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怎麼了？”
凱文指了指曉，向萊拉問道。
此時他正站在某間臨時公寓的房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兄妹二人大包小包地整理行裝。
“這個……他昨晚睡覺的時候是臉朝下，所以就腫了。”
萊拉堂而皇之地如此狡辯。
凱文詢問式地看向曉，後者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好吧，如果掩耳盜鈴會讓你們心里好受一些。”凱文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我這次登門造訪是打算和你們順路同行。”
“不至于吧，”萊拉有些惱火，“公費旅游還要被監視嗎？”
“拜托！我有強調‘順路’好吧！”凱文大為郁悶，“我去帝國是代表共和國送禮物……”
“給誰送？送什麼？”小姑娘捕捉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帕沃帝國的三公主，下月月底是她的成人禮，”凱文回答，“你們也知道，王公貴族最喜歡搞那一套了，這關乎皇室顏面。”
“又不是儲君，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吧。”
“這你就不懂了，這叫‘外交手段’，名義上我是去送禮物，實際上是洽談軍事合作……”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忙打岔道︰
“而且帝國還要舉辦‘花神誕祭’，好歹那也是六神之一，共和國對祝聖廳有所表示也很正常吧！”
曉忍不住插話問道︰“花神和公主同一個月過生日嗎？”
“何止是同一月，是同一天，都是冬至日，”凱文點了點頭，“天曉得為什麼會這麼巧，公主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正好是花神的一百六十歲誕辰……”
“——更何況帕沃舉國信仰祝聖廳，這次趕上雙節同慶，據說規模相當盛大……”
“這沒什麼好稀奇的，巧合罷了，”萊拉淡然回應，“我和曉也是同一天生日——夏至日。”
當然，她口中的“生日”是指曉來到這個世界的日期，她並不知道哥哥真正的生日——實際上曉自己也想不起來。
“你說我們有機會近距離見到花神嗎？”曉突然問道。
他唯一的一次和神“面對面”還是在不久前的維斯特最高會議上——只是遠遠地看了“死神”一眼。
“——不可能！”萊拉和凱文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在祝聖廳待了那麼久，從沒見到過花神大人，”萊拉搖搖頭，“這次就更別想了。”
凱文也附和道︰
“是的，恐怕只有帝國的皇室成員才有資格覲見神明吧……”
“你為什麼如此執著于‘近距離接觸神明’呢？”萊拉不解地問道。
曉想了想，答道︰“我有很多問題，也許只有這個世界的巔峰才能解答。”
凱文沉吟片刻後，道︰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需要搭一座橋……”
“什麼意思？”曉問道。
“打個比方，倘若你想接近共和國總統，那麼我就是你們之間的橋梁，”凱文苦笑了一下，“這也正是我交不到真朋友的本質原因……”
“有道理，”曉點了點頭，把目光移到了萊拉身上，“你知道什麼人物和花神走的近嗎？”
“紅衣主教黎塞留、帝國皇室成員，此外……我想不出來了。”
“某種意義上，”曉長嘆一口氣，順手把系縛包裹的繩子打了個結，“這話等于沒說……”
萊拉提到的那些人物，每一個都是高不可攀，對于曉來說。
“想那麼多是沒用的，還不如好好規劃一下接下來的旅程。”小姑娘這樣勸勉。
她最後一次認真核對了地面上的包裹數量，然後把兩把手槍遞給曉，後者將其別在了腰間。
“——而且，沒必要把事情想的那麼壞，說不定你在帝國可以打听到一些和花神有關的信息。”
“也只能如此了……”曉無奈地道，“準備出發。”
他站起身，把椅子往後一推。
凱文吹了一聲口哨，幾個高大的士兵步入室內，他們將地面上的行李扛上肩頭，隨後轉身離開了房屋。
••••••
兄妹二人這次乘坐的交通工具依舊是空中戰艦，它來自于北方帝國，與共和國的軍艦相比，這種北陸型號更接近于曉印象中“船”的模樣。
外觀上類似于舊世界風帆時代的大型帆船，當然，沒有桅桿和帆布。
