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黑女配!
凌若嘉伸手,取過探熱針,看了下,溫度沒再升了。簡單地問了她幾個問題,確認沒問題才作好病患記錄。瞥了眼乖乖地躺在床上的靳染,蓋著厚實的棉被,幾乎把小身子被埋了似的。
“瞧你這孩子舊病還沒康復,就惹了新病,真是讓人不省心!”
被個年紀比自個小的女人說是孩子,靳染真不知作何感受。
看凌若嘉怨氣這麼濃厚,想必她又被護士長劉容給訓了一頓,內容來去都是連個小孩也看不住,肯定不知上哪去閑逛。
凌若嘉好奇地問“送你回來的那位小哥你認識?”
成了抱團的身子一動也不動,不作反應。
以為她睡著了,凌若嘉就悄然退出房門。
凌若嘉一走,她的眸子張開,臉上沒有一絲睡意。
昨兒見到那人,腦門一昏眩,她站起就暈厥過去了。
當然不是因為刺激太大,又不是林美人,她的身子哪會弱成那樣,只是她不知道那一睡就是半天,春季本來陰涼,加上淋了大半天的雨,能不病才怪。
四肢軟綿無力的靳染,頭深深地埋進軟綿的枕頭里。
怎能奢望見不到他呢。幽然輕嘆了氣,先不說同住這所醫院這一棟樓,就算離了這,他們還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家族龐大于那些爭名奪利的人來說,可能覺得是謀求更高的機會,但對她來說,並不是好事,除了與父母交好的,她素來不喜與其他打交道,這次事件後,她就沒出席過世家聚會。而其中交好的世家之一就是顧家,那人的本家。
一手輕撫在額前,打斷了她的沉思,睜開眼,就見剛從外回來的紀靜如。她問“哪里不舒服?”額前是正常的溫涼,已沒昨夜的燙熱。擰眉舒開,心情松緩下來,見靳染搖頭說沒,又問“昨兒下雨怎麼還出去?”
她含糊道“就想走走。”喉間炙熱,似有東西梗在里頭,說起話來也不舒服。
紀靜如欲言又止,可看著那小臉的微白,就熄了念頭,端了護工剛端來的清粥,喂靳染吃。
靳染張開小嘴,吞了一口,溫熱的粥讓干燥的喉嚨滋潤不少,也沒那麼難受了。
“在這醫院悶嗎?”紀靜如一邊拿著勺子喂她,一邊問,“不如周末媽媽讓宛清來陪你?”
靳染搖頭。
喂完清粥,紀靜如起身想收拾她的衣物,卻發現全都整齊地疊放在櫃子,用來解悶的書籍也收拾好擱在桌上。回身看了她眼,就坐回了床畔。
望著神情沉靜的紀靜如,她不經意地問“媽,姐她為什麼不來看我?”
提起靳佳柔,紀靜如去了愁色,眉目染上笑意,“你姐,她有孩子了。”榮升為外祖母,母親高興是自然的。
像是被感染了愉悅,靳染也笑,但不達眼底。
愉悅的氣氛很快就沉了下來。
“阿染,”紀靜如開口的時候,靳染的神情稍有觸動,可變化不大,她並沒注意到。“為什麼想去五伯家住?”
