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3︰天怒（20）
【英國人過去和現在都擔心野蠻人會做出一些損害英國和歐洲各國利益的事，因此，我們認為絕對有必要將這些異類驅逐到絕對不會繼續給我們造成傷害的地步。】——朱利安•巴特斯比，2013年。
……
隨著滅絕派維甘軍保留的底牌以一種眾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退出了戰場，聯邦軍和維甘軍主力對滅絕派維甘軍的總攻開始了。盡管許多幸存下來的聯邦軍指揮官們懷疑維甘軍主力會在此時為下一階段的戰斗考慮而故意手下留情、保留部分滅絕派維甘軍的實力並誘導這部分敵軍重點攻擊聯邦軍，維甘軍依舊勇猛的攻勢證明這些人的擔憂暫時是多余的。與此同時，相信聯邦軍同維甘軍之間這場並不適合公開的合作即將走向尾聲的艾納斯中將更加緊鑼密鼓地同友軍聯絡、計劃在滅絕派維甘軍被消滅後立即將維甘軍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機動兵力一舉殲滅。
維甘軍或許知道聯邦軍的想法，而聯邦軍也知道維甘軍已洞悉了自身的態度，但雙方的將士們仍願意在強迫他們並肩作戰的死敵灰飛煙滅之前暫時共同為了保衛地球家園而攜手合作。鑒于第一艦隊在先前的一連串戰斗中損失慘重、MS和MS駕駛員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兵力尚且算得上雄厚的維甘軍主動承擔起了進攻任務、封鎖了滅絕派維甘軍的殘存宇宙戰艦撤退路線。
……膽敢挑戰地球人和維甘人共同底線的狂徒們即將迎來自己的末日。
因滅絕派維甘軍部署在戰場上的全部幻象消失而決定重新參與進攻的麥克尼爾利用附近的友軍MS拼湊了一支嶄新的MS中隊，並指揮這支部隊返回前線、追殺先前的漏網之魚。他不清楚有多少維甘軍在幻象爆發期間受到影響，但他可以肯定，如今藏在幕後的敵人對維甘軍主力施加的影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把這最後一架黑色杰達斯型MS消滅，背後操控滅絕派維甘軍的陰謀集團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面對自身的失敗。
“小心了，邁克。幻象雖然消失了，這架MS的異常性能提升並沒有隨之消失。”羅根•謝菲爾德最先發現剩下的最後一架黑色杰達斯型MS仍能以遠超其同類的飛行速度在戰場上四處轉進，他嘗試著鎖定這架敵機並將其摧毀，幾次嘗試後都未能下定決心開火，“它奔著我們的艦隊來了。”
“沒想到你還會有無法瞄準目標的時候，上次還得追溯到對付佩恩的無人機大軍。”麥克尼爾調侃了兩句，便嚴肅地命令手下全力以赴攔截那架黑色杰達斯型MS、堅決不能讓它有機會靠近第一艦隊。一架戰斗力足夠強大的MS有時能夠在戰場上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而失去了大部分MS的第一艦隊目前無法承擔被瘋狂的維甘軍MS部隊貼近的後果，“我還以為你所操控的武器果真受到上帝引導呢，難道這次主站在敵人那邊了？這一點都不好笑，屆時我們豈不是變相與惡魔為伍？”
“你就當敵人的背後有魔鬼吧。”羅根以無所謂的態度笑了笑，他不需要用爭強好勝的行動證明自己，“我們得奪取至少一架，事後再和馬卡洛夫討論條件也不遲。”
殘存的大部分滅絕派維甘軍都在和先前被糾纏的維甘軍主力混戰，從一片殘骸中殺出、直取第一艦隊的少數MS很快成了聯邦軍的重點攻擊目標。然而，由于聯邦軍MS損失慘重，加上性能得到大幅度提升的這架黑色杰達斯型MS遠非杰諾亞斯II型可比，聯邦軍竟然一時間難以阻止其靠近，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它飛向一艘被鎖定的宇宙戰艦。遲鈍地轉向並調動了全部火力迎擊敵機的【斯科特號】全艦上下官兵或許從未料到他們會被一架MS逼到絕境——這時原本屬于它的MS都已經在戰斗中損失殆盡——只得一面向友軍求援一面盡快撤退，試圖以宇宙戰艦的全力加速甩開終究沒有能力進行星際航行的MS。