縱向上仍是采用雙層甲板、三層獨立空間的布局，一個旗桿樣的裝置矗立在戰艦的外殼頂部，據說是用于成編隊作戰時艦只彼此間的交流。
曉和凱文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只見在家具用品散亂擺放、窄得如同甬道一般的私人房間里，萊拉正坐在一張狹小的床上。
她將下巴埋入懷中的絨毛熊的頭部，賭氣似的把臉別向一側。
“真是的，帝國戰艦的乘坐環境為什麼這麼差？”小姑娘大聲地抱怨起來。
“諾蘭小姐千萬不要以共和國的標準來衡量他國戰艦，”凱文搖了搖頭，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嚴格來說，我們的戰艦才是不合規格的。”
由于萊拉並未允許自己直呼名字，因此，凱文此時仍以對方的姓氏稱呼。
“此話怎講？”曉問道。
“共和國的戰艦為追求成員的舒適度，在設計時便采用可以將空間最大化的圓形……”
凱文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給兄妹二人比劃起來，道︰
“這是有利有弊的，大空間確實可以讓我們從遺跡大陸帶回更多的寶藏，也會讓官兵們感到舒適，這是以犧牲火力以及防護性能為代價的。”
曉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回想起幾個月前，自己遠看共和國戰艦時，艦身的確是漂亮的圓形。
曉問道︰“所以，這樣就會造成著彈面過大，而單艦火力無法集中，對嗎？”
凱文點了點頭，道︰
“沒錯，不過這種劣勢只存在于——共和國戰艦與他國戰艦對射時。”
“如果單論探索‘遺跡大陸’的話，共和國的這種布局倒是略勝一籌。”
“為什麼共和國不按照國際標準來設計戰艦呢？”曉不解地問道。
“因為軍備競賽實在是太燒錢了，”凱文回答，“花在軍事上的錢多了，共和國在經濟建設上的投入就會相應減少……”
凱文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繼續說道︰
“同樣的材料和成本，共和國的戰艦可以多出一半以上的空間，用以容納乘員與貨物，你說這何樂而不為呢？”
怪不得之前蒙頓上校和自己說，共和國的裝備主要依賴進口。曉心想。
“為什麼不是坐我們自己的戰艦呢……”萊拉不滿地咕噥著。
“那樣的話，就是共和國的戰艦開進帝國的領土，這樣是違反外交原則的，而且，”凱文撇了撇嘴，“出動戰艦需要龐大的開銷，政府吝嗇的很，沒錢。”
萊拉冷哼一聲，向後一仰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打起滾來。
曉似笑非笑地觀賞了一會兒小姑娘的表演，隨後把臉轉向凱文，開口問道︰
“凱文，你對帝國了解多少？”
“不妨問問諾蘭小姐，她去年這個時候還在帝國留學。”
凱文指了指床上的一大坨，這樣說道。
一小段安靜的時間過後，被子里傳出來萊拉含糊不清的聲音︰
“不知道，我在帝國的那段時間潛心修學，幾乎沒有離開過祝聖廳……”
“好吧，其實我也了解不大多，”凱文嘆了口氣，“我只知道，帝國人極其珍視榮譽，視之如命……”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帝國可不是共和國，在那里講話做事務必當心。”
曉點了點頭，將這些話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大概到了太陽偏西、黃昏將至的時候，艦長來到了三人所在的房間。
“很抱歉，三位貴客，只有近衛軍才有權進入皇城停泊，本艦隸屬于邊境軍，只能將各位送至離帝都最近的港口，”
“在之後，各位要靠步行進城，我這邊會派遣幾名可靠的步兵陪同三位。”
“太好了！”萊拉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我已經等不及了！”
“貴國的軍隊成分之間，區別很大嗎？”曉疑惑地問道。
“當然，近衛軍的待遇是所有部隊中最高的，由當朝王儲全權指揮，是帝國真正的精銳。”
“——至于我們這些邊境部隊，地位可就差的太多了……”
艦長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感謝您的解答，艦長閣下。”曉向對方鞠了一躬。
“不客氣，”艦長淡然回答，“祝幾位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