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推門進來時,晴空就已漸漸轉醒,他微微睜開眼慢慢起身想下床,碧璽見狀連忙讓他躺下。
“剛辰時,不許下床,今天就躺著休息,我看看你的傷。”
“快回房睡吧,晚上還有交代你辦的事。”
“茗兒,你守了一夜?”
碧霄忙了一夜,一大早去看晴空,門口的護衛說昨夜他已醒來,那就是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沒有親眼見到,她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三年來她作為“半山亭”的首領經常奔赴各地為聖上解決棘手之事,鏟除奸邪佞臣,身上大小的傷處頗多,她也不太在意。
晴空雖身手不錯,又有向家內功護體,但碧霄從不讓他插手太過危險的事。這次事關私造兵器意圖謀逆,溫葉親往這才允許晴空跟著,沒想到她一時沒護住還是讓他受傷了。
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旭日初升,天已破曉。昨夜溫葉的屋內沒有點安神香,她睡得不是很安穩,連日的奔波讓她稍顯疲憊,她穿好衣衫戴好面具,去了晴空的房間。
“沒什麼,我做了件讓她誤會的事。”
晴空知道碧霄一定會怪罪與她,但他昨日的舉動確實是存了私心,才會引她不滿誤傷了自己,況且兩人昨夜已解了誤會。
“你先說說,我再看看要不要找她算賬。”
碧霄見他如此緊張,心里直嘆氣,這兩人還真不讓人省心,本以為是什麼高手將他打傷,害得她和護衛通宵提防了一夜。
晚照端著早飯敲了敲溫葉的房門,見沒人應答輕輕推開,屋內空無一人。
“主子!”
晚照大步踏出房門,溫葉剛好迎面走來,見她神色慌張,上前一步詢問道。
“我在,怎麼了?”
“我擔心你,出門一定要多帶些人手。”
晚照想起昨日的殺手,他們雖武功弱了些,但出手狠辣訓練有素,讓人不得不防。
“放心,你一晚未睡,快去歇著。”
“我不累,我陪著你吃早飯。”
兩人進屋坐在桌前,晚照神色緩和些許,她照顧晴空一晚,雖略有倦意但面色紅潤,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給,我讓人上街買的。”
溫葉將手里的紙包遞了過去,晚照接過打開,里面竟是一整只燒雞。在幽州這麼貧瘠的地方,這燒雞可是難得的美味,只有城里唯一那家酒樓才有得賣,這價格自然不低。
“主子真好,我吃個雞腿就夠了。”
晚照掰下雞腿塞到溫葉手里,又掰下另一支送入口中,一臉滿足。
“大家都有,你就別讓了,茗兒的燒雞都進肚了。”
溫葉咬了一小口雞腿,味道還不錯,算是出京後吃到的最美味的東西了。
“主子真好。”
看著晚照不太雅觀的吃相,溫葉欣然一笑,他們為自己奔波自然不能虧待。溫家這三年掙錢越多,溫葉對他們越是大方,除了每人的月錢外,她還為“半山亭”的護衛們發了特制的腰牌,溫家的產業都隨意讓他們花銷。
“主子,我要跟你交代件事,你可不許凶我。”
晚照啃完手里的雞腿,頷首垂眸,等著溫葉的答復。溫葉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居然說話這般扭捏,還真是稀奇。
“說吧,我不生氣你的氣。”
“昨日晴空不是殺手打傷的,他以為他想親我,所以……”
溫葉瞪大雙眼,金棕色的眸子閃著亮光,一臉的難以置信。
“啊?晴空會這麼無禮嗎?”
碧璽放下即將推門的手,立在門外細細听著兩人的談話,若是晚照真心知錯,她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
“確實是我誤會他了,我還把他打傷了。當時我也沒多想,出掌還挺重的,一下子打在他的胸口上,我真的沒想用內力,可不知道怎地,心里一亂那股力量就不受控制了。”
晚照比比劃劃地一說,把溫葉弄得哭笑不得。
“所以昨天晴空受的傷,是你打的?”
“嗯,我真的很後悔,沒臉見他了。”
溫葉頓時松了口氣,難怪晴空醒來什麼也沒說,應該是怕碧霄責罰她吧。像晴空這樣的高手一般人傷不到他,溫葉甚至還懷疑幽州有絕世高手,沒想到居然是晚照,害她擔心了一整夜。
“晚照,這事確實是你不對。你也別太自責,他事先沒跟你說,你誤會了很正常,跟他好好道歉,他會原諒你的。”
晚照重重點頭,略微害羞地雙手背在身後,一下一下地慢慢搓著。
“昨晚我陪他一夜,半夜他醒來我就道歉了,而且,還補償了他……”
碧霄躲在門外睜大了眼楮,昨晚居然還有事兒,晴空剛才倒是沒跟她說。
“首領,暗衛傳信,知州宴大人那邊有請。”
“好,知道了。”
碧霄回頭看了眼虛掩的房門,內心糾結了下,還是隨護衛去了後院安排人手,屋內的兩人繼續說著悄悄話。
“補償?”
“嗯,他已經原諒我了。”
這樣子的晚照,溫葉還是第一次見到,羞澀中帶著些許甜蜜,看來她真的對晴空動了心。
“你親了他?”
“主子怎麼知道?”
