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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將亡,必出妖孽。
原先聶嗣以為自己或許會是那個妖孽,但是直到各地發生災害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想多了。還有比十月份出現蝗災更扯的災害嗎?
不過轉念一想蝗災出現也是有跡可循,去歲豫州數月干旱,正好為蝗蟲卵孵化提供有利環境。
翌日,田野間。
天空中密密麻麻,宛如黑障一般,鋪天蓋地的蝗蟲在到處飛舞聚集。‘嗡嗡’的聲音和數之不盡的蝗蟲讓每一個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頭皮發麻。
啪!
一只蝗蟲砸在聶嗣臉上,他抓住蝗蟲,狠狠摔在地上,一只雞撲稜著翅膀跑過來將蝗蟲吃進肚子里面。
“少君,聶氏所有的雞鴨都已經趕到各個地方。”奢奴擔憂的問道“這麼做真的有用嗎?”
“你沒看見雞鴨吃的很歡樂麼。”聶嗣道“吩咐下去,所有已經收割糧食,空出來的田地,全部給我燒起大火。”
雖然不明白少君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奢奴還是照著吩咐下去傳達命令。
半個時辰後,四周稀稀疏疏的開始燒起大火。聶嗣一邊帶人抓捕蝗蟲,一邊讓人通知百姓迅速收割糧食。
至夜間,櫟陽到處都在燃燒大火,遠遠看過去還以為整個櫟陽燒起來了。甚至,火光映射在天空,使得漆黑的夜空也變得極為明亮。
更不可思議的是,到夜間,蝗蟲居然找著大火堆飛撲自殺。這讓原本準備‘拜蝗神’的百姓目瞪口呆。
金翅大鵬雕盤旋在空中,穿過蝗群,落在聶嗣肩膀上。巨大的火光將聶嗣臉龐照耀得通亮無比。
“少君,您是怎麼讓這些蝗蟲自殺的?”崇侯翊無比崇拜的看著聶嗣。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家少君打仗無敵,沒想到少君居然還能讓蝗蟲自殺。
听見崇侯翊的話,聶嗣嘴角一抽,旋即解釋道“不是我讓它們自殺的,而是它們喜歡火。”
喜歡火?崇侯翊不解道“為什麼?”
“無他爾,格物致知罷了。”聶嗣淡淡說著,一派深不可測的高人摸樣。
他蹲下身子,將一只烤熟的蝗蟲拿出來遞給金翅大鵬雕。海東青一口吞下,然後又吐出來,顯然它不喜歡這種味道。
不多時,聶績也趕到田間。
“伯繼,听說你利用雞鴨和大火驅蟲,收效顯著?”
“仲父你不會自己看麼,這可是蝗蟲的盛宴。”聶嗣指著前面的大火,以及數不盡,飛進大火中的蝗蟲。那一股股燒焦的味道讓在場的人感到惡心。
聶績拍著他肩膀,言道“伯繼,你救了雍州。”
“仲父不要大意,蝗群可多著呢,這不過只是第一波,後面肯定還有更多的蝗蟲。”聶嗣道“還是盡快讓華陽各縣的百姓將糧食都收回去,才是最安全的,我們所做的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別看他們現在燒蝗蟲燒的挺開心,但是對于上千萬數量的蝗蟲來說,損失這點蝗蟲根本不算什麼。而且後面還有一大波的蝗蟲正在趕來的路上。
不是所有蝗蟲都喜歡專門尋著大火找死的。
“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去召集各縣的縣令。”說完,聶績翻身上馬,帶著一大群人離去。
聶嗣看著面前的場景,眸光中充斥著憂慮。他本以為應付了朝廷那邊,櫟陽便能夠安定下來,櫟陽的百姓也能繼續老實種田,可是蝗災的到來卻讓他憂心不已。眼下新糧還未完全入庫,這一大波蝗災必然會給櫟陽帶來不小的災難。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完全合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鋪天蓋地的蝗蟲穿過雍州,將大片沒有來得及收割的粟糧毀壞殆盡,一絲一毫也沒有留給他們。
看著滿田的狼藉,聶嗣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帶來的恐懼。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抗衡的災難,他消滅蝗蟲的法子在龐大的數量面前只有杯水車薪的作用。
“縣君,櫟陽各地損失已經統計完畢。較之往年,這一次我們損失慘重。各鄉、里、村、什、伍大量減產,有些地方的百姓拜蝗神沒有按照我們的要求去消滅蝗蟲,顆粒無收。近渭河、霸水一帶,多處上田被蝗蟲吃得干干淨淨,減產超過五成,此外”
縣中倉曹在聶嗣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各地情況,聶嗣眉頭越來越皺,最後干脆扭成了麻花。
倉曹說了一大堆,總結而言就是這次櫟陽的損失較之往年在六成左右。
六成!
