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1︰熒惑守心（5）
【讓我從精英子弟中招募一支部隊，戰爭將在一天之內結束。】——尼古拉•莫斯克文對奧列格•沃德尼克，1994年。
……
結束了他在木星的公務後，麥克尼爾踏上了返程的旅途。似乎是由于他上次前往木星圈的過程中擊斃的那些宇宙海盜們的下場使得許多實力不濟的罪犯打消了不切實際的想法，返程途中前來為他增加余興節目的宇宙海盜少了許多。P.D.323年10月中旬，已經連續在太空各地奔波了數月的麥克尼爾終于返回了平靜的地球，回到了他忠實的辦公室。
在麥克尼爾前往木星圈出差期間，他所領導的統制局防衛計劃部計劃科戰略室一系沒有發生什麼令人吃驚的變化，一切都一如往常地平穩運行著。同事和手下們的懶散現狀並非麥克尼爾一人所能改變的，除非加拉爾霍恩再次遇上能夠與其正面抗衡的強大敵人，不然統制局的許多機構還要像現在這樣長期停擺下去。
把這些機構撤銷是行不通的。P.D.紀元早期的加拉爾霍恩尚且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活力，而在P.D.三世紀之後，加拉爾霍恩的內部晉升幾乎只參考家庭背景，一名加拉爾霍恩軍官在其職業生涯中所能到達的最高職務和其出身密切相關。地球人平民出身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們幾乎有著整齊劃一的履歷︰二十歲出頭從軍官學校畢業並被授予準尉軍餃，而後在三十多歲晉升為少尉、四十多歲晉升為中尉並盼著在退役之前能夠成功地晉升上尉。在月球支部、火星支部、木星支部（以及幾乎沒什麼人願意提到的金星支部），平民出身的軍官得到的待遇則更糟。
……既然加拉爾霍恩的晉升只看家世，而所謂貴族在加拉爾霍恩之中又遠遠不能算得上多數人，大部分軍官以相對較低的軍餃承擔起與其地位不太匹配的工作也就成了常態。想改變這一切就要從源頭下手，而麥克尼爾現在還沒有能力撼動加拉爾霍恩的核心決策層也就是七星家族。因此，他更加需要耐心地等待，直到加拉爾霍恩一手釀成的危機全面爆發的那天。
這次麥克尼爾沒能在木星支部取得驚人的成果，反而使得戰略室里的許多同事對他的態度友好了一些。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平民出身的同齡人僅用了兩年就晉升為少尉並成為了戰略室主力部門一系的主任，天差地別的發展前景使得眾人隱約對他產生了些許嫉妒。正因為擔心不得志的青年軍官們的怒火被麥克尼爾所吸引，羅根•謝菲爾德才會著力為麥克尼爾塑造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形象。
那正是加拉爾霍恩內部秘密結社運作的方式。只有經過多重驗證之後才能進入的虛擬空間有效地阻止了動機不純的間諜入內和取證，而羅根則把演講台的位置交給了麥克尼爾。從表面上來看，他們每次所談論的話題都和加拉爾霍恩現在所面臨的危機息息相關、活動的組織者和參與者無疑也是心向加拉爾霍恩的忠誠戰士。只有麥克尼爾自己明白，那些心中已經積蓄著憤怒的年輕人們在放下了彼此出身帶來的敵意後會爆發出怎樣的力量。
應付完了戰略室內部的差事和應酬後，麥克尼爾終于能騰出手來處理他的私事了。路過火星時，他已經把自己購買的那些絕賣人交給了天西賢治的手下管理，現在輪到他們在火星開展新工作了。身為加拉爾霍恩一員的天西賢治通過賄賂的方式獲得了在火星對武器進行實戰測試的機會，這又成為了正在監察局工作的老格蘭杰介入火星問題的絕佳借口。然而，擔心調查康拉德少校的行動會把天西賢治也一並牽扯出來進而危及整個團隊的麥克尼爾還是決定親自前去找老格蘭杰問個明白。
“科拉爾•康拉德少校平時沒少受賄，即便按照正規流程去處理他，他也逃不掉，更不必說這次是法里德特務少校——”
