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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身份僅屬于魔域,叫唐九,魔域以外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不多……現在倒是又多了一個你。”夏昀 道。
劍體笑道︰“請相信我的赤膽忠心。”
夏昀 “呵呵”兩聲,總覺得這家伙笑語晏晏的模樣不太靠譜。
“你姑姑東嬋仙君知道嗎?”劍體問。
“她知道,我師父和師弟也知道,當年將我從魔域救出來的人就是我師父,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是姑姑托他救我,並將我帶去人間修習心法。”
“魔域以外除了他們三人,應該是沒有其他人知道了,魔域內倒是還有一個人知道我本不屬于魔族,她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很多年沒有再見過面了。”夏昀 道。
“你當年什麼時候去的魔域?”劍體問。
“剛滿百歲?”夏昀 回憶著,“具體時間記不太清了,我那時還小,因心魔發作生出邪念做了不少錯事,姑姑各種懲罰都用盡了,但心魔難控,我依舊不知悔改......我自覺有愧,無臉繼續面對姑姑,所以就只給她留了一封告別信,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魔域尋找平復心魔之法。”
在魔族,未長成熟的孩童心魔發作,一般只會導致情緒極端化和不穩定,但心生邪念的孩童其實極少,這類魔人往往容易因瘋魔失控而暴走夭折,能順利活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夏昀 就屬于這一種。
劍體聞言,不禁嘆道︰“一個人跑過去?你......”
他對于魔域的認知還不甚完善,也只是過去听白染和夏昀 的對話得以了解些許魔域的歷史過往,他覺得夏昀 這種行為太過于冒險。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夏昀 苦笑道︰“那叫無知者無畏。”
當年的魔域什麼狀況?
七分八裂,戰火連連。
他半大的孩子,竟敢一個人跑過去,現在想來,簡直是不要命。
他那時最先去了魔域北境,一路上四處打听去七孚谷的路。
在他的記憶中,那時魔域的天空始終都是霧蒙蒙的一團混沌,黑紫色的雲蔓延得無邊無界,抬眼不見日光,低頭尸橫遍野。
路經落塵宮時,他看到巍峨的宮城在北境玄殊島上鋪展開來,早已失去了本該有的恢宏光彩,高高的城牆之上插著破爛褪色的旌旗,在森然凜冽的風中搖搖欲墜,城牆磚縫間的血干涸皸裂,遠遠望去還以為是脫落的赤色牆漆。
據說這宮城里早就沒了魔君。
落塵宮換了主。
他遠遠望著那座宮城,小腦袋幻想,或許曾經的高牆之內充斥著濃重的魔息,面孔猙獰的魔君倒在宮殿內的君座之下尸首分離,被掏空的眼窩依舊盯著屋頂的雕梁畫棟怨氣沖天,而那髒濁的血順著皮肉滴落而下,又被霉污侵染,長出滿地霉斑......
他正想著,遠遠地注意到宮城門外,兩個醉酒的魔兵正和兩位魔民喝喊爭執,其中一個魔兵面紅耳赤,逢頭垢面,粗壯的手臂正拉扯著一個慌亂掙扎的女子。
“我跟你們走,你放開她!”旁邊身穿斗篷的男子拔刀便要去斬斷那魔兵的手臂。卻被魔兵另一只手攔截下魔刀順勢朝那男子頭頂斬去。
男子迅捷地躲開了刀,要去解救那名女子,但魔兵的力氣簡直駭然,將那女子扯入懷中,又不安分地要去解女子的衣襟。
“馳信你快走!你別管我……”女子驚恐地催促那男子離開,紫黑魔息從身體傾瀉而出要去攻擊那魔兵,卻被魔兵一只手扼住脖子,生生掐斷了氣脈運轉。
“我的秀雲兒,你跟著這小白臉兒做什麼,怎的還要襲我?至于你……小子,咱北境這麼多兄弟出生入死,你竟然藏著我的秀雲兒獨自快活?誰給你的膽子?”
魔兵酒氣燻天,對著那女子瘋癲地狂笑,又將另一只手中的魔刀朝男子猛地擲去,那男子躲不及,竟被自己的刀斬斷了一只手臂。他不顧傷殘又拾刀憤起朝那魔兵殺去,卻被魔兵輕巧地一躲閃,又一腳踹翻在地上。
他捂住腹部咳血不止,抹一把嘴角的血,咬牙切齒地怒視魔兵,見他竟然當眾又要去撕扯女子的裙裾,便掙扎地站起身,咆哮道︰“你滾開,別踫她!”
