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慢慢撿著碎石。
古仙的尸骨。
他觀察著這一粒粒尸骨，當它們以點與橫的形態出現在他眼中時，他感受的一種難以言說的圓融與流暢的意味。
他默默地背下了這些結構。
這個過程之中，他的心也慢慢的靜了下來，一直到很靜很靜，到了坐定的境界中。在那個境界中，一些被他壓下的想法，不帶任何情緒的浮現而出。
果凍蟲，就是異鬼。
雲逸仙人確認了這一點。
他的血，能讓果凍蟲快速地成長。
他和異蟲一定有某種聯系。
他又是《紋經》傳人。
他身上的《紋經》是天甦篡改的《第一書》。
天甦被異鬼寄生了。
他曾經認為他來到此間，就是一個偶然，一次平平無奇的穿越。但他現在開始懷疑這件事了。此時的他，在想著攀天柱，爬螽山，去九萬里上；但最開始的他，只想回去，做一個無足輕重的不孝子。
碎石一粒一粒地落進了陶罐之中，發出輕微的撞擊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些頭暈了，便脫出了狀態。視野恢復之後，他看到劉洋坐在他面前，舉著燈，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看到李川脫出狀態，劉洋問︰“找到了嗎？”
李川搖頭說︰“沒有，這才多久，我也只是憑著記憶判斷可能在這一片，說不定要等把所有碎石看完，才找得到呢。”
說著，他自己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後他問︰“我看了多久了，你知道麼？”
劉洋回答︰“一個多時辰。”
“才一個多時辰啊，”李川看著他剛才坐的地方，感覺砂礫一點都沒有少，他問︰“你能夠感覺到碎石有多深嗎？”
劉洋搖頭說︰“不能，我剛才試著用神念掃了下，然後我感覺神念撞到了一團無邊無際的黑色之中。”
“那我們說不定還真要在這里呆上幾年了。”李川說著向上方看去，“要不要去天甦的宮殿看看？”
“不繼續撿嗎？”劉洋問。
李川此時已經不急了，他說︰“不急于一時，轉一圈回來再說。雲逸仙人覺得上面的東西沒價值，我不這麼認為，都是天甦留下來的東西，我原本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想找線索的，總不能雲逸仙人讓我撿尸骨，我就把我的正事給忘了吧？”
“也是，那我們去看看吧。”劉洋一下被說服了，他問︰“怎麼上去？”
“你繼續掌燈。”李川說。
接著他憑著記憶，走到秘境邊緣處，凝神，然後帶著劉洋走了進去。
踏上了記憶中的淺黃色地磚，接著他抬起頭來，向著記憶中的宮殿方向看去。
這里的光線還好。但那座宮殿，記憶中的那座巍峨的宮殿，倒塌了。
劉洋看到了前方的廢墟，也愣住了，他問︰“那里就是天甦的宮殿嗎？”
“是的。”李川說。
他們離開的時候，有無數劍氣落下，伴隨著劍氣的還有各種碎石，甚至于天甦的神像，原來那個時候，宮殿已經倒塌了。
“還要去看嗎？”劉洋問。
“去看看吧。”李川說。
于是他們便向著廢墟走去。
“千年前，天甦真的就住在這里嗎？”劉洋問。
“你覺得有問題？”李川問。
“對的，”劉洋解釋說︰“仙人其實很少下界，因為下界一趟並不容易，從下界再回去，好像也挺麻煩的。”
“我覺得雲逸仙人來去，好像挺容易的。”李川說。
劉洋想了下，說︰“我只是在長輩們談論的時候，听到一些，具體為什麼並不清楚。雲逸仙人的話，可能他就與眾不同吧，我沒有听過有仙人像他這樣的。”
說完，他又看了看四周，說︰“他應該不在這里了吧？不然我們這麼說他，可能會惹怒他……”
“他既然說走了，那不管走不走，我們就都當他不在唄。”李川不太在意，然後他看到了一樣事物，停下了腳步。
劉洋跟著停了下來，他順著李川視線看去，看到了一座石碑。
“石碑沒倒。”劉洋說。
李川加快腳步，向著石碑方向走去。走到後，他先去看碑上的字，與他上次看到的沒什麼區別，然後他圍繞著石碑轉了一圈。
“此處孕育靈寶……”劉洋念著石碑上的字，他說︰“李博士，天甦是為了靈寶，才在此處定居的。”他去看李川，看到李川低頭站著，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于是他靜靜地站到了一邊。
片刻後，李川抬起頭來，問他︰“你說，這里的靈寶出世了沒有？”
“這個，應該出世了吧？”劉洋說，“不然什麼樣的靈寶，會讓古仙天甦，提前一千多年甚至更久，守在這里啊？”
“你想這個，神俠廟逆流而上，這件事，天甦最開始肯定是不知道的，對吧？”沒等劉洋回答，他就繼續說了下去，“所以一千年前，神俠廟到達終點，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之前，天甦已經在這里了，而且他並不知道神俠廟逆行的事。他就是預知此處孕育著靈寶，然後等著靈寶出世後收獲。”
“對的。”劉洋附和。他明白李川並不是在詢問他，而是在整理自己的想法。
李川說，“神俠廟中的天甦，可能知道此世的天甦在做什麼，可能他選擇這個時間點，就是因為這個時間點的時候，天甦在凡間，而不是在上界。然後天甦就死了，可能不是那一瞬，可能他那之後還做了一些布置，比如……比如選擇陶公做守門人，後面一兩百年可能還做了些什麼布置，然後一切都完備後，他安然赴死。”
“可是此處的靈寶去了哪里呢？”李川問。
“可能靈寶對那時的天甦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劉洋揣測說，“不過能被天甦這麼重視的靈寶，要是他不在這里，出世了的話，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所以就是在神俠廟浮出後那段時間。”
“神俠廟的天甦，知道靈寶何時出世。”李川想得更深了一點，他說︰“你說，靈寶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