“麥克基利斯•法里德？”麥克尼爾想起了那個在監察局擔任涉外調查室長的金發青年軍官（也是老格蘭杰目前的上司之一），後者因大力主張提拔平民出身的青年軍官而頗受這些人歡迎，“法里德家族在火星倒是也有些生意，不過他最近又有什麼理由要調查火星支部呢？”
“據說是由于他認為康拉德少校需要對火星局勢惡化負責……我什麼也沒做，只是把解放戰線和康拉德少校之間那些捕風捉影的關系隨口說出去了而已。”不緊不慢地喝著咖啡的老格蘭杰嚴肅地對麥克尼爾說，這主要還是因為麥克基利斯自己想要去調查火星支部的事，而他自己的建議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哦，這幾個月你一直在打海盜，兩次路過火星都只是順路問候一下……阿布羅和非洲聯盟的火星殖民地都發生了大規模罷工和商人罷市，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嚴重的農民逃亡。許多自治區的治安已經徹底失控，火星支部正在考慮公開介入。”
“難怪火星支部會這麼輕易地允許天西去火星測試武器。”麥克尼爾不由得有些揪心，他預感到火星上又將掀起腥風血雨。無論結果如何，居住在那里的人們都會深受其害。“我需要找個理由去火星。大家還是配合行動比較好，你和吉爾斯爵士最近方便和我一起出發嗎？”
老格蘭杰遺憾地搖了搖頭，表示他和吉爾斯各有各的難處。“你就不要勉強我們了，我手頭剛接到一個和私自向非洲聯盟出售武器有關的調查工作……本來想找吉爾斯跟我合作，但他最近已經沉迷凍結他人財產了。他跟我說，現在他非常理解羅根的感受了︰哪怕自己用不到那些錢，只要看著它們從自己手上流過，都是一種巨大的愉悅。”
麥克尼爾不知該說什麼，他一直想要勸吉爾斯放下對于【貴族】的無謂執著，雖然他對成功說服對方幾乎不抱希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目前還沒到我們公開表態的時候，壯大自身的實力更重要一些。得讓加拉爾霍恩內部這場權力的游戲之中的每一個玩家都不能忽視我們的意見和看法。”
“這就是你在上半年做出了幾乎可以被誤認為倒向艾里安家族一派的舉動的原因了？”老格蘭杰理解麥克尼爾的苦衷，他們的身份有著一個共同點，即麥克基利斯大力倡導的提拔青年平民軍官的新制度受益者。在這樣的背景下，所謂的保持中立似乎只是暗中效忠于法里德家族（以及麥克基利斯本人）的偽裝。“要小心些，維持平衡並沒有那麼容易。就拿我自己的事來說吧，溫和派覺得我太強硬，強硬派又覺得我太溫和了，我想杰克後來也面臨著類似的困境。”
雖然麥克尼爾恨不得馬上就趕到火星，他現在的身份並不方便他頻繁外出。加拉爾霍恩地球總部統制局的軍官們通常在各自的辦公大樓里辦事，偶爾出差也是前往地球各地的加拉爾霍恩機關辦事，只有那些負責和四大經濟圈或各支部對接事務較多的軍官才能經常外出。
不過情況在10月下旬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由于SAU和大洋洲聯邦的火星殖民地也爆發了大規模暴力沖突，加拉爾霍恩終于不能坐視不管了。統制局參謀長聯席會議的討論結果認為這些規模較大的罷工活動以及近期暴力沖突都是火星解放戰線一手策劃，于是正愁自己沒機會去火星的麥克尼爾很快又接到了新的任務。他當時路過火星支部時的戲言不幸成真，這回該輪到火星支部接受他的指導了。
想要了解火星真實情況的麥克尼爾沒有大張旗鼓地乘著專用客運飛船或宇宙戰艦前往火星支部，而是和天西賢治一同乘坐天西機械公司名下的貨運飛船離開地球。這個平行世界的天西機械公司是個業務範圍比較狹窄的中小規模企業，也是許多服務于加拉爾霍恩的單一用途企業的縮影，因而天西賢治並不能承受過多的損失。好在有加拉爾霍恩和提瓦茲提供的航線情報，這回他們終于可以暫時擺脫宇宙海盜的襲擾了。
