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涅生五月份的糖已經吃完,他的心情同樣不算好。
面對許璃的問題,他沉默片刻,答非所問地提醒道︰“許璃,你不可能每次查案都把恐懼之類的情感里剝離出來。一兩次還好,若是次數太多,你的情絲會受損,最後會永久失去。”
“為什麼?”許璃不解道,“我把它拆出來再放回去,本就是一個整體的東西為何會受損。”
侯涅生拿起茶盞將水倒出來,又朝臨璃展示茶盞里剩下的幾滴水漬,“自己領悟。”
從臨璃變成許璃,她不再是皇族郡主,啟神殿內的所有人也不再是她的下屬,而是同僚和師長。
他們不會再耐心解答她的疑惑,都是如侯涅生這般,留下一知半解讓她自己想。
許璃思索片刻,了然地朝侯涅生點點頭,“神使,我會努力克服恐懼的。”
侯涅生獎勵般睜眼看了許璃一眼,又側目看向遠處站定的薄奚錦聿和允棠,“回來了?”
薄奚錦聿應了一聲,又推了推允棠,語氣像在哄小孩,“這麼久不見,不跟大家打聲招呼麼?”
雖然薄奚錦聿說眾人已知曉她的情況,也不怪她先前刻意隱瞞。
可真回到這里再見眾人,允棠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又猶豫片刻,“各.....各位,好久不見。”
顏溯抬手朝她回了個招呼,懶洋洋道︰“好久不見。”
拓跋宇和侯涅生則是象征性地朝她點點頭。
許璃不曾見過允棠,好奇地湊到她面前,笑道︰“小妹妹,你是誰呀?”
允棠知道這女子是曾經的安樂郡主,現今的神宣琉璃。
她不知如何作答,支吾道︰“我......”
見狀,薄奚錦聿反問道︰“許璃,你我現在算是何種關系?”
許璃回道︰“同僚,師傅,偶爾還是上司。”
薄奚錦聿將允棠朝前輕輕一推,“她叫允棠,是你的同僚,同樣也是你的師娘。”
許璃頓時眼前一亮,蹲到允棠面前,又拋出一堆問題。
“你不是真正的小朋友吧,我該叫你姐姐,還是妹妹?”
“你的異能是什麼?”
“方便告訴我嗎?”
“你跟澤安是怎麼認識的?”
“他這次是專程去接你回來的麼?”
.....
許璃的問題看似隨意,可全都問在了關鍵點上。
“我......”允棠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哪個。
許璃又道︰“我正愁寢居太空沒人陪我,你介意晚上跟我一起睡嗎?
允棠對許璃的熱情也顯得手足無措,只得朝薄奚錦聿投去詢問的目光。
見薄奚錦聿笑著點頭,她略顯害羞地回道︰“可,可以。”
“好哦。”許璃抱起允棠往寢居的方向跑,“各位,我先回去了啊。”
拓跋宇看到桌上許璃忘拿的新手鏈,提醒道︰“許璃,回來,晚上可沒人去給你送手鏈。”
“哦哦哦哦。”許璃退回來,拿起手鏈再次風風火火地離開。
允棠被許璃像布娃娃般一路抱回寢居,她覺得對方跟錦聿講的神宣琉璃不像,反而更似曾經的樂天郡主。
在薄奚錦聿的講述里神宣琉璃與她脆弱的稱號截然相反。
強大高傲、冷靜果敢,眉眼間又隱有睥睨之感,哪如現在這樣活潑好動,嬉鬧愛笑。
允棠抬眼看向許璃,好奇道︰“你跟錦聿講的不太一樣。”
“肯定呀,在外人面前肯定要有架子的。”許璃解釋道,“我出去辦案會把恐懼、害怕、緊張......諸如此類的情緒全部剝離出去,回來後再重新放過來。”
說起這點,她也忍不住笑出來,“世人大抵怎麼都想不到我其實也怕尸體怕的要死。”
“好啦。”她將允棠抱到自己寢室的床上,好奇道︰“說說你吧,允棠,你跟錦聿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還要從我的異能說起......”允棠慢慢講起兩人的過往,听得許璃全程一臉花痴像。
講完,許璃“嘻嘻”笑起來,“看不出來啊,澤安居然這麼純情。”
他純不純情不好說,可允棠卻被許璃這句話說紅了臉。
她急忙岔開話題,“你呢,許璃,你本不用這樣的?”
“哪樣?”許璃垂下眼簾,自嘲一下,“允棠,我的命比他們長太多,如果依舊只能依靠寵愛,我可能明天便會被找個理由處死。”
“我不是很害怕死亡,可若是活著,我為何要活得生不由己呢?”