靳染以為紀靜如不會問,因為她去顧家已不是一次兩次的事,而每次去都是因著一個原因,哪怕開口的不是紀靜如,而是靳祿,但她也是持著默認的態度。
以前不懂事以為都是靳祿的注意,也曾怨過,但慢慢長大,思想寬了,理解的自然也多。靳祿不同于尋常的父親,他的性子向來冷情,處事殘酷狠辣,唯一在意的人就紀靜如,孩子是附帶的產物,可有可無,因此每個孩子持著不溫不熱。也就是說,靳祿要她去顧家,是紀靜如的意思,若她有一絲反對的念頭,他是絕不對不會做這些無意義的事。
紀靜如不知,這個認知曾令靳染寒了多久的心。
見靳染不吭聲,紀靜如放緩了聲“放心,那事媽媽不怪你了。”
一股涼意從頭灌下,冷了四肢,也涼透心扉。
靳染抬頭,看著紀靜如,那臉容有了倦容,眼底起了淡青的陰影,但仍遮掩她的美麗與動人。
昨晚靳染患了肺炎,體溫高到近乎四十度,院方立馬通知了靳家。靳祿正逢出差,紀靜如一人趕來,照顧了靳染整個晚上,連眼楮也沒敢閉合過,折騰了到早上,見靳染燒退了,紀靜如洗了把臉,在外頭買了早餐回來吃。
靳染已經不是小孩,活過二十多年,對紀靜如這些舉動不是不感動,但現實始終不如拍戲,心頭的疙瘩不是鏟去就能不疼不癢,修復如最初。那兒仍會有個坑,需要時間慢慢填平。
重活一次後,她以為自己能忘懷,卻低估了這坑的深度,眸光透出幾絲復雜。
或許靳染已對這些年的事情忘記許多,但永遠也記得,這一年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
紀靜如有個父親,名叫紀海豐,與紀靜如母親離異後另娶,後又經歷一場失敗婚姻,事業受到重大打擊,瀕臨破產,後經靳祿力挽狂瀾,終挽回家族事業。
愧疚紀靜如姐妹受繼母折磨多年也恍然不知,也悔恨大女因此早逝,紀海豐也沒有隨著他們住在繁榮的j城,而是住進了b市的一家療養院。紀靜如不是個心狠的人,哪怕也曾恨過紀海豐,知他是為了彌補當年對她母親做過的事而留在b市,終究還是認回了這個父親,每年也會帶著兒女來探望他一兩次。
靳染這次離家出走,就是剛好一家子來探望紀海豐,然後她離家三天,遇了梁遇塵,救了那個人。
有時候她在想,要不是這年,她跟著父母和兄姐去了b市探望住在療養院的外公,要不是發生了那些事情,要不是在紀靜如痛心的責罵之下自個兒跑了出去,離家數天被找回,她的日子過得許是普通,也未必如此煎熬。
而跟那人的這份孽緣,是從這一年開始。
紀海豐以前在b市有產業,後來因為企業經營失敗,就賣了紀家的房子。這房子算不上豪宅神惡名的,但靳祿知道于紀靜如而言卻是特別的存在,它是她外公留給紀靜如的禮物,便在幾經輾轉之下買回了它,紀靜如每次來b市探望紀海豐就是在這房子住下。
雖然不經常鮮少來這住,可靳祿雇了人看管著,時而有鐘點工來作清潔。
房子後院的小花園,有個刷了白色油漆的木制小秋千,靳染看見向來愛玩搗蛋的妹妹心蕊,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秋千上。
“心蕊,這里風大,回屋里去吧。”妹妹向來體弱,有時連一個小小的感冒也會讓她臥床半個月。
“我不要。”靳心蕊沒有看她,語氣里有些小孩子的驕縱。
深知妹妹的任性,靳染嘆了口氣,坐在了妹妹的身旁,安靜地陪著她。因為她知道妹妹有一個習慣,經常閑著下來,就會仰望天空,沉思不語。
寧靜的天空,一片蔚藍。
什麼時候,她的心也可以得到一樣的平靜與自由。
靳心蕊抬頭望著天幕許久,才突然開口“姐,游樂園是怎樣的啊?”
“不怎麼樣。”
因為,她也沒去過。
“可他們都說,那里很好玩……”略帶稚嫩的嗓音充滿了憧憬,靳染轉過頭,發現靳心蕊的小臉蛋上有些髒。
“你又跟同學打架了?”小手拿起袖子沾了些水,然後替妹妹拭去灰塵。
不知是被家里寵壞了,還是其他原因,小小年紀的ど妹總是喜歡跟人吵嘴打架。盡管經常惹禍,紀靜如還是不舍得罵她,靳祿就更不說了,所以大家也只好由著她。
靳心蕊哼聲“誰讓他們都笑我是病胚子,這輩子也不可能去游樂園……”
手一頓,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去游樂園玩了。”
“什麼時候才可以病好?”