“行星間的旅行就像過去世界各地的旅行那樣方便……如果不是和平與頹廢使得加拉爾霍恩裹足不前，想必這個平行世界的人類會發展得更好。”和麥克尼爾以及羅根同處一室的天西賢治比平時安靜了許多，只偶爾在研究技術資料時才發表幾句和加拉爾霍恩有關的評論，“他們蠢透了……選擇恢復過時的傳統並幻想著這樣做就能解決問題。傳統是解決不了問題了，能解決問題的只有更先進的技術手段。”
“听上去您對長間晉三元帥意見很大。”麥克尼爾知道天西賢治在暗指誰，了解那段歷史的人們都會對長間晉三與天西賢治之間的恩怨印象深刻，“不瞞您說，加拉爾霍恩所塑造和維持的現狀令我感到很失望，我正在試圖從過去的歷史記錄中找到他們變成現在這模樣的原因。”
“大概又是老一套。全面的反思和回潮，然後我們都不喜歡的某些東西就都回來了。”天西賢治沉默了片刻，因為他並不確定麥克尼爾和他在關于人類未來發展的議題上究竟有多少共同語言。“麥克尼爾將軍，以我自己的經驗出發，我想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打算用火星解放戰線帶來的危機逼迫加拉爾霍恩來改變自己，恐怕會適得其反。我指的是加拉爾霍恩變得更加保守、更加依賴傳統以及解放戰線失控。”
“那種情況，我已經考慮過了。不錯，風險很大，甚至可能帶來更壞的結果，就和我之前在2號平行世界踫到的一樣。”麥克尼爾的眼神黯淡了片刻，旋即又堅定如前，“但是無論怎樣都必須前進，哪怕向後前進也行，選擇停滯不前就沒有未來。”
火星支部似乎對麥克尼爾又要偷偷前來一事毫不知情，他們也許不太相信麥克尼爾會在短期內故伎重演。很快，麥克尼爾、羅根、天西賢治三人安全地乘坐貨運飛船抵達了大洋洲聯邦火星殖民地塔爾西斯自治區（Tharsis&nous Region），這處位于高原之上的殖民地靠近東部的另一處阿布羅殖民地克律塞自治區（Chryse&nous Region），因豐富的風力資源（這也是加拉爾霍恩的火星改造工程開始之前火星唯一且稱得上巨量的自然資源）而發展起了勢力強大的電網企業，其相關產業的勢頭在最近幾十年才出現衰落的趨勢。
“【塔爾西斯】這個名字，在上一個平行世界里，對我們地球聯合軍來說就是勝利的代名詞。有了那架Aldnoah甲冑騎士機甲上拆卸出來的裝備，我們才得以開發出相應的系統並確保每個士兵都能在戰場上快速成長為精銳戰士。”又陷入了對往事回憶之中的麥克尼爾從高原上俯瞰著前方的千里沃土，他幾乎無法想象這里就是他在火星上曾經見到過的那片寸草不生的血紅色荒漠。“……那是一場我所見過的最為慘烈的戰爭，天西，慘烈程度僅次于被BETA入侵的10號平行世界的地球。我們在那場戰爭中前後犧牲了幾十億人，又殺死了幾十萬被沃斯帝國洗腦、將我們地球人視為自身苦難唯一來源的火星人，而我希望這樣的悲劇不要在這里重演。”
“絕賣人再就業工作已經開始了，目前進展很順利。他們沒花費多少時間就融入了同類之中，而且短期之內我們不必擔心他們會逃跑或發動叛亂。”天西賢治卻沒有什麼興趣和麥克尼爾一起回憶往昔，他更關心眼前將要發生的事。“只有那個巴特巴亞爾，他來到火星之後就顯得很躁動，還試圖說服其他絕賣人和他一起逃走。我實在不能放心讓這樣的家伙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
“你們日本人應該很擅長管理掠奪來的奴工，不是嗎？奴隸制和自由雇佣勞動相比缺乏競爭力，但如果到處都是奴隸制，那也只好比一比誰更擅長優化了。”麥克尼爾語重心長地對天西賢治說，自己對他的能力很有信心，“暫時別殺他，讓他出去做些能賺錢的事，比如重操舊業進入地下MS格斗競技場，他就會暫時忘掉逃跑的事了。”
忽然，麥克尼爾的腕表響了起來。不僅如此，天西賢治身上的手機、手表、眼鏡、平板電腦等一切能夠和加拉爾霍恩控制下的國際互聯網接通的設備全部收到了炮擊警告。還沒等麥克尼爾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听得一陣刺耳的呼嘯聲劃過天空，麥克尼爾眼前的大片平原頓時被爆炸和烈火包圍。