允棠愣了愣,突然明白為何臨清情願讓啟神殿日後可真正進入女官,也不能讓許璃加入朝堂。
同為帝王皇家,許璃的覺悟遠勝大多皇子,甚至還是在她無憂無慮二十多年後悟出的。
臨清肯定了解自己的皇妹,那麼他的震撼比起允棠只多不少。
他不能讓許璃入朝堂,更不敢讓她入。
有這些事卡在中間,允棠和許璃能聊的東西很多。
若非允棠是幼童身體困得早,兩人怕是能聊上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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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允棠的歸家,眾人守孝期的寡淡生活增添不少活力和色彩。
尤其是許璃,有個人陪著說鬧,似乎再次變回了曾經那個活潑開朗的小郡主。
彈指間,時間悄然流逝,又是一年過去。
三年守孝期滿,顏溯換回醒目的紅衣,臥在老樹上遠遠便能瞧見。
明淵也趁著這幾年將整理好的異能資料編撰成詳盡的書籍,厚厚幾摞書堆在書房里著實有些礙事。
他去找臨清討了道聖旨,在中殿附近一個藏書閣,專門用于收錄和異能有關的書籍。
于是,繼女官寢居後,時隔幾年,皇族工匠再次進入啟神殿。
中殿藏書閣如火如荼地建設著。
明淵坐在書房里,翻看手頭極少數還未進行詳盡編寫的異能資料。
大多是嫉妒之影這種由侯涅生衍生出的全新類型的異能。
因手頭的資料太少,明淵連給這類異能賦名都困難,還有......
他伸手點在畫圈的兩個字上
——墮化。
這個詞,他至今沒搞懂是什麼意思。
他推開窗戶,看向遠處已經初具輪廓的藏書閣。
等藏書閣建好,他也該帶侯涅生出趟遠門,游歷個三五年。
說起侯涅生,明淵瞥了眼放在桌角的糖袋子,心想那家伙真是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了。
從今年開春開始,侯涅生動不動就跟他分房睡,兩三天便要來一次。
明淵問原因他也不說,拿不準吃糖威脅也不肯說。
要知道侯涅生以前可是能為了這兩樣東西連喝三年苦藥。
昨夜侯涅生依舊要分床睡,明淵賭氣說敢走明日便沒糖吃。
誰料侯涅生今天直接不來找他,到現在傍晚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不行,明淵拿起糖袋子出了書房,他今天非要問個清楚。
然而侯涅生似乎在躲明淵,他找到天黑都沒找到人。
找到最後,他氣得抓住踫巧路過的容憬,找了個茶亭坐著發牢騷去。
牢騷發到一半,禿鷲突然竄到桌上,躺到兩人眼前來回打滾,嘴上還“喵喵”叫個不停
“禿鷲啊禿鷲。”容憬將貓抱起來,故作嚴肅地問︰“這才過去多久,你怎麼又發情了?”
他又嘆了一口氣,“再這樣下去的話,啟神殿就要改成貓貓殿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幾只脖子上綁著白藤的小黑貓從庭院里鑽出來。
明淵看了看不遠處的小黑貓,又看看正發情的禿鷲,猛然間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侯涅生現在能裝得和正常人無異,以至于明淵都忘了他是人型黑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人類沒有發情期,但動物會有,歸屬動物的人型黑龍自然也有。
因被神昭冰棺封印了幾百年,侯涅生進入極端的虛弱狀態,強制退回二次死亡或蛻變時期。
無論是哪個時期,侯涅生的思維都是獸性佔據主導。
算算時間,二十多年過去,他恢復得再慢也是時候進入發情期了。
明淵回想起開春後侯涅生的種種異樣,似乎只有發情了這一個解釋。
他心道大事不妙,當即起身離開,“容憬,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容憬望向明淵遠去的背影,疑惑道︰“奇怪,國師這是怎麼了?”
明淵快步回到書房,“砰”地關上房門,兩手撐在桌上,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緩過來。
侯涅生發情了,他上哪去給那家伙找條龍交配啊。
若是往前推千年,回到諸神時期,龍、鳳凰、麒麟.....這類現今被稱為神獸的生物型異能數不勝數。
可惜【孤命】的弒神行動做得太絕,這類異能者被殺得一干二淨。
時至今日,除了侯涅生,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龍類異能者。
退而求其次的蛟類和蛇類的異能者是不少。
可明淵覺得以侯涅生的性子,真找這類異能者給他,他能當場將對方掐死。
再者.....
明淵將手放在胸前。
那顆心躁動不安,跳得極快,怎麼都無法平息。
他不想給侯涅生找蛇或蛟的異能者交配,寧可侯涅生像現在這樣強行忍著。
若非真實的他們隔了生死與宿仇,他甚至想像以前那樣由.....
明淵用力攥緊衣衫,絕望又無力地想凡人吶,這七情六欲當真是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