麥克尼爾見友軍遇險，優先調動位于隊伍右側的部分MS支援【斯科特號】，但先行投入戰斗的兩架MS都被敵人摧毀。不想讓戰友們再白白送命的麥克尼爾只好自己上前攔截，並把提供火力支援的任務又一次交給了羅根。欣然領命的羅根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德羅等人設計能夠在關鍵時刻封鎖敵機行動或救麥克尼爾一命的光束網，現在他不必擔心自己百發百中的威名受損了。
敵機的輪廓還沒有完全出現在視野中，長期佩戴XRounder能力增幅頭盔戰斗的麥克尼爾已能隱約感受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出現在他的頭腦中。忍耐著不適感的麥克尼爾繼續加速飛行，他計劃以一個漂亮的弧線從敵機前方劃過並順勢消滅這架敵機，而羅根等人的火力支援將會為他提供相當有利的保障。即便如此，敵機卻還是在同他的杰諾亞斯II型MS擦肩而過時無比驚險地躲開了麥克尼爾的光束戰斧。終于開始把自己未能快速結束戰斗歸咎于MS性能不佳的麥克尼爾沒有氣餒，他和敵機圍繞著【斯科特號】捉迷藏、多次阻止敵人向這艘宇宙戰艦開火，總算等到了友軍到來。
遺憾的是，前來支援的不是聯邦軍，而是維甘地球佔領軍總司令杰哈特親自駕駛的疑似杰達斯型MS衍生型號的紅色MS，他還帶來了另外幾架多拉多型MS一同參加戰斗。
“這回它真的逃不掉了。”麥克尼爾在考慮著要不要把台風中隊也叫來支援，他想不管是馬卡洛夫還是馬爾科夫都不會拒絕回收全部黑色杰達斯型MS的殘骸。當然，馬卡洛夫本人目前似乎忘記了這回事，殘存的艾烏巴宇宙戰艦正和聯邦軍、維甘軍主力一同圍攻已有明顯逃跑跡象的滅絕派維甘軍，而那些先行撤離戰線的宇宙戰艦就是最好的靶子。“羅根，準備啟動紫色方案。我們要為不能全殲兩伙敵人的情況考慮。”
“艾諾亞中校現在很忙。”羅根勉為其難地答應幫助麥克尼爾說服電子戰部隊，反正格羅迪克本人也一定很想把眼前的維甘軍趕盡殺絕，“……如果我們動作快些，說不定還能趕上拆解殖民衛星殘骸的行動。”
麥克尼爾笑了笑，繼續追殺【斯科特號】附近的敵機。他固然投鼠忌器，杰哈特等人卻沒有這樣的顧慮，有時一同前來追擊黑色杰達斯型MS的維甘軍MS會毫無顧忌地向近在咫尺的【斯科特號】開火、給已經支離破碎的裝甲再增添一個或多個漏洞。【斯科特號】的官兵們罵不絕口，嚷著要和所有維甘軍決一死戰，但暫時還不想成為率先撕毀臨時盟約的罪魁禍首的麥克尼爾無視了友軍的吵鬧並憑著自己的直覺與本能感受著那架敵機的行動規律。
同樣希望能夠在聯邦軍之前手刃敵人的杰哈特再次向目標開火了，不得不躲避【巴爾達亞號】所發射光束炮的黑色杰達斯型MS試圖在兩道光束的夾縫之間求生並被擊傷了肩部。抓住這一機會的麥克尼爾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了緊急折返，趕在視覺還未完全恢復時飛抵敵機前方，干脆利落地將敵機一刀兩斷。
“好樣的，麥克尼爾中尉。”安格拉佐上校哈哈大笑，其他見證了這一幕的船員們也隨之慶祝起來。是聯邦軍而非維甘軍的戰士完成了對滅絕派維甘軍最精銳部隊的最後一擊，這無疑將會成為聯邦軍事後宣傳英雄事跡時濃墨重彩的一筆。“……可得讓他安全返回，慶功宴不能沒有主角。”
“長官，這距離慶功宴還遠著呢，我們甚至不知道……”有些態度稍微悲觀的船員們覺得第一艦隊無望在即將重新向聯邦軍開戰的維甘軍主力進攻下生存下來，除非支援部隊快些趕到，“也許該在維甘人改變想法之前先開火？”
