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非奴!
夏非奴毫不猶豫摸出三根麻針。
司梨,是你逼我的……
摸針,起手,落針。動作干脆利落一氣呵成。夏非奴把不省人事的司梨一把推開,終于感覺呼吸順暢了。
“咳咳咳,咳咳……”
夏非奴邊喘氣邊對身後眾花痴道“交給你們了。你們若是喜歡……咳咳,抓緊時間,機會只有一次。”
然後在集體石化的姑娘們的注視下艱難地扶牆往外走。
待回到同樂居,已過戌時。這次夏非奴長了記性,一路上小心翼翼異常謹慎,兜了好幾個圈子,確定沒人注意到她,才進了同樂居。
洗漱後躺在床上,她不禁看了看手腕上的陶珠。
把腦海里各種記憶翻來覆去倒騰一遍,她非常確定地告訴自己,這個人她真的從沒見過。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對無桀有一股子毫無道理的信任。這讓她自己也很是迷惑。
也許真如他所言,日後這些謎團,都會一一解開。那她現在胡思亂想也是白費力氣。
還是洗洗睡吧。
這麼想著,她一裹被子,翻身睡了過去。
女帝寢殿內,慕容與花 匆匆趕到,挽蝶一見慕容,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奴婢該死,奴婢罪無可恕!”
事態嚴重,挽蝶被嚇得不輕,說話都直打哆嗦。倒是“罪魁禍首”司梨,傻愣愣坐在寢殿的軟榻上,既不行禮也不下拜。
慕容沒空听她認罪“你道陛下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花 “這皇宮里三層外三層,什麼叫不見了?怎麼會不見?”
挽蝶哭哭啼啼地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剛剛司梨主子一人回來,告訴奴婢說陛下不見了……”挽蝶道,“奴婢也沒個主意,只好派人去請相爺和花大人來……”
花 聞言一怒“兩個呆子!她說微服私訪,你們也信?”
司梨板著臉“哼”了一聲“左右陛下是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們殺了我算了。”
“胡鬧。”慕容目光陰鷙,“你們可知,今日我收到守城軍奏報,中都皇城附近有大量暴民聚集,陛下在外如若遭遇不測,我看你們如何對滿朝文武交代。”
司梨聞言瞪大眼楮“什麼?暴民?”然後皺起眉,“……暴民是什麼意思?”
花 滿臉無奈“造反的老百姓統稱為暴民。陛下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被他們捉了去,怕是活不成了。”
司梨坐不住了“你怎麼不早說啊!那我們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出宮去找人啊!”
“人自然要找。”
慕容鳳目微轉,眼神高深莫測“凡知曉此事者,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得離開寢殿半步。”
語畢,示意花 跟他一起出宮。
司梨不服氣了“憑什麼听你的?我也要去找陛下!”
慕容的腳步一停。
“否則,殺無赦。”
司梨被他一梗,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慕容。平日里陛下在的時候,慕容雖總是一副清高模樣,卻很順從,加之他才華出眾,相貌俊美,在後宮最為受寵。
而眼前此人,好像完全變了。
他停在原地不動,只簡單地吐出幾個字,甚至不屑于回頭看他一眼。但司梨能感受到一股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王者氣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待他回過神,兩人早已走遠。司梨忍不住又忿忿不平了一陣。
“他算什麼東西,哼。”
挽蝶此時止了哭腔“挽蝶覺得……慕容相爺發火的樣子,也好帥呢。”
司梨一張小臉立刻就黑了“帥帥帥,帥個屁!我餓了,給我拿吃的來!”
宮外。
慕容與花 駕馬前行,朝守城禁衛軍營帳而去。
“相爺,您當真要去找人?”花 道,“如今玉璣公主得救,您最大的顧忌沒有了,何不借暴民之手……”
慕容面上沒什麼表情,只道“我自有分寸。”
花 知道慕容一向心思復雜難以捉摸,便不再多說,只管駕馬。
好在禁衛軍統領是慕容的人,慕容只吩咐他挑了幾個高手心腹,一行人輕裝簡行到了鏡湖的花街柳巷。
“沿湖的客棧旅店,酒樓飯莊,包括脂粉首飾鋪子,仔仔細細都搜上一遍。”慕容道,“但凡有陛下蹤影,不得聲張,立刻來報。”
“是。”
眾人應道,動作麻利地四散而去。
第二日,夏非奴起了個大早,收拾好行裝,在街市里雇了輛馬車。
她初步打算先到江南,盤下一處宅子,再找個稱手的營生,如此便安定了。
付了訂金,車夫爽快地駕車往城外走去。
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忽听車外人聲嘈雜,似乎有人在攔車叫罵。夏非奴還來不及問,馬車便戛然而止,車簾被人一把掀開來。
映入眼簾的是幾個衣衫襤褸的鄉野村夫。領頭壯漢劈頭蓋臉地問她“你就是女帝夏陰?”
