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回家悶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去謝老師家，要了老羅哥的電話號碼，走到街上，就打了過去，問他下鄉在哪個分局，想過去看看。
老羅哥說︰“黃泥支局，全縣最邊遠的地方，離縣城七十公里，沙子路，一年有七個月不通，不是這里塌方，就是那里陷落，雖說是個支局，連我這個不佔編的在內只有四個人。”
邢毅說︰“不就是那個搶救財產負傷的職工所在的鄉？那個職工現在怎樣？”
“人死了。”
“什麼時候？”
“半年多了。”
“病死的嗎？”
“傷病復發。”
“沒有去衛生院？”
“去啥衛生院，以前欠下的醫藥費都沒有支付，人家肯定不不舒服，也不好說，建議送縣醫院，還沒到半路就不行了。可憐的人，生錯地方了。縣局不是沒得錢，他自己也不主動，在家里喝悶酒，拖時間長了，傷口不會愈合，長期流膿淌水。”
“支局有負責人的嘛。”
“負責人是個草包，我來了他才給我訴苦，一年的業務費到現在也沒給撥。工作都開展不了。”
邢毅听著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哪天吧，我一定要來一趟。”
邢毅晚飯喝了點酒，在街頭漫步，
拐角處有一堆人圍著，嘰嘰喳喳，他下意識靠攏過去看，原來是街頭象棋，對面雙方棋手百思不得其解，觀看的七嘴八舌，反倒人那下棋的無所適從，任由幾只手在棋盤上拉扯，
邢毅看了一分鐘，掉頭要走，後面的人來不及退讓，鼻子被他後腦勺撞了，他完全有感覺，邊轉頭頭邊說不好意思，對不起，看清了是小婁，就拍了他一下，哎喲，這麼巧呀。
小婁揉著鼻梁骨道︰“我怕是哪個，原來是邢哥呀”
邢毅說︰“把你踫痛了，要不要去找醫生看看？”
小婁說︰“還算我退得快，踫得輕，問題不大。”抽動了兩下鼻翼。
兩人沿人行道往前走，小婁問︰“倪姐下鄉了，你一個人在家無聊？出來逛街？”
邢毅說︰“喝了幾口酒，出來散酒味。”
小婁打開話匣子。
“倪姐下去的事，我早三天就知道了。因為倪姐平時對我們都好，見面都是她主動打招呼，曉得消息瞞著不好，就給她說了。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商量的，是不是沒有來得及去找領導，結果還是下去了。這樣一來，家里冷清了，孩子肯定他顧不上，丟到公公婆婆那邊去了，作業也看不成，別的不說，對娃娃影響大呢。這事你們是怎麼商量的嘛。”
邢毅說︰“沒怎麼商量，也沒那個必要，干工作嘛，服從就是職責，去就去吧，去鄉下待一段時間，多有點體會也好。”
“好啥好呀，我說了不怕得罪你邢大哥的話，安個助理身份，那是在敷衍人，一個符號，一點實際作用都沒有。按理說，倪姐三十幾的人了，提拔重用也應該考慮在縣局。”
邢毅沒好氣說︰“也不知道是那里做錯了事。”
小婁說︰“倪姐工作拔尖，與大家相處和諧，啥都好，就是不巴結領導，這誰都看得出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性格這個東西，全靠自己領悟，體會，才會慢慢化解。就拿我來說，先前也是一樣，被領導呵斥，心里不舒服，記掛在臉上，頂撞領導我可是單位頭名，哎，結果一年到頭都沒一天順心日子，道理是自己悟出來的，慢慢體會，多留心觀察，慢慢地體會就深刻了。我總結了，人就是這樣，你利用他，他利用你，利用不到，就會讓你靠邊。就算是他們頭頭之間，也是這樣的一種關系，更多時候，互動程度更深，交易量更大，因為他們需求量大呀，就拿左立夫來說吧，手下缺少年輕女性，看中郵政這邊的，就來磨蹭斐良忠，答應交流調兩個過去，而斐良忠也不是善茬，也有他的需求，你左立夫上頭有人，那就好，你幫我副轉正，還要給我兄弟批幾個基站來搞。你看，相比之前，我們都成了小兒科。”
邢毅搖頭︰“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太了解，倪淑貞從來也不說。”
“你和我來往少了，你還不知道，在郵政系統，我基本上算是個消息靈通人士。倪姐這件事呀，希望她能夠及時總結，當然，你也可以點化她，你不能眼看她 到底，非要去踫那道南牆。”
“那你說我要怎麼辦才好呢？”
“邢大哥你其實你是個聰明人，心有靈犀一點通。”
邢毅說︰“意思就是要改變狀態，不能總是與領導個遠遠的，應該想辦法接近領導，該出手是就要出手，是不是？”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醒悟過來，看穿了，就是好事，不過最近幾天最好不要有動作，倪姐剛下去，你等待不及，采取行動要，搞東西送去了，他不一定會收，因為他會有所防備，知道這時候去找的人都心懷不軌，說不定當下給你打回來，還要教訓你一頓，建議你緩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就啊？”
“一般三個月，至少兩個月，那時候領導對這件事記憶的色調可能會淡一點。不至于很敏感，東西接過去後，在察覺也來不及，听之任之，那時，轉機就出現了。”
“真沒想到，小樓你研究這些方面真是成精了。”
“過獎過獎，我其實也是在為自己謀畫一下新的人生之路。”
“嗯哼，怎麼講？”
“說白了，遇到人生道路不順的人，出出點子，提提建議，也算是為自己積點德，所謂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誰能保證一生你出點什麼事？在什麼時候，什麼事需要人家幫助的時候，會想到曾經的恩惠，那時候的回報率，應該還是很高的吧。”
“听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教了。”
“承蒙邢大哥看得起，我心血來潮，再點你一下，我擔心你兩月的時間，可以說很受折磨的，我還有一計，你听好了，可以一試。”
“是什麼計？”
“雖然你目前不可匆匆行動，但以我對姓斐的人的了解，完全可以從上面來設計。也就是說，從上面找人給他打招呼，要他改變對你們家人的處置方式。姓斐的是個欺下怕上的人，他自己出生也很卑微，也是全靠抱大腿才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