這並不只是【巴爾達亞號】船員們的念頭，甚至也不僅僅是戰場上的聯邦軍將士需要考慮的殘酷現實。失去了銳氣又無法逃亡的滅絕派維甘軍正在被雙方合力殲滅，每有一艘敵艦或一架敵方MS被摧毀，聯邦軍同維甘軍之間的信任就更加脆弱一分。比起關乎生死存亡的戰斗勝負，信譽毫無意義，滅絕的物種和文明也僅能在後人研讀歷史時得來鏡花水月般的同情罷了。
由弗利特•明日野指揮的聯邦軍宇宙艦隊主力即將抵達，此外應艾納斯中將要求而暫時沒有參戰、同戰場保持距離並休整的第四艦隊和第八艦隊也將加入到對維甘軍主力的圍獵中。對于過去這四十年來沒有哪怕一次能夠得知維甘軍主力動向的地球聯邦軍而言，一舉殲滅維甘軍部署在地球圈的大部分機動部隊將剝奪人口較少且自身武器裝備生產制造能力堪憂的維甘未來數年甚至十年內在地月圈興風作浪的機會，錯過此次良機也將意味著主動權再度落入維甘手中。縱使艾納斯中將及其先人一向在混亂的時代之中優先考慮家族整體的利益和生存之道，壓在他肩上的責任並不允許他效仿某些過于精明的祖先。
“長官，明日野將軍的艦隊已經抵達月球基地，他們留下了一部分部隊和人員協助疏散居民和攔截殖民衛星殘骸，余下的都在趕往戰場。第四艦隊和第八艦隊還有十分鐘就到，但他們要我們馬上有所行動。”
埃利亞斯•艾納斯中將清點了一下手頭的部隊，算上旗艦【特立尼達號】在內，能夠參加戰斗的各類太空艦艇還剩下三十多艘。全盛時期擁有一百多艘各類太空艦艇的第一艦隊稱得上是聯邦太空軍編號艦隊中實力最強、規模最大者，這都多虧了艾納斯家族在聯邦軍再武裝化開始後孜孜不倦的經營和接手先人事業的艾納斯中將日復一日的努力。雖然艾納斯中將早已預料聯邦軍高級將領到以事實上的私人軍隊擁兵自重的時代遲早會隨著權力和資源日漸集中于地球和布魯西亞而落下帷幕，他並沒完全做好迎接這一天的準備，更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意外地早——就在幾個月之前他還雄心勃勃地計劃著將自己那能力不如自己的長子培養成為艾納斯家族的下一位艦隊司令。
“是該做決定了。”頭發日漸變灰的紅發中年將軍向一旁的參謀們揮了揮手，讓他們來到自己身旁听清指示，“把維甘軍主力放走的話，我們就是全人類的罪人。做好再次開戰準備，以我命令為準。”
“將軍，我們不能就……”參謀中一名頭發花白的上校上前攔住了艾納斯中將，他的年齡似乎比艾納斯中將還要大上不少，即便年近古稀的格羅迪克看上去也沒有這般蒼老，“……這可是幾代人的——”
“對公眾來講，艾納斯家族出過不少戰死的將軍，還沒出過叛國的罪人或逃跑的懦夫。我的父親親手處決了他一個試圖向維甘人出賣裝備的弟弟，我不能讓他的名聲到我這里反而受損。”別說幾十年的積累，哪怕一百年的宇宙艦隊積累于一天之內化為烏有對于熟知戰爭史的艾納斯中將而言也算不得新鮮事。“歷史會給我們公正的評價，兄弟們。跟了我這麼多年，辛苦你們了。就允許我任性這麼一次。”
全殲滅絕派維甘軍的戰斗已進入尾聲，大部分滅絕派維甘軍都被消滅，只有極少數MS和並不肩負戰斗任務的太空艦艇順利逃離。趁著維甘軍還沒有同聯邦軍重新開戰，麥克尼爾和他的戰友們幫助馬卡洛夫等人回收了戰場上的黑色杰達斯型MS，作為雙方交易的一部分。
就像聯邦軍和維甘軍的盟約那樣，麥克尼爾和馬卡洛夫之間的臨時同盟關系也承受著嚴峻考驗。在馬爾科夫出面回收了全部黑色杰達斯型MS殘骸後，馬卡洛夫又突然主動和麥克尼爾聯絡，要求麥克尼爾等人交出下落不明的對應維甘軍MS駕駛員尸體。
“我們從來就沒回收什麼尸體……你看，他們要麼飄到我們找不到的位置了，要麼已經化為灰燼了。”麥克尼爾十分誠懇地告訴馬卡洛夫，假如馬卡洛夫確實認為有必要連著支離破碎的黑色杰達斯型MS駕駛員尸體一起回收，他願意看在雙方目前是盟友的面子上盡力而為，“當然，您也清楚，這需要耗費我們許多時間和精力……”
“我不會白白讓你們在茫茫太空中搜索。如果你們成功地找到了它們，我會向你們分享一些……配得上這種付出的機密。”馬卡洛夫像吃了蒼蠅一樣憋著滿心的不悅同意和麥克尼爾繼續做一筆交易，“另外，我們也沒有興趣在即將到來的戰斗中協助維甘軍。假如你需要台風中隊的協助，這也不會影響我們的交易內容。”
