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
唐觀的一聲驚呼,頓時惹的行軍之中的隊伍,再次發生了變化。
這人在之前,便和長安的眾位權貴子弟一樣,都是正兒八經的紈褲。
可在他加入了李安的軍隊,歷練了一番之後。
很快。
整個人變的都不一樣了。
唐觀家中有錢,也不是個吝嗇的性子。
再加上為人頗有同情心,能為了一個目標,俯下身子去吃苦。
不過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歷練出來了。
被軍中的士卒,全然當做自己人來看待。
因此。
只听唐觀的呼聲之中,稍微帶了一點驚惶。
很快。
跟在後面的隊伍之中,便已經有人握緊了武器,不動聲色的靠了過來。
劉仁軌能被皇上看重,自然也是能力超群之輩。
尤其是警覺,遠超常人。
若不是因為這個優點,早在陳倉,在和魯寧爭斗的時候,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哪里還有之後的一番風波?
所以。
在唐觀才剛驚呼出聲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警戒了。
待見到有士兵靠近。
都不用特意去多想,整個人的汗毛先豎了起來。
還不等唐觀,做出什麼反應。
他倒是率先一笑。
“哈哈哈!”
“莫不是小公爺誤會什麼了?”
笑罷之後,劉仁軌這才繼續解釋道。
“小公爺莫要多想。”
“問這個問題,並不是我想要打探是多麼。”
“而是這件事兒,早已人盡皆知。”
“好奇之下。”
“我這才想要,听一听,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
“若是小公爺不便,那就不說罷了。”
“我們盡快南下就成。”
劉仁軌的這一番解釋,本就是敘述他所知道的事實。
可這話一出口,非但沒有打消唐觀的疑慮。
反倒是讓他更加的驚懼了幾分。
以至于直接勒停了戰馬,讓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如此反常的舉動。
讓劉仁軌真是驚到了。
他連忙回頭一看。
正要問一問唐觀,這是想要干什麼呢。
可還沒有等他開口。
唐觀反倒是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劉長史!”
“你說是人盡皆知。”
“這到底什麼怎麼回事兒?”
同樣是親兵,但親兵和親兵不同。
尉遲寶琳的親兵,有同為親兵的父親看護,自然不算是什麼。
可唐觀的這個親兵,是花錢買來的。又怎麼可能擔當起沖陣的責任?
因此,自 州南下以來,他便一直跟在曹煥章的身邊,待在後軍之中。
並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
而劉仁軌,見唐觀鄭重如此,心下也是一愣。
生怕這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關節,連忙再次解釋道。
“唐公子切莫著急,有什麼事兒,我們慢慢再商量。”
“這事兒,乃是李總管親口所說。”
“他就是用這個理由為借口,堵住齊國公的嘴,讓他意圖放過頡利可汗的算盤落空。”
“此事不光是我知道。”
“在場的武連縣公,齊國公,乃至我們帶下山來的,千余士卒,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被這麼多人知道了之後,可不就是人盡皆知麼?”
“莫非。”
“這其中,有什麼利害之處?”
“不便傳于他人的耳中?”
劉仁軌一臉狐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旁邊的唐觀,已經大手一拍額頭,驚恐的叫了一聲。
“完了!”
說罷,再也顧不上帶路的命令,旁若無人的一撥馬,掉頭就走。
竟然反身開始北上。
見此情形,劉仁軌又驚又怒。
南下傳旨,是自己的責任。
他能從縣尉,縣丞這種卑官,轉成監察御史,全憑皇上看重他的能力。
為此。
劉仁軌還不惜得罪了當朝的宰相。
可若是不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沒有了皇上的庇護。
別說一輩子,呆在監察御史的位置上了。
恐怕性命,都難以保全。
因此,他哪里可能容忍,此事,再起波瀾?
所以。
一見唐觀,居然旁若無人的,開始北返回。他也毫不示弱的一馬當先,縱馬追趕。
一邊追,一邊放聲喊道。
“小公爺!”
“唐公子!”
“唐觀,你這是想要干什麼?”
“難道,想要對抗甦校尉的軍令嗎?”
劉仁軌這話一出,依舊沒有攔住唐觀的奔逃。
可一旁的軍士听了之後,心下盡皆一凜。
軍令是什麼?
是大山,是鋼刀。
李安在待遇上,不虧待任何人。
可在軍法上,卻遠比一般的部隊,要更加的森嚴。
要不然。
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將幾萬烏合之眾,訓練成能與王庭突騎兵對沖,而不落下風的精兵。
此次南行,事關朗將的大事兒,不容忽視。
因此,甦烈這才會專門找了唐觀,帶人南下。
這就是軍令。
若是無令北返,這無疑是冒犯大將的權威。
不說是李安的軍法。
就算是旁人的軍隊,也斷然不能容忍此事。
違期不至,動改師律,這兩個慢軍的殺頭之罪,便是為了應對這種狀況。
小事上。
大家可以幫著自己人。
可事關軍令的大事,誰敢讓唐觀自作主張?
因此。
還不等劉仁軌發怒。
兩百軍士,已經率先攔住了他。
然後。
一個一個,盡皆驚恐的問道。
“唐觀,你發什麼瘋?”
“你敢慢軍不成?”
這便是軍威所在,非權威深重,不能有此成就。
一聲令下,如山陵崩,九死未悔。
後有追兵,前有阻攔。
如此形勢,就算是想要北返,也走不了了。
他只能無奈的再次勒停了戰馬。
而此時。
馬術不精的劉仁軌,終于追了上來。
發出了和一眾軍士,同樣的靈魂質問,道。
“唐觀!”
“你發什麼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讓你如此驚恐?”
“難道,這也有什麼不可說之處不成?”
劉仁軌這話問出。
“唰”一下。
幾百人的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到了唐觀的身上。
逼的唐觀,不得不把心中的擔憂,給說了出來。
因為。
不能說服眾人的話。
在事關軍令的大是大非之上,別想他人,會盲目追隨。
不說自己,只是一個“小公爺”,就算是莒國公親自來,都決然不可能。
勒停了戰馬的唐觀也不多想,喘著粗氣說道。
“那事兒,被禁軍士兵知道了之後,已經相當于滿世界大嚷嚷了。”
“不用一兩日,恐怕整個長安,都會知道,朗將手中捏這某些人背叛的證據。”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