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遠鏡的下方,是多多那樓猙獰而得意的笑臉。
他雖然只是帖木兒數萬大軍下的一個千戶,但麾下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
尤其英國人這次十分大方,給他的部叢全部配備了自動火器、迫擊炮這等精良武器,更是如虎添翼。
眼前那接近兩萬的瓦剌騎兵,在他眼里不過是兩萬只倉皇奔逃的羔羊。
瓦剌與帖木兒往上追溯本是一族,都是成吉思汗的後代。
只不過蒙古人向來崇尚勇士,並不會因為你曾經是我的族人,就對你另眼相看。
更何況瓦剌還背棄了祖先,成為了大明朱皇帝座下的一條走狗,更是令人惡心和憎恨。
“追上去,一個不剩全部宰掉!”
前段日子瓦剌人倒是十分風光,有了大明皇帝的支持,在草原那叫一個囂張。
身負巡邊、護衛鐵路修建任務的他們,對過往異國商隊的盤剝十分苛刻,尤其是對來自帖木兒和奧斯曼的商隊,下手更狠。
本就沒什麼感情的同族,久而久之變得愈發憎惡起來。
對這一切都知情的朱棣,不僅沒有出手阻止,反而樂見其成,對瓦剌人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對他來說,盤剝一些商隊無可厚非,只要你別沖著大明商隊下手就行。
至于互相仇恨?
朱棣巴不得看見他們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要是這倆貨眉來眼去感情變好,那朱棣就該睡不著了。
“分兵,再分一半去襲擊他們側翼!”
本就兵力處于劣勢的多多那樓,反而率先分兵,足見其囂張。
可哪怕是這樣,把禿孛羅都不敢回身迎戰。
實在是騎兵配上自動火器太無解了,一個騎兵小隊就能對他一整個百戶形成絕對壓制,根本還不了手。
怕了怕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事實證明,躲,他也躲不起。
自打效忠大明以後,一應物資皆有商隊前來貿易,瓦剌人從此擺脫了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這本是好事,可長時間的飯來張口,讓把禿孛羅麾下的騎兵逐漸懶散。
疏于訓練和長久脫離戰爭,雖不至于再難彎弓射箭,但也早非當年的驍勇。
更何況多多那樓為了這次偷襲早有準備,一個千戶的兵力足足準備了五千匹的健馬和駱駝。
一人五馬,每匹馬上都裝滿了彈藥和武器,多多那樓這輩子也沒打過這種富裕仗。
噠噠噠噠噠....
、 !
伴隨著機槍的掃射聲和擲彈筒的嘶吼,把禿孛羅麾下的戰士和戰馬,成片成片的倒下,猶如被收割的麥田。
心驚欲裂的把禿孛羅更加無心交戰,一門心思的打馬奔逃,哪怕胯下愛馬已經口吐白沫也顧不及。
“前方有樹林,鑽林子!鑽進去他們就沒辦法了!”
隨著愈發接近阿爾泰山南麓,植被也開始漸漸茂密起來。
時值夏末秋初,植被依舊繁茂。
前方隱隱出現的叢林距他不過十數里,打馬不久便至,把禿孛羅再也顧不上其他,仿佛看到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玩命向叢林沖去。
十里...
八里...
五里...
三里...
眼瞅距離生的希望越來越近,把禿孛羅嘴角的笑意漸漸涌起,可就在此時,驟變陡生!
胯下駿馬再也沒了力氣狂奔,哀鳴一聲頹然摔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瞅著是不活了。
而把禿孛羅也被戰馬遠遠摔出,落地的時候還傷了大腿,雖不算嚴重,但走起路來也一跛一跛。
“換馬,換馬!”
好在身邊的衛士忠心,二話不說將自己的戰馬換給他,自己則和另一衛士合乘一騎。
再次翻身上馬的把禿孛羅,回頭望向愈來愈近的敵潮,臉色灰敗。
要不是自己大意,不听徐大帥的囑咐大意失了瓦剌堡壘,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哪怕自己听進去一句,也不至于一點反抗都沒來得及做,就讓堡壘失陷。
而自己只能落的倉皇出逃,連匹替換戰馬都沒有的地步...
“跑吧,跑出去一個算一個...”
雖然那叢林距自己不過兩里地,可這個平時一揚馬鞭便能轉瞬即至的距離,如今卻變得猶如天塹一般。
身後的追兵可以無限換馬,早早省下了馬力的他們,在這一刻驟然發起了沖鋒。
熟知馬戰的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知道自己想要活著逃進密林的可能性,已無限趨近于零。
甚至,他都能推算出自己被截停、截殺的位置,大致是在哪里。
絕望之余,他反而沒那麼急著逃命,索性尋了一處看起來還算順眼的位置,作為埋葬自己的風水寶地,向之奔去。
身後的多多那樓顯然也看清了這一點,更加用力的催馬前沖,勢要親手砍下把禿孛羅的腦袋,作為對自己連夜追殺的獎勵。
“大明安樂王?嘿嘿嘿,正好借你的腦袋拿去向英國人邀功,駕!”
靜謐的阿爾泰山迎來了它最嘈雜的一日,數不盡的煙塵化作一道道灰線前後奔騰。
煙塵四起的遮掩下,是奮力的嘶吼和喊殺,是毫不留情揮向敵人的彎刀,和奪命的子彈。
自動火器的射擊聲漸漸微弱,不是因為帖木兒騎兵心慈手軟不忍射殺,而是距離太近了。
近到瓦剌人的後背已經觸手可及,可及到用槍射擊遠不如揮刀砍殺更加順手,和過癮。
噗!
啊——————!
煙塵中時不時爆出團團血霧,多多那樓擦了一把飄在眼角的鮮血,隨手在身上蹭蹭,壓根不在乎鮮血的主人曾經是誰。
蹭!
將英國人給的司登式隨手甩在身後,抽出腰間的彎刀高高舉起︰“殺————殺光這些叛徒!”
雖然英國人給的家伙好用,但他更崇尚用祖先的方式,解決眼前的獵物。
噗!
隨手砍倒前方一人雙馬的潰兵,多多那樓的眼楮,死死鎖定前方孤獨奔逃的背影,玩命追去。
把禿孛羅身上的大明蟒袍出賣了他的身份,那鮮紅到猶如朝日第一縷陽光的象征,卻成為了被索命的靶心。
“側翼,側翼圍過去,不要管其他人,先把把禿孛羅殺了!”
上千騎兵幾乎同時放棄了眼前的目標,化作無數道灰色洪流,直奔把禿孛羅的方向。
他身上的那件大明王袍仿佛一座黑洞,吸引著無數洪流化作旋渦,不斷向自己匯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