歷來就是軍國毒瘤,然而就算強大如唐朝也只能選擇分化他們的力量,鐘榮當然同樣是打擊反對勢力再拉攏中間派。
一起進入都督府會客廳,菜肴酒水未上有人便已經迫不及待的向鐘榮套起了近乎。
“听聞都督正在搜羅匠人,小人家中還有幾名修繕園林的石匠願獻給都督。”
有人獻匠人,有人以建港的名義送錢糧,鐘榮也不客氣直接照單全收。
等眾人說的差不多了,之前就曾在鐘榮這里吃癟的海商潘美之諂笑著上前說話。
“小人觀都督府中多是些糙人軍漢,願獻上二十名舞姬照料都督的生活,權作使女之用!”
“你可是討打?敢言某是糙人?”爾朱元讓一對牛眼睜的老大,對潘美之怒目而視。
“誒……呵呵,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將軍誤會了!”潘美之搓著手一臉尷尬。
“元讓!潘先生也是一片好意,不得無禮。”
鐘榮讓爾朱元讓重新坐下,又對潘美之笑道︰“潘先生一片苦心,都督府也正缺一些侍女操持內務,大可送來!”
為了建港之事,他的之前攻陷鄴城存下的四萬兩黃金的老本亦拿了一部分出來,現在已是窮的叮當響,就算是一坨牛糞也要用來燒火,更何況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