“……很快了。”靳心蕊看了她一眼,神情黯淡下來,然後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再次抬起頭來,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
“姐。”靳心蕊再次喚她。
靳染輕輕地應了聲。
“你帶我去游樂園好嗎?”靳染訝然,向來驕縱橫蠻的妹妹,第一次,用這種充滿哀求的語氣對她說話。
靳染沒忘記妹妹的病,承受不起劇烈的運動與刺激。她搖頭“天氣涼了,我們進屋吧。”語畢,拉著妹妹的手就要進去。
“姐……”
聞聲,腳步停下。
“我是不是活不過十八歲?”
傍晚,天空下著細雨,她牽著臉蛋兒高興得帶些紅暈的心蕊回家,一進家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們的身上。
紀靜如跑了過去,蹲下身,猛然抱住了妹妹,然後緊張地問“心蕊,你去哪兒了,嚇死媽媽了!”
“二姐帶我去游樂園了。”靳心蕊興奮地說,臉兒開心得很。
這話一出,空氣凝滯了起來。
他們的神情變得有些異樣,目光復雜地看向沉默的靳染,因為誰也知道心蕊的病是不可去那種地方。紀靜如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發現她臉上的紅暈,伸手去摸,溫度高得嚇人。“你你發燒了?!”霎時,紀靜如慌了手腳。
心蕊笑道“媽媽,我沒——”事還沒說出口,小小的身軀就倒在了紀靜如的懷抱里。
靳祿見狀疾速走上前,抱起了心蕊,跑上樓去了,紀靜如他們則打電話通知醫生後,也跟了上去。而沒多久,醫生護士就匆忙趕來了。
看著那些醫護人員在房里走進走出,靳染的心情跌入了低谷,開始有些喘不過氣來。
從靳心蕊出世起那天,她就嫉妒起她來,沒有一刻是不希望她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然後紀靜如他們就會注意到她了。而現在,她的心居然莫名恐懼起來。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因為害怕面對眾人的責罵,因為到了這刻,自己也不後悔帶她去游樂園。
姐,我是不是會活不過十八歲?
那聲音很淡,很輕,卻充滿了無盡的絕望。
心蕊知道他們是在騙她哄她,沒有人知道她能不能活過十八歲,因為這機會率太低,低得連家人至今也下不了決心讓她做手術。
她顫著腳步,來到了父母面前,低道“對不起……”
啪。
一個狠厲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的小臉的同時,也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了心髒。
打她的不是一向冷酷嚴厲的靳祿,而是平日溫和可親的紀靜如。
“誰讓你帶心蕊去那種地方?”紀靜如紅了的雙瞳望著被打歪臉的女兒,“你答應過我的,你會好好照顧你妹妹……讓我以為你變了,終于願意接受心蕊了……沒想到你還是那個樣子……她不是別人而是你的妹妹,難道你就真想要害死她才滿意嗎?!”
紀靜如的話壓得她喘不起來,淚水無聲息地流出,靳染也恍然未覺,復雜的情緒讓驚懼起來。驀然,紀靜如扯起了那慌了神的她,用盡全力地推她出門口,力度過大以至讓她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你走!”
“媽、嘛媽……”她驚恐得口齒不清。
所有人想要阻止紀靜如過激的舉動,但也無補于事,連靳祿的制止紀靜如也狠狠甩開,憤怒地對著她吼道“你別再喊我媽媽!你不是我女兒!我女兒只有佳柔和心蕊,我沒有像你這樣狠毒的女兒!我不要再見到你!”
我女兒只有佳柔和心蕊,我沒有像你這樣狠毒的女兒。
靳染倏地睜開雙眼,看到了紀靜如滿臉憤恨的臉。
那一瞬間,淚水已經干了。
她紀靜如的女兒只有兩個,佳柔和心蕊,而她不是她的女兒。于紀靜如而言,她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