得到馬卡洛夫的保證後，麥克尼爾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稱他們之間肯定還有不少共同利益值得探討。打發走了馬卡洛夫後，麥克尼爾又同時和羅根、德羅、安德烈•馬爾科夫等人建立了通訊。他觀察著屏幕上掃描到的維甘軍載具信號，稍微猶豫了一陣，開口道︰
“……我們來讓敵人主動開第一炮，但優勢在我們這邊。”
“那東西目前還沒被敵人發現，不過啟動後有大約三秒響應時間……足夠敵方的MS駕駛員找到並將其安全摧毀了。”馬爾科夫是眾人之中唯一的【陌生人】，但他已經憑借著先前的戰斗和麥克尼爾等人快速建立了脆弱的戰友關系，“你的秘密手段，最好能夠派上用場。如果我們失敗了，在我們藏身的勢力受到外界過分關注之前，馬卡洛夫會先自行進行內部整肅。”
“敵人的XRounder能力增幅頭盔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這個漏洞是為了方便讓XRounder遠程控制他人軀體甚至意識而【故意】設計的。我們都已經見識到了這一特殊設計的致命影響，不是嗎？”麥克尼爾說著，把右手放在了頭盔外緣，他的視野中逐漸浮現出了兩個熟悉的人影，“……過了今天，敵人就會意識到這一點並采取補救措施，但他們今天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等你的信號，邁克。”羅根向參加討論的其他人說，援軍還有幾分鐘就到，維甘軍肯定同樣察覺到了這一點，“轉機終于到了，沒你預想的那麼遲。”
麥克尼爾一一鄭重其事地向戰友們點頭，然後結束了通訊。駕駛艙內僅存的燈光忽明忽暗，催促著他快些沉入夢想，但遠方爆炸產生的閃光又時不時地喚醒他有些疲倦的內心、提醒著他正視自己先前有些賭氣地向羅根說出的目標。為了有朝一日能得償所願，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以後必然要做出越來越多艱難的決定。在這里輕言放棄還為時過早，他一生中應對過比眼下的局面更加艱難的考驗……無非那時的情況並不這麼令人無從下手罷了。
“其實……我是說，我沒有把巧合考慮為作戰方案的必要一環。”麥克尼爾獨自一人在駕駛室內自言自語著，沒人知道他在和誰交談，“多謝你們了，我一定會盡早把你們帶回來。”
“嗯，我很感動。”駕駛艙里響起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原來是李林不知何時倒掛在了麥克尼爾頭頂，“沒想到您其實是這樣的人，麥克尼爾將軍。”
“不，剛才那不是對你說的，你明明知道這回事。”麥克尼爾又深吸了一口氣，把雙手都放在頭盔上，“不過，要是你能向我透露些關于馬卡洛夫或者第三方挑戰者的情報，我會非常感激的。說不定我會雇佣些和斯塔弗羅斯差不多的家伙在其他平行世界組織些專門負責崇拜你的小型民間宗教，有興趣嗎？”
“免了，麥克尼爾將軍。”李林又把身體縮回了駕駛艙內壁另一側、溶入了一片黑暗中，“那可稱得上名副其實的大不敬。”
目前，麥克尼爾等人所處的第一艦隊處境不妙，但維甘軍的情況也算不上勝券在握。聯邦軍宇宙艦隊主力馬上就會抵達戰場，即便維甘軍此時悍然開戰並殲滅第一艦隊，也斷然難以戰勝隨後趕到的聯邦軍主力。原先的戰略目標已因為滅絕派維甘軍擅自行動而告吹，有些較為理智的維甘軍指揮官試圖勸說杰哈特撤離戰場、改日再尋找啟動地球降落作戰計劃的機會。
有人主張鳴金收兵，自然有人主張取得相應的戰果後再考慮撤離。雙方爭執不休，給了年輕且並無更多戰功的杰哈特以很大的壓力。正當這位需要以更多勝利安撫眾人異議的總司令打算制止爭論時，突然有維甘軍MS再次向聯邦軍開火了。這一炮同先前交戰過程中的誤擊完全不同，戰場上的維甘軍都將此視為重新開戰的信號並不約而同地加入了戰斗，而大罵維甘人果然不值得信任的第一艦隊將士們也不得不按照艾納斯中將的命令予以堅決還擊。
