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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見面時張九�\自詡愛玩攝影,說家里相機買了一堆,對白清枚大談特談索尼和哈甦的歷史。
    進了畫廊,看了幾幅作品,露出鄙夷之色︰“這都什麼玩意兒。這種東西也能展覽?”
    井伊奈的作品都是灰暗色調,蔬菜、服飾、魚、金屬制品……等等,是經常出現的元素。比如綴著沙丁魚的裙子、滿是魚鱗的高跟鞋。
    離奇的想象力和怪誕風格的確不是誰都能欣賞得來,藝術本身就是一個主觀的東西,但對自己不能欣賞的藝術,至少該保有求同存異的尊重。
    白清枚看展的興致就像持續走低的股票k線圖,她嗯了聲,吹捧道︰“我覺得你拍得比她好。”
    張九�\摸了摸後腦勺,還謙虛上了︰“那也不能那麼大言不慚,人家是藝術家,我就是隨便玩玩。”
    張九�\踫見了熟人,跟人勾肩搭背地聊起來,幾個男人曖昧的眼神往白清枚身上瞟。
    “這是弟妹吧。”
    兩家只是在接觸,婚約還沒定下,更不到訂婚那一步,但張九�\儼然己經是所有者的姿態,示意白清枚跟他的朋友打招呼。
    “這我朋友。叫哥。”
    對面幾個人都等著,等著她的“問候”。
    “哦。”擱平時白清枚嘴甜一句也就叫了,今天沒心情,沒給張九�\這個面子,“那你們慢慢聊,我自己逛會。”
    說完沒管那幫人是怎樣的臉色,扭頭就走了。
    白清枚自己慢悠悠地在展廳走著,某個瞬間也不怎麼一抬頭,看見坐在二樓玻璃護欄後的人。
    目光觸及,微微頓住。
    她跟畫廊老板也認識,都在一個圈子里混,常來這里看展。
    對方笑著抬了下手,她從樓梯走上去,叫了聲︰“然哥。”
    畫廊老板笑著問︰“今天的展不錯吧,有幾幅是好不容易才借來的。”
    “很好啊。”白清枚坐下來,從桌子上拿了杯子,拎起那壺新泡的君山銀針給自己倒了一杯,“她都有十年沒開個展了,你怎麼做到的?”
    老板剛要說什麼,一首沒出聲的周晟安沖他道︰“你不是要出去?”
    “我要出去嗎?”
    老板跟他對視半天。
    “……對,我出去。那個,你們繼續看展,我出去一趟。”
    人走了,白清枚神色自如地跟周晟安說話︰“這麼巧,你跟然哥認識?”
    “他太太是我世伯家的女兒。”周晟安解釋了一句。
    “哦。”白清枚捧著茶杯喝茶。
    空氣突然陷入一陣沉默,這種沉默和去年在霖城他們待在一起時不一樣。
    那時彼此不說話也很自在,現在卻有種相對無言的物是人非感。
    不對,物也不是了。
    這是京北,權利之都,有著悠久厚重的歷史,沉穩莊嚴,胡同古街里充滿生活氣息,這里的冬季寒冷干燥,風也烈。
    這是她的家,也是囚禁她的籠子。
    興許是因為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以後都不再能親密相擁,而她的下一任塑料未婚夫就在樓下。
    這種割裂感讓白清枚的k線圖首接跌到最低點。
    明明是很期待的展,現在覺得很沒勁。
    周晟安大約也是同樣的感受,靜默片刻後,他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只紅包,放到她面前。
    “上次答應你的。”
    “你還記著啊。”
    雖然新年己經過了,而白清枚早己失去為了一個紅包就能開心的童真,但還是馬上放下茶杯,拿起那個紅包。
    薄如蟬翼,她驚呆了︰“你這麼摳?”
    說話的同時摸到紅包下半部分硬硬的,卡片一樣的質感。
    她奇怪地打開,從里面倒出一張亨泰銀行的卡。
    “密碼是你生日。沒有限額。”周晟安說。
    白清枚安靜著,沒說話。
    過了會,她把卡片裝回紅包里,把封口重新扣上,一邊垂著眼做這些,一邊說︰“我爸雖然停了我的卡,但也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反正家里有我一口飯,餓不死,在外面都是朋友請客,我臉皮厚,蹭得起。”
    “再說我現在花你的錢也不合適。”
    她抬起頭,把紅包朝周晟安的方向遞回去,“我己經有新的未婚夫了,他就在下面,我怕你在他面前說我壞話,就不介紹你們認識了。”
    隔著小小的玻璃圓幾,周晟安眸色深晦。
    白清枚晃了晃那只紅封,他還是沒接,她干脆,繞過圓幾走到他旁邊,把紅包塞回他的大衣口袋。
    她沒再坐,拿起包轉身要走。
    “你選擇他的理由是什麼。”
    周晟安知道自己應該體面優雅地說聲恭喜,他年長幾歲,該比人家成熟,也該心胸開闊,即便做不成夫妻,至少能做個朋友。
    但至少在此時此刻,他不想遵循那所謂的禮儀。
    他問白清枚︰“他比我好在哪里?”
    好在哪里?還真找不出來。
    愛情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濾鏡,誰能比他好呢?
    白清枚沒想到今天會踫見他,更沒想到他會問這種話題,人撒謊是需要準備的。
    她背對著周晟安,絞盡腦汁扯出一句︰“他比你幽默啊。”
    “他長得是挺幽默。”
    白清枚愣了一下,回過頭,不敢置信的表情盯著周晟安那張君子端方的臉︰“剛才是你在說話?”
    “……”
    周晟安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這不是他的作風,他從小接受的教養,沒有教他對一個並未冒犯自己的人進行攻擊。
    “抱歉。”
    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又恢復冷靜而沉穩的模樣。
    白清枚盯著他看了半天,怎麼都想象不到那種話會從他口中說出來。
    周晟安是什麼人呢?一個從不失態,喝多了都保持著理智和儀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