炮擊持續了大約兩分鐘，而後一切又歸于寂靜。目瞪口呆的麥克尼爾疑惑地返回天西機械公司的廢品回收中心，在門口撞上了恰好出門的羅根，後者剛才前去探望廢品回收站內臨時收容的其他絕賣人，以幫助麥克尼爾和天西賢治仔細地評估這些人短期內逃跑的風險。
“見鬼，我們剛來這里，他們就如此大動干戈。”麥克尼爾斷定火星支部單方面對他們封鎖了許多消息，並要羅根馬上著手入侵火星支部的計算機系統、獲取火星支部當前執行的防衛計劃，“這可是在阿布羅火星殖民地外圍……雖然那些炮擊都避開了居民區，我可不認為環繞居民區的一連串爆炸能安撫人心。”
“給我二十分鐘。上次入侵火星支部系統的時候被他們發現了，這次他們會提高警惕的。”羅根好像沒有預判到麥克尼爾的想法，他也並未提前掌握相關信息，“借你們的機房和本地中央數據庫一用。順便問一句，天西將軍，這地方安全嗎？在解放戰線眼里我們也是萬惡的加拉爾霍恩一部分。”
20分鐘後，羅根不負眾望地找到了麥克尼爾想要的信息。原來，火星解放戰線于麥克尼爾等人抵達前一天在其官方網站（四大經濟圈屢禁不止）上發布了向加拉爾霍恩全面開戰的號召，並導致加拉爾霍恩火星支部啟動了緊急狀態【赭石色計劃】。
所謂【赭石色計劃】，就是讓加拉爾霍恩完全介入受管制地區、中斷其和外部的一切聯系（在此期間由加拉爾霍恩和四大經濟圈的公共服務人員聯合解決當地生活問題）並劃分嚴格的封鎖帶，通過封鎖帶的一切目標將被無差別擊斃，這被火星支部視為有效阻礙號稱受到火星人廣泛支持的火星解放戰線擴張的策略之一。由于阿布羅火星殖民地的混亂尤為嚴重，火星支部這才決定首先在阿布羅火星殖民地啟動該緊急狀態。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另一項秘密行動，是針對克律塞自治區的。”羅根以驚人的速度從海量垃圾信息中尋找著他和麥克尼爾所需的關鍵情報，在這方面他還從未讓人失望過。“讓我再看看……”
“你們先在這里忙，我去封鎖帶附近看看。”並不認為火星支部的計劃很管用的麥克尼爾說走就走，速度快得令羅根和天西賢治還未反應過來，“不必帶保鏢，我一個人能應付。”
“等等，把巴特巴亞爾帶去。如果他沒在半路上攻擊你，那我們就可以放心地讓他做些有意義的工作了。”羅根的提議令在場的天西賢治大吃一驚，後者怎麼也想不通羅根的動機，“他不是個會無緣無故殺人的瘋子，不然他就不會在每個被殺的主人手下先工作一段時間了……那些被殺的家伙又不是會輕易相信他能變得馴服的蠢貨。”
就這樣，麥克尼爾叫上了人高馬大、比他自己還高出一個頭有余的亞裔青年和他一同乘上火星越野車出發了。麥克尼爾讓對方來開車，自己坐在後面欣賞風景。這是他第二次來到火星、第一次看到被改造得和地球景觀別無二致的火星表面。一望無際的藍天、隨處可見的綠草和樹木以及大片農田，還有在火星上終于復甦了的水源，這或許是加拉爾霍恩和四大經濟圈在過去三百多年中給人類帶來的最有價值的禮物之一。
“巴特巴亞爾，你認為絕賣人為什麼會存在呢？”半路上，已經保持沉默許久的麥克尼爾忽然向同樣沉默寡言的絕賣人提問了，“我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它已經困擾我許久了。”
“問題的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如果你指的是知道這個答案能否幫助我們解決一些問題，那麼它也許並不重要。”麥克尼爾本來也沒打算今天就想通這些事，“但我想，這也許可以避免我們以後犯同樣的錯誤。”