溫葉無奈抿了抿嘴,整件事都寫在臉上了,這一點也不難猜。
“我就是親了他一下臉,被我打傷了還什麼都沒撈著,那多虧啊!”
晚照說完繼續吃起了燒雞,心里的事說個干淨,倒是比之前吃得更香了。溫葉見她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願這丫頭是真的開竅了。
幽州城的州衙設在城內正北處,而通判的宅院就在城北正街的西面。今日本是休沐的袁通判,卻被新任的知州大人“請”到了州衙。宴清穿著五品知州官服坐在堂上,捕快們用棍子敲擊著地面發出陣陣響聲,口中發出“威武”的震懾聲。
“知州大人,這是何意啊?”
袁通判昨夜醉酒,今早宿醉未消,從被窩里被人揪了出來,現今被扯到了州衙還一時糊涂著不解其意。
“犯人袁某,還不跪下!”
衙門是威嚴神聖之地,宴清絕不允許任何人對其藐視,抬手拿起驚堂木一拍,袁通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袁通判,你克扣牢獄重犯的食糧,可知罪?”
通判是州郡的長官,掌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又有監察知州之責,如今卻被新任的宴知州抓到了州衙問罪,還真是幽州城的一件天大的熱鬧,街上的百姓們紛紛圍了上來看個究竟。
袁通判怔愣了下,隨即恢復如常,他匍匐上前一臉諂媚道。
“宴大人是嫌少了?”
此言一出圍觀百姓紛紛搖頭準備離去,幽州的知州向來與通判是蛇鼠一窩,看來這聖上欽點的新任知州也沒什麼不同,幽州的天仍是黑雲密布不見光明。只听那驚堂木再次響起,兩位捕快將袁通判架著胳膊拖了回去,宴清橫眉怒目厲聲說道。
“本官若貪了這二百兩非意之財,還有何顏面去面對聖上的知遇之恩?來人,此人意圖賄賂朝廷命官,杖責二十大板!”
袁通判被打得哇哇大叫,他當了通判是十幾年送走了四個知州,還頭一次遇見這麼個軟硬不吃的主兒。
“大人這是小題大做,歷任大人都這麼干,這是慣例,誰不知在幽州做官是個苦差事,不克扣哪里來的油水。”
宴清氣極,看來這袁通判真是冥頑不靈,幽州就是被這幫人給毀了。
“前幾任大人是否克扣本官會查,現今你貪墨官銀,致使獄中犯人十余人餓死凍死,視人命如草芥!”
“大人,那些重刑犯早晚要死,克扣一點東西怎麼了?”
“這叫一點嗎?本官看多少錢糧也養不肥你這饕餮之心,鐵證如山本官勸你還是早些認罪,交代清楚髒銀的去處,本官可保你親眷同宗的死罪!”
宴清不再與他爭辯,直接讓人將證物呈上來好讓他死心。袁通判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虛弱地癱倒在地,泣不成聲起來。
“大人,我是貪了官銀,可我還沒等花就別人盜走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啊?”
袁通判不是不想歸還髒銀乞求減罪,只是這批剛到手的銀子早就不翼而飛,他監守自盜本就風險極大,他每次都吩咐下人隨時做好歸還髒銀的準備,如今到死也不知自己栽在了誰的手里,實在是又憤怒又憋屈。
“那就要問問你忠心的田捕頭了,帶上來!”
袁通判一听犯人是誰氣得當場吐血,宴清輕蔑一笑,這出“黑吃黑”的戲碼還真是精彩,查清此事倒是費了他不少心力。
“你跟姐說實話,晚照為何傷你?別以為向家內功我不懂。”
晴空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愧疚,向家心法一向是傳男不傳女,碧璽雖是長姐卻沒有資格修煉向家的獨門內功,而晴空卻自小修煉武功精進不少,他還偷偷傳了晚照一些,沒想到碧霄居然看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該瞞你。”
“別動。”
晴空又掙扎了一下,胸口開始泛痛,只好乖乖躺下讓她把脈。碧霄伸出手為他把了脈,臉上的神情頓時復雜起來,錯愕中帶著疑惑與不解。
“你的傷怎麼回事?”
“是我不小心,讓刺客傷的。”
晴空說完別過臉去,晚照知道他從不會扯謊,昨日的事一定另有隱情。
碧霄說著握住他的手腕,晴空用力甩了下想掙脫束縛,碧霄以為他在害羞微微笑了下。
“姐,幾時了?”
“你不用道歉,心法的事我早就看淡了,不過她怎麼會傷了你?”
碧霄為晴空蓋好被子,看他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對晚照多少生了些怨氣。
溫葉抿嘴一笑,她能想到晴空當時的表情,本是一睜眼見晚照守著他心里必然美極了,一抬頭又見到了茗護衛,必定是萬分嫌棄的。
“晚照那?”
溫葉推了下靠在門框打瞌睡的茗護衛,他通紅的眼楮顯然熬了一夜,眼下實在困得不行。茗護衛見溫葉來了,強打起精神回了她的話。
“回小姐的話,少主夜里醒了,但什麼也沒說,還嫌我吵把我趕了出來。”
“晚照姐一直在房里守著,一早兒去廚房熬藥了。”
茗護衛揉了揉眼楮,他年紀小正是瞌睡的時候,連日來奔波趕路睡得也不多,溫葉見了多少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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