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信都長公主走了。皇帝從慈寧宮告退後,順路去給母後皇太後和聖母皇太後請安。
    母後皇太後的康寧宮里有二皇子在,除了伺候太後的幾十人,再加上伺候二皇子的十余宮人,瞧著倒是熱鬧。
    聖母皇太後住的壽康宮就冷清了一些。
    好在人少,他們母子也能說兩句私房話。
    皇帝無語與聖母皇太後說起信都皇姐來,“皇姐也不謹慎些,如今能怎麼辦呢?懷都懷了,真不讓她要了,那猛藥下去,多傷身啊!”
    聖母皇太後還是在意皇室體面的,只說道,“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生父出身有沒有什麼值得病詬的地方,若是能堂堂正正出來,便直接叫信都與駙馬和離了,過兩年靜下來了,讓孩子生父尚了信都,這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皇帝也是這個意思,贊同道,“事到如今,也不求他身家幾何了。成了駙馬都尉,自有他的年俸家產掙得。”
    說了信都長公主,聖母皇太後又說起曹王府來,曹王太妃昨日帶著小世子進宮來了。
    “你三弟府的小世子,自幼被診了個病癥,讓太皇太後老人家傷心了一場,好在平平安安養到了今日。”
    “可這喘病雖是沒犯了。但是不知怎麼得,分外倒霉……他平日都是王妃和太妃精心護著的,這會王妃又有孕。一個疏忽,他就磕了兩下,待傷消了,昨兒還給你沒來,哀家抱著他看,額頭上還有一個疤印在……”
    “哀家原以為是小兒活潑,調皮。可昨兒卻是親眼見到曹王世子喝口水都能嗆兩回,曹太妃眼楮都沒神了,說這都磕磕踫踫好幾回了,太醫也診不出來個什麼,府里人照顧他都得小心小意的。”
    “現如今都打算去那香火旺的廟里道觀里尋個說法,佛祖道祖的畫像經幡都繡好了。”
    是的,曹王世子一次病癥都沒犯過,便是尋了擅長醫治此道的大夫,可是前世該是如何,朱維楨心中也是清楚的。
    其中引起不同變故時都發生了什麼,皇帝查的一清二楚,細想之下早就反應過來了,只是保持沉默罷了。
    畢竟以他的偏心,是不願意往榮婕妤身上多想的。
    朱維楨抿了口茶,掩下異樣的神色,只應道,“嗯,榮婕妤前兒給內務府畫了樣子,讓人做了和荷葉樣式的吸水盞,可以從葉睫吸水。
    等會讓人送去曹王府給小佷兒用。”
    畢竟牽扯到莫名的鬼神氣運,自身有異的皇帝心里也高興不起來。
    這氣運換健康的事,可真沒準。
    仔細想想,他之前病了,才用了一半的藥。
    陣前便死了本該活的好好的宗室國公和許家長子。
    皇帝本是天子。不該對這些神秘莫測的事存疑的。
    可是他自己本身就有奇異之處。
    仔細回想了榮婕妤出其他主意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大事。
    皇帝這才放下心來。
    皇帝把小佷兒的事記在心里,等著人來跟他回曹王府的後續。
    日子這樣一晃而過,太皇太後竟然熬過了去世當日。
    這就叫皇帝對長公主請來的那個老道很是另眼相看了。
    就在皇帝琢磨著,若是皇祖母能活到明年,壽數上變一變,就給這老道封個天師什麼的,讓他為國祈福,為皇帝祈福的時候。
    皇帝竟然病了。頭一日日頭還高,第二日便冷了,便是披上了厚的外衣,仍是一大早咳了起來。
    滿宮上下,像太皇太後、兩宮太後和皇後這樣日日被太醫看著的沒事,
    反倒是皇帝和鄭王兩個正值好時候的青年,竟得了風寒。
    前世病死,皇帝對于風寒很有陰影。
    不過人吃五谷雜糧,哪能不生病。
    雖是這樣,可病去如抽絲,還是拖拖拉拉地病了大半個月。
    許是還要下雨,雲暗沉沉的。
    來給皇帝探病的榮婕妤在外頭侍立在長壽殿外頭,心里想著方才因為有孕被勸回去的皇後。
    皇後這場身孕怕是懷的不好,滿臉憔悴的,雖這樣說不大好,可真的比帶著病的皇帝臉色還蒼白難看,配上她那挺出來需要人扶著的肚子,當真叫人覺得害怕。
    她一旁的黎嬪牽掛著留在宮里的瑞安公主,只有一搭沒一搭跟葉寒煙找話說,“今年冬寒怕是早一些。”
    她身後的福寶林機靈極了,當即小心關切道︰“娘娘您往里面站站,別沾著寒意,四公主還等著您回去呢。”
    她們正說著話,便見聖母皇太後從殿內出來了,幾人見著,當即見禮。
    聖母皇太後抬了抬手,“都回去歇著吧。這有太醫和宮人們伺候呢,榮婕妤配合淑妃協理六宮,讓他們盯著點炭和厚衣,宮里孩子多,少些病患哀家和皇後才能安省。”
    待眾人送別聖母皇太後鳳駕,與黎嬪分別後,葉寒煙卻是回到了乾清宮。
    “陛下,嬪妾無兒女照顧,不擔心連累皇嗣,讓嬪妾來照顧您吧?”晉位份、病愈回家,這都是她的執念。而這一切都需要討好皇帝。
    好在皇帝算是個好上司,好老板。
    雖然榮婕妤同一般打工人一樣,不能夠揣著愛意來對待能掌控自己生殺大權的皇帝。
    可是但凡能夠討好的,她都想做。
    “嬪妾上次向陛下獻的藥,看起來十分有用,嬪妾還有一方,陛下可要讓太醫來試藥?”
    榮婕妤去而復返,朱維楨以為她有什麼事,卻不想她又是來獻藥的。
    最近愛上嘆氣的皇帝再次嘆了口氣,盯著和上次沒有什麼差別的藥丸,想起史書上記載的磕藥皇帝。思來想去,總覺得自己這病,好像也沒必要非得葉寒煙的藥才有的治。
    而且宮中用藥,總要有個藥房的條子,或者是藥渣什麼的。
    上一次,太醫院查驗,可沒找到榮婕妤為了制藥同藥房開的條子。
    同樣的藥丸,制藥的藥方都未曾過宮中太醫和內府藥房的手。
    這藥竟來自宮外!
    便是再喜歡她,可心里生了這樣的介意,總有兩分毛骨悚然的。
    最長的皇子都沒長到能擔事的年紀呢!
    “榮婕妤一片心意,陳新收起來吧。朕記得你愛吃瓜果,讓內府多給你送些。”皇帝移眼看向今日內府送來的瓜果,以前榮婕妤來時,眼楮就離不開那些,瞧著有趣極了。
    可如今到底是變的十分規矩,和皇帝說話,都能一直低著頭目不斜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