“人類的歷史就是不斷的循環、重復、輪回。過去所發生過的事情遲早都會再次發生的，改變的只是形式。”有那麼一瞬間，麥克尼爾懷疑巴特巴亞爾會把車子直接開進旁邊的山谷里，“這話是一個曾經當過大學教授、後來莫名其妙地卷入什麼經濟犯罪並淪為絕賣人的老頭子告訴我的，他已經死了有幾年了。加拉爾霍恩的地球人出身軍官應該有很多機會讀書才對，不應該不知道這樣簡單的道理。”
“那麼這樣循環下去的歷史必須有結束的那一天。”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無妨，繼續前進吧。”
在兩人抵達目的地之前，加拉爾霍恩又進行了一輪炮擊。車子駛入平原地帶時，滾滾濃煙仍未散去。醒目的血紅色投影標識若隱若現，提醒著每一個從這里經過的平民︰千萬不要懷有半點僥幸心理。
麥克尼爾在警戒線投影邊緣下了車，他沒有在附近看到加拉爾霍恩的士兵，但他料想時刻關注著附近局勢的火星支部駐軍會在發現他後采取行動。果然，僅僅兩分鐘之後，就有一隊士兵乘著大氣層內飛船降落在麥克尼爾附近。帶領這隊士兵的下士恭恭敬敬上前向麥克尼爾敬禮，請麥克尼爾盡快遠離危險地帶。
“我是總部統制局戰略室一系主任麥克尼爾少尉。”麥克尼爾拿出證件在對方眼前晃了一下，“剛才我和我的人就在附近觀察塔爾西斯自治區的情況，沒想到你們會準備這樣盛大的歡迎儀式。是塔爾西斯自治區附近出現了解放戰線游擊隊嗎？”
“報告長官，這只是針對進入封鎖帶的不明身份人員進行的必要打擊。火星支部發布緊急狀態通知已經快一天了，而且封鎖帶附近都還有顯眼的標記，但本地的居民仍然無視警告、頻繁穿過封鎖帶。”說到這里，下士十分氣惱地表示，這里的火星人根本不懂加拉爾霍恩的良苦用心，“我們也是再三請示上級後才決定開火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們去把封鎖帶里的尸體碎塊清理出來，我想知道這些冒死穿過封鎖帶的膽大妄為之徒的身份。”麥克尼爾不由分說地直接給眼前的這支部隊指派了新的臨時任務，“……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你們擔心自己也被波及？”
“呃，長官，您旁邊這位……”下士看到了巴特巴亞爾身上醒目的紅色條紋標志，“他也許更適合……”
“趕快去干活，我沒有興趣復讀命令。”
不太情願的加拉爾霍恩士兵們服從了麥克尼爾的命令，他們嘗試著將那些沒有支離破碎的尸體運輸到封鎖帶之外，並把部分還能勉強辨認出外形的尸體送到了麥克尼爾眼前。這些人所穿的寬松服飾或工作服表明他們生前可能是居住在附近的農民，因為封鎖帶另一頭就是大片農田。火星上的自然年比地球更長，季節分布也有所不同，最近正是適合農作物收割的日子。
“你覺得他們像是解放戰線的間諜嗎？”麥克尼爾指著面前的一排尸體，其中有老人也有兒童，“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對我們沒有什麼威脅，下士。”
“盡管如此，他們違反了禁令。而且，這些人完全沒有理解命令的能力，就好像他們不在最近收割農作物就會死一樣。”從麥克尼爾的語氣中感受到了責問的下士試圖把責任都丟給本地火星人，“明明只要等待緊急狀態結束就……”
“對他們來說，情況可能就和你說的一樣。”巴特巴亞爾開口了。他上前檢查了這些人的尸體，又把每一具尸體的手掌翻過來摸了一下。“這片土地就是他們的一切，上面發生的任何變故都可能讓他們送命。哪怕知道會死，他們也得這樣做。”
“沒法理解——”
“繼續做你們的事吧，我想我明天會和康拉德少校好好地聊聊發生在這里的一切。”麥克尼爾環視四周，他仿佛又回到了前往火星討伐沃斯帝國時的沉重氣氛之中，“……等等，還沒結束。讓你們的長官主動聯系我，我在本地的企業有些朋友，稍後我們會在這里設立一個更有效的臨時隔離牆、避免這些火星人農民自己尋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