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此類的問題,皇帝問了有幾十個,一直到藍小樓覺得自己的雙膝都跪疼了,有些撐不住的時候,皇帝的目光才閃了閃“你和皇後是怎麼認識的?”
    坤寧宮——
    江川和小祥子伸著頭向外面望,喜鵲上前,拍了拍小祥子的肩膀“你們倆在這干嘛呢?脖子都快抻著了吧!是準備在這里變望夫石嗎?”
    “嘖!”
    江川瞪了她一眼“瞎說什麼呢?我們在這兒看看,有沒有皇上宮里的在這兒走動,說不定能看到唐公公把人送出來。”
    小祥子也跟著道“是啊!娘娘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啊?真的不用咱們的人去打听一下嗎?”
    “唉……”
    喜鵲一屁股坐在長廊的欄桿上,愁眉苦臉道“我也想去打听,可是娘娘說,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輕舉妄動。”
    她四下看了看,低聲吐槽“皇上那人,小肚雞腸的,要是被他知道咱們娘娘私底下打探藍小樓,指不定就認定娘娘和他有私情了。”
    喜鵲從小就進了姜府,一直是姜昕  的貼身丫鬟,要說她什麼都不知道,那是假的。
    但你要說她什麼都知道,那也不對,她確實不知道自家娘娘和藍小樓之間有什麼。
    因為娘娘每次女扮男裝出去的時候,都是她留在府里扮成娘娘的樣子糊弄府中下人。
    幾聲蟬鳴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突兀,黑暗籠罩的皇宮,仿佛巨大的凶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能一口吞下所有傾斜而來的月光。
    火光在坤寧宮的正殿寢宮內跳躍著,姜昕  燒毀剛拿到手的信件,方才還憂慮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霜降將窗子關上“娘娘,您為什麼……”
    “為什麼瞞著娘親、瞞著喜鵲,瞞著本宮的父親,瞞著所有人,故意讓佟妃把榮晟戲班弄進宮來是嗎?”
    霜降點頭,她那點聰明才智,在皇後娘娘面前,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瞞著喜鵲他們,霜降是能理解的,因為喜鵲藏不住事,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她不能理解的是,皇後娘娘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佟妃手上去。
    “本宮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就在半個月前,她腦子里總是斷斷續續的想起一些陌生的記憶。
    她知道,那是原身的記憶。
    姜昕  是在一場姜家的家宴上認識藍小樓的,那時候他還不是名動京城的絕世名伶翠羽樓,只是翠梨園里一個默默無聞的旦角替補。
    學戲清苦,他又是個那樣的出身,偏還生了一副好容貌,上天賞了一把好嗓子,遭人妒忌也是尋常。
    “打死這個小雜種,敢搶我的風頭,梅師傅的大徒弟是我,我不中用了你才能上明白嗎?”
    “梅師傅嗓子失了聲,照道理是大師兄上,即便大師兄腳受傷了,也還有二師兄、三師兄,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剛入門的小子在貴人們面前討賞?”
    “劃花他的臉,等他毀容了,就上不了台了,我看他還怎麼威風?”
    “住手!”
    是姜昕  從暗處走了出來,喝止那些拿著刀準備往藍小樓臉上劃的人“敢在本小姐家里傷人,我看你們是不要命了,來人,給我拿下!”
    那時候姜昕  也還是個不受寵的庶女,身邊哪有什麼听命令的家丁,只有一個傻乎乎的喜鵲而已。
    可那群人不知道,只望見姜昕  那精致貴氣的容顏,就已經默認了她高貴的身份,幾人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從那以後,姜昕  和藍小樓就成了朋友。
    她被嫡母和嫡姐欺負,爹爹不管她的時候,經常偷溜出府,去梨園找藍小樓聊天訴苦。
    幾年的光景過去,隨著藍小樓的名氣越來越大,兩人之間的情誼越發深厚。
    但姜昕  知道,一旦這份感情曝光在陽光下,她和藍小樓都會被傷害得體無完膚。
    所以只能悄悄的私會,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事還是被小時候欺負藍小樓的大師兄發現了。
    大師兄逼迫藍小樓把姜昕  騙出來,給她下藥,想侮辱姜昕  ,借機成為姜家的乘龍快婿。
    樓小藍不從,就被大師兄灌了迷藥,扔去了地下賭坊,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欠了一筆他三輩子都還不起的巨額賭債。
    姜昕  知道後,變賣了自己所有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幫他還清賭債,而且還把被打傷了的藍小樓送回了滄縣。
    他們在滄縣拜了天地,但未敬父母,藍小樓更是沒有踫她的身子。
    他在她的面前,總是自慚形穢。
    嬌貴如她,美好如她,不是他這樣的泥腿子配得上的。
    所以他自暴自棄,他跑回京城,又再一次進了賭場。
    他想把她的銀子都贏回來……
    終究是他異想天開,黑吃黑的賭場,怎麼會有人性?
    再後來,是姜昕  的絕望,他的悔恨……
    最後是兩人被一堵宮牆阻隔,從此不復相見。
    而想起原身記憶的姜昕  知道,這麼大的事,遲早會東窗事發,只要有心人去查,根本就瞞不住。
    所以早在半個月前,姜昕  就已經托人輾轉找到了改名後的藍小樓,告訴他,如果近期有人找他,或者找以前在梨園里的人,那一定是為了害他們倆。
    他們要聯手,把這個威脅他們生命的隱患徹底解決掉。
    藍小樓也不是從前無權無勢的翠羽樓,只能任人欺凌的了。
    他是戲曲界的瑰寶,多少達官貴人都是他的人脈,佟家在找翠梨園的人的消息傳入他的耳中……自那一刻起,佟妃就落入了姜昕  和藍小樓共同設計的陷阱里。
    屋外已經泛起了點點微弱的白光,皇帝揉了揉眉心“王得全,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寅時了。”
    寅時?
    天都快大亮了。
    皇帝詫異的抬頭“皇後宮里沒有來人?”
    他帶走藍小樓的時候,故意讓  兒看見了的,若是她心中還有此人,怎麼會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生死?
    “你當真,對朕的  兒沒有半分不軌之心?”
    聊一晚上了,他終于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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