夏非奴愣住,什麼情況?
“問你話呢,說話啊,啞巴?”
夏非奴搖頭,粗著嗓子答“你看清楚了,我堂堂七尺男兒,和女帝有什麼關系?”
“別裝了,還七尺男兒,要不要我當場驗驗身?”
幾個人說著,粗鄙地大笑起來。
夏非奴死撐“就算我是女的,你們憑什麼說我就是女帝?”
另一個人道“頭兒,別問了,我跟了她一路,泌陽君說的同樂居夏公子就是她,咱們把她帶回去交給泌陽君就是。”
“恩,你說得對。”
壯漢揪住夏非奴的衣領,像拎小雞似地把她拖下馬車。
夏非奴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壯漢冷哼一聲,“老子敢造你的反,還跟你講什麼王法?”
而後將她丟到人群中“押回去!”
夏非奴穩住身體,瞪了周圍人一眼“我自己會走。”
那群人見她一個弱女子,左右逃不出去,也就沒再說什麼,由她去了。
一行人從官道上下來,轉進一條小路。
夏非奴默默听他們邊走邊閑扯,這才漸漸明白過來,這群人是什麼來頭。
原來,北方接連幾場洪澇,糧食顆粒無收,這些逃難的饑民到了中都附近,聚集起來,由自稱泌陽君的一人領導,竟說反就反了。
眼下,他們在幾個村莊安營扎寨,將那里變做大本營,倒是吃上了飽飯。
夏非奴只是萬分不解。他們怎麼知道她就是女帝?又怎麼知道她就在同樂居?
穿過一片棗林,又走了不遠,眼前出現一條長河。小道上漸漸有了人煙,正是他們村子里的人,互相打起招呼噓寒問暖,與普通的老百姓沒什麼區別。
夏非奴不禁有些好笑。指望這群人造反,那個泌陽君智商有問題吧。
上了過河的石橋,忽听橋下吵吵嚷嚷的。
“來人啊,救命啊,虎子掉進河里去了!”
“什麼?虎子掉河了?”
隊伍里幾個扛鋤頭的立刻停下腳步,探頭看向橋下。夏非奴也跟著探頭探腦。
只見是個浣衣老婦,看樣子在村里有些輩分,大家都認得。老婦此時已哭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兒指著河里。
夏非奴就看見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在水面上掙扎,沒兩下便沉進去了。
幾個年輕人忙道“李婆,你別慌,我這就下水去。”
“慢著,”那壯漢開口了,“你們幾個留在這兒看人,我下去……”
話音未落,就听“撲通”一聲,夏非奴一個漂亮的跳水,人已經到了河中。
好歹暑假天天去游泳館游泳減肥,這條幾千年前的老河簡直小菜一碟。夏非奴踩著水到了孩童落水處,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沒進水里。
那小孩被水草纏住了腳,他一掙扎,水草就將他拽向河底。夏非奴潛泳過去,使勁將水草扯開。
奈何草睫堅韌,她扯了半天沒什麼效果。眼看小孩快要不行了,夏非奴一著急開始用牙咬。
岸上幾個人見水面突突冒泡,半天卻沒人上來,也紛紛跳進水里。
人一多,事情就好辦了。幾個人同時用力,總算將孩子從水草里撈了出來。
夏非奴拖著孩子游到岸邊,整個人疲累不堪,四仰八叉地一躺,這才發覺剛剛咬水草咬的滿嘴泥沙。
這時,懷里的孩童咳嗽兩聲吐出幾口水,醒轉過來。李婆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一把摟著孩子上下左右檢查了一番。
“謝謝,謝謝這位姑娘!”李婆想也不想就跪下連連扣頭,“姑娘的大恩大德,實在無以為報!”
夏非奴不好意思“婆婆快起來,這沒什麼的。”
那李婆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怪我都怪我,光顧著洗衣服沒看好虎子,萬一他真的有個好歹,可讓我怎麼活啊……”
“孩子沒事就好,婆婆你別太傷心。”
夏非奴瞧著李婆,想起自己的外婆,不覺一陣傷感。
她小時候,也常陪著外婆洗衣服,將木盆里五彩的泡沫弄得到處都是。
也不知現在,她老人家怎麼樣了?
經過這番突發狀況,這些人看她的眼神明顯變得不一樣了。那壯漢撓了撓頭,問身邊人道“這……真的是女帝?別抓錯了人……”
“小的……小的也不確定……”
那壯漢剛要發火,就听一聲破空長嘯,一支黑箭從天而降,寒芒鋒利,直直刺進身後的棗樹上一寸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