他僅存的一只手揮出魔息術法朝那魔兵襲擊而去。
另一個矮瘦一些的魔兵見狀,倏地扔出一把酒壺便將那男子的魔息打散了,又拔了腰間的刀順勢斷了他另一只手,手起刀落間便听到那女子失心瘋一樣哭喊聲。
矮瘦子魔兵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說道︰“老解啊,你認錯人了哦!”
他扔了右手的酒壺,所以只好提起左手的酒壺往嘴里灌,一口辛辣下肚,又道︰“這哪里是秀雲兒啊,嫂子不是被周主公帶進宮享福去了嘛!你他娘的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嗝,是什麼千杯不倒的酒蒙子,我呸!這才兩壺就醉的不認人了!這臭娘兒們哪有我嫂子好看,萬分之一都不及!”
這矮瘦的魔兵又灌了一口酒,只在一旁一個勁兒地說,卻也不去攔他,由著他瞎鬧,惹得宮門外圍了不少盯著他倆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的婦孺老幼。
“你扯蛋!”那魔兵睨了一眼矮瘦的,“周乾那龜孫子早就被老子一刀——”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那矮子沖過來捂住了嘴,低聲訓斥道︰“誒誒,這腦子不清醒了是不是,嗓子里的混賬話都給我咽進肚子里藏好嘍!你瞧瞧那些人的耳朵,你當這兒是哪兒?”
矮子指指不遠處圍著的人群,又回頭指指宮門,“腦袋不想要了?!秀雲兒早就不是你的了!”
他又使勁兒拍了一下姓解的腦袋︰“醒醒兄弟!”
姓解的魔兵實在是喝高了,一把推開了矮子,喝道︰“你他娘的才不清醒呢,老子清醒得很,她就是秀雲兒,是不是?你說?老子就要你說!”
他逼近女子的臉,手掌毫無分寸感地一點點施加力氣,女子滿臉漲紅,心魔發作的紅眼楮因奪眶的淚水而變得近乎滴血。
姓解的魔兵瞧著她紅眼燒紅如血,有些興奮道︰“喲,心魔正旺吶這是,需不需要哥哥幫你解悶吶哈哈哈……””
女子的衣襟已經被他解開,他伸手便撩起衣擺探入內里……
就在這時,落塵宮城池內漸漸響起了一陣狂亂的馬蹄聲,“磕 ”重如雷鳴,並越來越靠近宮門的位置。
城門口的一幫人听到了動靜,想要撤退讓路,不料城門竟然突然被打開了,一隊飛羽魔馬踏塵狂奔而出,那氣勢如同萬箭齊發!
宮門外的人根本來不及躲閃,直接被馬群沖撞倒地,而這隊飛羽魔馬只是出個城門就花了差不多一刻鐘,于是那些人的身體被紛亂的馬蹄像踢球一樣傳來傳去,又被馬蹄上的重甲踏遍了身軀。
待馬隊終于全隊離去,激起的塵土好半天才散去。而塵埃落定之時,宮門外再不見那場吵嚷的主角兒們以及看熱鬧的眾人,唯有遍地血肉模糊。
夏昀 極其漠然地在遠處看完了全場,正準備抬腿上前去仔細看看那慘狀,再順便搜尋些可能的錢財,不料身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鼻間聞到一股清香。
“遠遠地看看就好,你上去做什麼。”
夏昀 听得是個女子的聲音,他回頭一看,見是一位年輕的魔族女子,這女子花容月貌,一雙淺色的大眼楮神氣活現。
“跟我來。”女子又抓住他的胳膊,要把他往街邊一家鋪子里拉。
“我不認識你,別拉我。”
夏昀 以為是遇到了人販子拐賣小孩兒,使勁往後掙了掙,不肯跟她過去,甚至準備出手襲她。
但那女子脫口道︰“你不是魔人吧。”
夏昀 一愣,沒想到竟然能被人認出來!他明明把靈場收斂好了啊?!