杰哈特倒沒必要為此責罰手下︰對地球人的仇視算得上維甘人的共識，而且不會因為滅絕派維甘軍的瘋子試圖連著地球生態環境一並摧毀而有所減輕。不過，身為維甘地球佔領軍的總司令，他必須確保自己對麾下部隊的控制權，因而他還是在戰斗白熱化之前要求手下查清戰斗的起因。然而，最先開火的MS駕駛員卻堅稱自己記不清當時發生了什麼。此外，還有其他幾名幾乎同一時間行動的MS駕駛員也表示，自己當時並沒仔細考慮情況，只是憑著本能攻擊敵人而已。
這種接近被幻象影響後特征的描述讓杰哈特有些費解，但他沒有時間猶豫了。分布在維甘軍宇宙艦隊之間的一艘宇宙戰艦殘骸中猛然間爆發出了時隔將近200年終于重臨人間的火球，來不及逃離的維甘軍將士眨眼間便形神俱滅、從世界上被徹底抹去。
局勢變化得太快，維甘軍宇宙艦隊直到幾秒鐘之後仍不清楚戰場上發生了什麼。幾十年來，聯邦軍從未在戰場上使用過什麼殺傷力和殺傷範圍巨大的超級武器，因而聯邦軍只會以常規方式戰斗已成了維甘軍的共識。這種共識在過去幾十年中許多次幫助維甘軍識破聯邦軍故弄玄虛的欺詐、促使維甘軍將士們心無旁騖地堅持戰斗，唯獨這次反而成了讓成千上萬維甘軍將士送命的催命符。
包括艾納斯中將在內的聯邦軍官兵都大吃一驚，但他們不會為此好奇太久。機會就在眼前，他們沒有理由錯過重創甚至全殲維甘軍主力的機會。面對屬下的疑惑，艾納斯中將堅稱這其實歸功于自己提前安排的陷阱，並暗下決心等戰斗結束後認真地調查舊國家派武裝的真實情況。
和平分別的希望已被粉碎，地球人和維甘人再度投身于你死我活的絞肉機。只有那兩個飄浮在戰場上空、以完全不同的視野觀察著戰場的局外人得以暫時松一口氣，他們兩人都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看上去和他們生前往往以最風度翩翩的形象向世人展示的一面格格不入。
“所以，您已經以實際行動做出了自己的回答。”天西賢治身上的黑色皮衣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像是從工廠里臨時撿來的工作服，“這不值得奇怪。比起我，您當然更信賴和您姑且屬于同一個文明體系、信仰同一類宗教的他。”
“和你們見面的第一天我便說過，我想要結束人必須和人斗爭的歷史。”埃瑟林目不轉楮地看著等離子潛航導彈發生爆炸的位置，那爆炸吞噬了大約三分之一的維甘軍宇宙艦隊並殺死了大量維甘軍將士、留下了許多無人控制的空殼，“要結束這樣的歷史，便不得閉上眼楮假裝它不存在。”
“不，我們在大部分時候尋求相同的願景。”天西賢治有些氣餒，他不願承認埃瑟林明顯傾向麥克尼爾的事實，“缺乏遠見者注定需要更具有遠見的人幫助他們認清現實。”
“尤里•納爾莫諾夫當年也是這麼想的。”
天西賢治的下句話噎在了嗓子里，他發現埃瑟林永遠能把一生之敵的所作所為拿來當搪塞自己的借口。
“那是……另一回事。”日本人青年忍不住冷笑起來，他並不想以更尖銳的語言指出埃瑟林在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夕的部分執政失誤案例，“不這麼做，我們又要如何避免心痛地目睹著我們的同胞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誘惑著去參加一場除了摧毀一切之外什麼都不會帶來的【革命】？你們盟軍只是三度打敗了我們的軀體，APA卻奴役了我們的靈魂。”
“騎士注定要倒在火槍下，天西。你雖厭惡長間，卻和他犯了一樣的錯誤。”埃瑟林轉身看向天西賢治，他那高深莫測又堅毅的復雜神色與那西班牙城市廢墟上的知名歷史影像逐漸合二為一，“你剛才問我要怎樣去戰勝革命，我可以明確地回答你，若要戰勝你的敵人，就有必要了解、運用乃至劫持他們的手段。這手段，就叫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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