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公子見美人請他吃茶,瞬間滿面春風好不得意,他再也忍不住躁動的心,咧著他那張大嘴,晃悠悠地將身子貼了過來,想一親芳澤。
“哈哈,唐兄啊,這香得可不只是茶吧。”
面對溫葉的冷言冷語,醉酒公子仍是不依不饒,簡直厚顏無恥至極。
醉酒的公子湊得很近,溫葉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的酒氣,她極力忍著不適卻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自在,仍是淡淡地回著話,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小二,給這位公子上盞清茶。”
溫葉忍下心中的火,彎月般的眉毛挑了挑,嘴角勾勒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透著臉上的白紗隱約可見。
“看來公子的酒量不太好。”
“飲茶講究的是心境,今日就不必了。”
唐饒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隨即猥瑣一笑,細細看來這美人不光眉眼靈氣十足,隱隱在面紗下的容貌也是那般動人。他在京城怎麼從前沒見過這般絕色的女子,哪里舍得讓她輕易離開,今日定要看到面紗下如花的容顏。
“美人別走啊,讓本公子好好看看你。”
唐饒見即將到手的小娘子要溜,他也不再繼續偽裝了,露出平日里仗勢欺人的嘴臉,抬手就往溫葉的臉上伸去,迫不及待地想將那礙眼的面紗扯下。
“恐怕公子無福消受,小命不保。”
溫葉說話的語氣冷得如冰一般,心中的怒火再也按耐不住,一個閃身迅速躲過。
唐饒的反應卻比她更快,再一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臂。溫葉嗔目切齒,冷冷地瞪著他看,仿佛看死人一般。
“哈哈,真是個小辣椒,這口氣比那‘女紈褲’王綰兒還大。”
溫葉氣急剛要喚出暗衛,只听“啪”的一聲,一條長鞭狠狠地抽在唐饒的手上,手背頓時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是誰多管閑事?”
唐饒立馬松手放開了溫葉,緊握受傷的手腕發起怒來,他剛要破口大罵,嘴巴卻被同他一起吃酒的公子捂住。
只見一身穿鵝黃色半臂衫,淡綠色下裙的明媚少女,手里握著漆紅色的虎頭鞭,瀟灑地走了進來,此人正是唐饒口中的“女紈褲”,王宰相家的小女王綰兒。
“本小姐何時得了這麼個綽號,我怎麼不知道?”
唐饒辯出來人身份,也管不上手背的傷痛,立馬咧嘴陪笑,殷勤諂媚起來。
“呦,王家四小姐來了啊,失敬失敬!這位姑娘您認識?”
“唐二公子,你是要過問我護的人嗎?”
王綰兒隨意地把玩著手中的長鞭,這皮鞭有二丈長,是由上好的黃牛皮制成,她自小就帶在身上從不離身。
“不敢,先告辭了。”
唐饒帶著其他三人灰溜溜地沖出了門,緊接著傳來唐饒痛苦而淒慘的喊叫聲。
“多謝姑娘仗義相助,在下溫葉,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溫葉笑著打量著眼前威風八面的小姑娘,明艷的漆紅色皮鞭惹眼極了,就如她的人一般灑脫霸氣。
六年前王宰相在涼州任知縣,他曾多次帶小女拜會向家,晚照那時十三歲,對王綰兒這個九歲小丫頭的囂張態度很是不服氣。每次趁著大人在正廳議事,她二人就偷偷去後院比試,幾次切磋竟然成了朋友。
此事晚照只跟溫葉提過,連晴空和碧霄都不知曉,轉眼六年過去二人都已長大,不知道王綰兒還記不記得當年的事。
“在下王綰兒,舉手之勞小意思。”
王綰兒拱手一禮,溫葉頷首垂眸回禮,這姑娘如此爽朗率真她真是喜歡,倒是與晚照的性情有幾分相似,兩人還真是不打不相識。
“你就是那個溫家三小姐?”
從這青衣女子的衣著神情看比她大上幾歲,面生得很應該是近日才到的京城,這些都和那個傳聞中的溫家三小姐對得上。
“真是在下。”
王綰兒剛想細問,突然想起件事。她微微頷首,喚了聲“失禮”,轉身大步出了店門。
門外一白衣男子已立在那有一會兒了,眉清目秀的模樣引得路人側目。
“周郎!他們已經走了,你快進來。”
王綰兒對他招了招手,見他仍愣在原地,抓起他的手腕一拉,將他帶進了清風樓。
隨後趕來的王家乳娘見兩人門口撕扯,頓時嚇得臉色蒼白,跟著兩人進了酒樓壓低聲音規勸道。
“小姐使不得啊,與男子拉拉扯扯不成體統,況且他還是個樂人。”
王綰兒雖不情願還是松開了手,她一向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在江湖上就沒有這些顧及。她隨父親從涼州回京已半年有余,在繁華的京城生活確實比單調的涼州豐富百倍,但她對京城的一切還是喜歡不起來。
“此話有些不妥,藝兼雅俗人兼男女,若兩人相交以禮待之,什麼出身有何差別?”
溫葉暗暗打量著白衣男子,清新脫俗的氣質確實不是一般凡夫俗子,修長的手指白皙縴細且骨節分明,連她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溫姐姐說得好!”
