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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眨也不眨一眼,睜大干涸的眼珠緊盯假巫棠。接著,她以笨拙卻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伸出手,抓住假巫棠的肩膀。
“曼桃?”
假巫棠反射性地想往後退,但是女娃的手指深陷入假巫棠的肩膀,不許她退後半步。
女娃緊盯著慌亂的假巫棠,指尖由肩膀移到脖頸,雙手用力掐住她縴細頸項。
“不夠……不夠啊,媽媽……”
女娃的手上爆出青筋,手指深陷入假巫棠頸項下的皮肉。
假巫棠的臉色瞬間發青。
“等、等一下,曼桃!這獻祭之人已為你準備……請再等一下……!”
假巫棠無力抵抗。她把手放在曼桃的手臂上,可是怎麼也扯不開。
她在內心期盼曼桃的復活,身體卻拒絕倉促到來的死亡。一轉眼,她的臉色染上暗紅,背部不停痙孿抖動。
“再等一下……拜托……”
她痛苦喘息,眼角同時落下一滴淚水。那不是歡欣的眼淚,而是混雜了震驚、痛苦、哀傷,化為一滴孤獨的淚水。
那是夜辰憤恨的假巫棠流下的淚水。
那是即將要殺害自己的仇人流下的淚水。
可是,那家伙佔據的是巫棠的身體,現在陷入痛苦的是巫棠。
“——唔!”
夜辰緊緊咬牙。
“……可惡!”
他怒吼,蠻橫扭動被壓倒在地的身軀。他甩亂頭發,扭動肩膀,腳猛踹著地面,發狂似地逼自己起身。
他這麼一動,剛才緊貼著他的符 也開始一張張慢慢剝落,看來是術者瀕死,咒力也跟著減弱。
“唔喔喔喔喔!”
夜辰的喉嚨間吼出猛虎般的咆哮聲。
他費盡全身僅存的力氣,卯足全力起身。
衣服和符 同時破碎,皮膚也跟著撕裂。盡管如此,夜辰依然雙手支地,使力扯破符 。
此時。
“屏住呼吸!”一個很是嚴厲地聲音傳來,這聲音里摻雜了嘶啞和不可抗拒的力量。
抬起頭,遠遠地,夜辰就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向他們走來。
那是緝妖閣的二等緝妖士——紫玉。
只見紫玉根本沒有把這周圍假巫棠設置的結界當成一回事。
她一步又一步從容地向夜辰靠近。
當紫玉說出“屏住呼吸”的時候,夜辰立刻屏息。
“燒盡邪符,急急如律令!”
紫玉朝夜辰拋出火行符。熊熊烈焰襲來,將夜辰吞噬在符咒引起的火焰漩渦內。
一股灼熱的熱氣輕撫肌膚,吹亂發梢。他的身體並未因此遭到灼燒,反而像是受晴朗夏日的微風吹撫,身心舒暢。紫玉的咒術沒有傷害到夜辰,只燒盡纏住夜辰的符 。
“——好!”
夜辰在烈焰中一躍而起,快步前奔。
靈氣彌漫祭壇的壓力愈升愈高,上頭是面無表情地掐住假巫棠脖子的女娃,以及哭著試圖接受這一切的假巫棠。
假巫棠放在女娃手臂上的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千蕊!我們終于見面了!”紫玉站在祭壇之上,冷眼地看著祭壇上所發生的一切。
然而,假巫棠驚恐地瞥了一眼紫玉後,嘴巴笑了一下,卻因為被女娃掐住脖子已是動彈不得。
看著巫棠就要被這兩人折磨致死。
夜辰怒吼,朝女娃和假巫棠狂奔。
女娃看也不看夜辰一眼,只是用力掐著假巫棠的頸項,仿佛要絞盡她的生命,一滴不剩。
夜辰撞向女娃,扯開兩人。
但在這之前,他的身體感覺到一陣凌駕火行符的強烈熱氣。
熱氣來自手背上的龍形紋。
很神奇的,他的左眼映照出女娃的身影,以及女娃身上的靈氣。有一股由天貫注而下的靈氣。女娃頭上有一條連系地府,散發不尋常靈氣的氣脈。
女娃能活動自如,全仰賴這條靈脈。
“得斬斷靈脈才行。”夜辰想。
可是,該怎麼做?
——這種事情……
夜辰從腰間抽出短刀。
“上吧!”
這瞬間,光芒籠罩了祭壇。
夜辰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快速朝自己逼近。
那是自古以來,被方士尊稱為“幽都大神——後土”的至高存在——或說是“現象”的一小部分力量,在人間顯現。
令人目眩的巨大靈氣,耀眼的神靈波動。
靈魂隨之萎縮。
突然,在夜辰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畫面……
閃耀天際的光芒渲染世界——
優美月色高掛夜空。
一名男子坐在宅邸緣廊,眺望明月。
他手捧酒杯,芳香酒氣融入夜息。
“崇伯君。”
宅邸里,在月光灑落不及的幽暗處,有個聲音輕輕呼喚。
“您的心意還是不變嗎?”
那聲音問。被稱為崇伯君的男子面露告笑,將酒杯送到嘴邊。
也應了聲“嗯。”,語氣中笑意猶存。
接著,他回了句“抱歉。”,語聲中笑意盡失。
庭院傳來蟲鳴,恬從而輕率地和緩兩人之間的沉默。
那人在幽暗處靜靜凝視月光中的主人。
然後,也端正坐姿,緩緩垂頭。
“我會等下去的,直至海枯石爛,老朋友。”
蟲嗚不止,仿若生命中最後的燦爛綻放。
突然間夜辰眼前的畫面消失了,他回到了現實。
只見,那維系這女娃的靈脈被他手中的短刀斬斷。
“……啊。”假巫棠大叫了一聲,失去意識,女娃則是一動也不動地橫躺在他腳邊。
這時,紫玉從一旁側身緩緩地走過來。
她來到夜辰的身旁。
“紫玉前輩!”夜辰叫道。
“不能看!看了靈魂會被帶走!”紫玉大聲命令道,同時抽出符 ,在夜辰、巫棠和女娃的周圍築起了結界。
符 築起的壁障阻隔了祭壇與“那個世界”,只是依然阻止不了力量波動。現在,上頭有什麼東西,在做些什麼,夜辰無法想象。他的靈魂感到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