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心有芥蒂,可到底沒有為難她。
朱維楨只將人打發下去,“好了,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等葉寒煙將藥給陳新後退下,皇帝也沒說要用這藥的話。
之後幾日只有太醫院擅治風寒的那幾人,帶著徒弟,常住乾清宮。其他嬪妃,是斷不許來的。
皇帝苦汁子一口一口的咽著,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法子也是尋的,先前嘉善給太皇太後找的老道,也留著。
最主要的就是這老道。
曹王世子好似霉運連連,听聞道家修福養身的法子多,皇帝病弱,也願意听他說話。
老道其實並不太仙風道骨,甚至因為這這日子在宮里吃好喝好,滿臉紅光,有些發胖,說的話也玄乎著呢,“陛下安心,帝星明亮,萬事隨您心意,落入它們的歸處。”
此話說到皇帝心頭,讓朱維楨有了和他說話的欲望。
可不想讓一個出身鄉野的老道對朝堂插嘴,讓皇帝平添荒唐之名。故而皇帝只問了後宮,“那後宮娘娘們又如何?”
那老道的確有幾份糊弄人的道行,這會瞧和不會瞧的,都該知道,皇帝又不是勢弱,皇宮諸位的前程,理所當然的皆被帝星牽動,隨帝王心意而變。
這種可連鄉間的老農也知道一二的道理。
可皇帝特意問起,老道拿不準帝王的態度,不敢亂說,只能故弄玄虛,隨意跨了一步,低頭閉眼,再抬起頭來時,才道,“皇後天賜鳳命……母儀天下、咳……眾人折服……”
都是些場面話,皇帝又問“其他人呢……”
老道仍是含糊“有陛下龍氣庇佑,紫氣籠罩,福祿雙全……”
“榮婕妤如何?”朱維楨不想再听敷衍之言,這讓他覺得把太皇太後過了命節歸功于老道,有些名不符實。
老道雖在宮中住了一段時間,可後宮嬪妃,也不是他能打听接觸的。這讓他說起話來更加遲疑,不過順著天子的意思說些好話,這也是老道能混到御前的本事,“榮婕妤命貴,生來便是做天家妃嬪的……她的歸處,皆在陛下念想之間。她與陛下,是天賜的情緣。”
皇帝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你看看,她們哪個對國朝運勢有助?哪些……需要注意?”
皇帝從始至終,只具體的提了一位嬪妃,再者,宮中住了幾月,嬪妃情況了解一二,無子家世一般卻居于高位的……
天子抬愛,自有追捧之人。
老道暗想,天子怕是想要道家給那位娘娘弄個有說法的名頭,來增添榮光。
不過便是天子暗示,老道也不敢輕言,影響國朝未來,給自己造下孽障。
“這後妃之中,當屬皇後,位定中宮,便是去時……也是如此。”老道暗示的看向皇帝,鳳位關乎朝政,皇帝如何想不重要,老道自己可不願為了奉承皇帝,給人吹個仙子下凡,惹了其他人忌諱。
因此他又在皇後和那位榮婕妤之外提起了三妃,“三妃與兩位昭儀娘娘,子嗣宮飽滿,多福多壽命格。”
最後才說到榮婕妤,語氣也多為勸諫。“至于婕妤娘娘,皆在陛下,祖宗有法,陛下聖明,取其益處,照先祖之度,便可。”
朱維楨不明白這油滑的老道誤解了他的意思,只疑心老道繞彎子糊弄自己。
可轉念一想,三個婕妤。明婕妤是自己隨口應下丹陽大長公主的,趙婕妤是自己在聖壽上看上提前納了的,至于榮婕妤……也是單憑自己寵愛……
皇帝點頭,算是明了了。
興安、陳福、陳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陛下這這才三十不到,正值青壯,怎得跟個年歲將近的老皇帝似的,為了場久熬的風寒,竟然信起了這些老道。
有史為鑒,像陛下這樣大權在握,史可表功的青年皇帝,只有奉自己為上天之子,天下之主,讓道佛兩家開路護佑的。
沒得被一老道三言兩語糊弄的。
好在朱維楨的疑惑脆弱只有一時。
天賜兩世帝王之尊,路上再多疑惑,也比不過天命在我的信心。
到了病愈之後,坐在殿門高堂再次听政。
天下權柄在握的感覺很快就沖淡了所有疑慮。
便是妖異,跪伏于帝王面前,也不足為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