然而就是這一愣的間隙,那女子趁其松懈直接將他抱起來拐進了鋪子。
夏昀 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坐在了一間鐵器鋪的藤編椅上,視線前方的貨架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鐵甲,有些甚至裹金披銀,一看就是價格不菲。
他又看向女子,這才發現那女子一襲素白勁裝端正爾雅,正叉著腰站在一旁看著他笑。
“你不是人販子。”夏昀 端詳著她的衣著,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
女子噗嗤一笑,說道︰“亂世賣兵甲,不愁金銀花,我不缺錢,干嘛要賣你!不過呢,你要是在那兒多待上一會兒,恐怕就要被真正的人販子抓走去當小倌了。”
夏昀 不明所以,問道︰“什麼意思?”
女子沒跟他解釋,走上前問道︰“你從哪里來的?不知道這魔域如今就是個虎口麼?這里亂的很,魔族小兒都不敢隨便一個人出門,你族人竟然也放心你一個人亂跑?”
夏昀 問她︰“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魔人?”
女子用縴細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衣袍,“魔域沒人穿這種料子的衣裳,你若不是來自靈域靈族,就是天境神族。”
夏昀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靈蠶絲絨無縫衣袍,便明白了,此乃靈域獨有。可見這女子眼楮如此毒辣,竟一眼看出這不是魔族人穿的衣裳。
但他疑惑問道︰“你賣兵甲,為何對衣裳料子這麼熟悉?”
女子見他聰慧敏銳,便耐心解釋道︰“我過去開繡香閣,專賣衣裳,這鐵器鋪原本是我哥哥掌櫃的,不過他如今不在了,我便接下了。”
女子仔細瞧著夏昀 的眼楮,又問道︰“你身上魔息濃重,眼楮也紅紅的,莫非是墮了魔?怎麼小小年紀就墮魔?牙還沒長齊呢,有什麼事兒想不開的?”
夏昀 ︰“…………”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能借我件魔族人的衣裳嗎?”夏昀 問,他覺得像這個女子一樣能注意到衣裳細節的人或許不多,但也不能大意。
事實上自從那以後,他但凡去魔域,都要提前換好在魔域買來的衣裳,以免引起人猜疑。
女子望著夏昀 俏麗的小臉,說道︰“巧了,我這兒剛好有一件,只是……”
夏昀 瞧她猶豫,說道︰“或者你幫我買件,我給你錢。”
他說著從自己隨身帶著的錦囊里掏出了些魔族錢幣,這是他剛入魔域時,從路邊幾個死透的魔尸身上翻出來的,而他方才接近那些個剛死之人,其實也是想搜尋些魔族錢幣,他听說進七孚谷要花錢。
女子看著他小手里的錢幣,莞爾一笑,又推還給他,說道︰“不用了,我送給你。”
她轉身進了里間,出來時手里拿了件衣裳遞給夏昀 ,“這是我弟弟的,他穿不上了,我方才瞧著你的背影像他,想來穿著也合適。”
夏昀 緩緩接過衣服,問道︰“你弟弟為何穿不上了?他長高了嗎?”
女子神色一滯,眼里閃過一絲悲傷,但很快調整了思緒,溫柔地說道︰“他長不高了。”
夏昀 隱隱約約听懂了其中的含義,莫非這女子的哥哥和弟弟都已經不在世上了?他沒有再問,借其店鋪的里間便去換衣裳。
等換好了衣裳出來時,他看到女子的眼眶紅紅的,還有些濕潤,只望著他一遍遍地說︰“很好,很好,很合適,很像他……”
夏昀 問這女子為何願意幫他。
但女子只是瞧著他哭笑,卻不答話。
他又問那女子七孚谷怎麼走。
女子卻反問他︰“你有魔印嗎?”
夏昀 問︰“魔印是什麼?”
女子給她看自己的小臂,只見一個赤紅的雙環印出現在手臂內側,她說︰“入七孚谷需要檢查魔印,這魔印又叫族印,是魔族人的標志,你不是魔族人,自然沒有魔印,也就去不了七孚谷。”
夏昀 問︰“那我如何才能獲得魔印?”
“去七孚谷外的七孚宮,登入魔籍,便能獲得魔印。”
夏昀 點了點頭,又問她︰“我以後能來你的鋪子里做幫工嗎?我想賺錢。”
女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傻孩子,別來北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