王綰兒正憋悶著,突然有一人說出了她的心聲,在這個眾人皆醉的京城居然有人一樣和自己保持清醒,他鄉遇故知很是讓人心生歡喜。
“四小姐別听她胡說,這當然不一樣啦!”
王綰兒的乳娘開始氣急敗壞起來,她家小姐總會救下幾個找事的主兒,難怪老爺要她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姐,今日怕是又惹了不少麻煩,為了小姐的名聲她必須要說上一說。
“教坊的樂人官屬樂籍,那可是低人一等的賤籍,而小姐......”
忽听“啪”的一聲,桌上的茶盞被皮鞭擊碎,王綰兒臉上的神色陰沉極了,跟剛才的小姑娘簡直派若兩人。
“乳娘你說夠了嗎?是想嘗嘗我的皮鞭嗎?”
乳娘嚇得癱坐在地上,四小姐自小由她照顧從未對她說過狠話,看來今日她是真惹小姐生氣了。
“四小姐莫氣,老奴知錯了,以後再不多言了。”
王綰兒只是氣急,沒有真想朝她甩鞭子,她將虎頭鞭收回手中,神情緩和了許多,輕嘆口氣伸手將乳娘扶起,頗為無奈地言道。
“你和府里的下人都是奴籍,我何曾輕視過你們,可有過半點虧待?”
此話一出,乳娘羞紅了老臉,慌忙退到一旁不再言語。王綰兒抱歉地看了眼溫葉,平日她對乳娘做事說話不太計較,這才有了剛才的糗事。
“兩位見笑了,坐下來喝杯酒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溫葉微微頷首,她本來有所猶豫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她今日此行的目的是與墨彥偶遇,不過剛才樓下鬧出這麼大動靜,墨彥最不喜吵鬧,他恐怕早就不在這清風樓了。
“溫姐姐請坐!”
王綰兒招呼溫葉坐下,吩咐小二上壺好酒,周姓的白衣男子略微上前,躬身一禮以示感謝。
“此事因我而起,周某慚愧,感念兩位姑娘的仗義執言。”
他本名周萍,是京城教坊的古琴樂人,六年前他的父親獲了罪與姐姐一並入了樂籍,半年前在王宰相家的宴席上,王綰兒為他解了圍繼而結交。
王綰兒是王宰相的四女兒,兩人本是身份懸殊,王綰兒卻一直以禮相待,讓周萍甚是感動。兩人約在清風樓吃過幾次茶,王綰兒雖不擅音律但也能看出周萍對古琴的痴迷,她忽然想了解些關于樂籍的事,當她了解到周萍的身世後又對他多了幾分不忍。
周萍的琴技本精湛,在教坊沒多久就拔得頭籌。但教坊是靠服役的年頭獲得提升,就像官員一樣要論資排輩,不單看你的水平技藝如何。從而導致教坊有許多懷才不遇的樂人,有的樂人甚至終日抱其器而不能振作。周萍的琴技名聲在外,待遇比一般的樂人好些,不過時至今日他還只是個樂人而已。
“周郎你總是這麼見外,快來吃酒。”
“這......”
周萍抿著嘴垂眸不語,面對王綰兒的熱情相邀,想要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但又十分在意他與兩人的身份有別,還是沒有勇氣邁出步子。平日他與王綰兒一起吃茶倒是無妨,今日有剛相識的溫葉在場,不知會不會在意與他同桌飲酒。
“唐公子,請用茶。”
“唉!我自己喝多沒意思。”
唐饒接過茶盞淫笑著放在桌上,順勢坐到了溫葉對面,重重將唐家的腰牌拍在桌上,一臉的得意洋洋,兵部侍郎家的公子誰也不敢惹,眼前的小娘子還不乖乖讓他親近。
“唐公子今日可吃好了?”
清風樓的掌櫃剛好從二樓下來,急忙跑過去擋在溫葉面前,匆忙喊來茶博士上茶。
這唐公子是兵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唐饒,京城的商家都知道他,平日仗著他那當官的爹胡作非為,沒人敢惹怒他。
“馬馬虎虎,若不是醉仙樓吃膩了,才不會來這麼無聊的地方,連個舞姬都沒有!”
兩人正說著,茶博士將沏好的清茶端了過來,畢恭畢敬地遞到他面前。
同桌吃酒的其他三人見他有這艷福,開始戲謔笑鬧起來,此舉讓那唐公子更加囂張肆意,他已將自己的大手伸向溫葉,準備將她攬在懷中好好疼愛。
“真香啊!”
“小美人,來與我對飲一杯!”
桌上明晃晃的金腰牌溫葉看也不看,沒想到京城的治安這麼差還真是掃興,她從錢袋里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起身就要走。
“我酒量好得很,剛才是本公子自謙,今日是多喝了些。”
溫葉顰眉蹙額,清風樓的美酒是清釀一向不醉人,不是他酒量欠佳就是扯了謊,而這醉酒公子兩項全中,還真是沒有讓她失望。
“才沒有!”
溫葉的話使得醉酒公子顏面盡失,他連忙擺手矢口否認,慌張地解釋起來。
此人言談舉止輕浮又擅長扯謊,平日里與狐朋狗友貪杯醉酒,借著酒勁調戲落單的小娘子,怕是稀疏平常的事了。
“小娘子別惱啊,不請我喝杯香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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