這可不是說大家平均各家各戶都損失了六成糧食,這只是一個總體的損失。分散到各家各戶,百姓肯定更加慘重。因為櫟陽大戶在總體上佔據了近乎八成以上的比例。
“各地糧食收割的如何了?”
“回縣君話,基本上已經全部收割完畢。但其實大部分都已被蝗蟲毀壞,百姓如今正在田間撿剩糧。”
在聶嗣的不遠處,各家各戶的百姓帶著孩子在坑坑窪窪的田地里面尋找蝗蟲吃剩下的糧食。一兩個小童抱著糧桿在田間撒歡,大人們則滿臉愁容,不少人甚至在低聲啜泣。
蝗蟲過境,寸草不生。他們根本撿不到什麼,有嚴重的地方,甚至連枯草都被吃干殆盡。
這場巨大的蝗災,自豫州而始,一路向西,呈現扇形擴散的蝗災席卷荊州北部、司州南部、雍州全境、秦、梁二州部分地區。蝗災的大部分力量都在荊、司、雍三州用盡,到了秦、梁二州,其實沒有多大的危害。
龐痤的五萬大軍自義陽國而出,一路向東,進入汝南,駐扎在南頓,蓄勢待發,準備一舉將梁國叛賊王崇贊殲滅在此。可是突如其來的蝗災卻讓龐痤陷入害怕之中,因為這一場蝗災無疑會催生更多的流民出現。此消彼長,叛軍的兵力怕是會急劇上升。
故,為避免深陷泥潭,龐痤決定避免消耗戰,改成閃擊戰。蝗災爆發的次日,他率領大軍直擊豫州大城陳縣!
陳縣曾是豫州州治所在,大城之地。此城三面環湖,唯有向西一面沒有湖泊,那也是唯一的進城坦途。王崇贊自梁國起兵造反,第一目標就是打下陳縣作為大本營。
陳縣三面皆為水道,沒有水的西面,南北最近距離接近半里。
龐痤勇猛,身先士卒率領麾下將士攻城,將王崇贊打得節節敗退還手無望。
眼見擋不住龐痤,王崇贊修書一封送往譙國,請呂信出手相助。
他和呂信背後的金主都是沛王,互相之間自然有聯系。更何況大家同為‘義軍’,自然要互相幫忙。
譙國、譙縣。
“老兄,這都火燒眉毛了,你怎麼還有心思飲酒,方才將軍在堂中苦思退敵之策,你好歹也幫老兄一把。”十幾歲的青蔥少年,一身搶來的酆軍甲冑,掐著腰,無奈的看著門口的消瘦背影。
少年名叫王偃,幼而孤,身負勇武,為呂信看重,提拔為起義軍將領。
“龐痤軍攻勢凶猛,王崇贊已經抵擋不住,準備後撤,你說我們到底應不應該去接他?”
王偃走過去,看著臉色蒼白,下巴尖峭的男子。
“急什麼。”那男子不慌不滿,又飲一口。
“能不著急麼,若是王崇贊被龐痤消滅,咱們也得倒霉,不是你告訴我,唇亡齒寒的道理麼。無論如何,我都有守護譙國百姓的責任以及傳達給友軍的心意。我說老兄,你能不能看看我。”
“好好說話,什麼狗屁的心意,責任,我快把剛喝下的酒吐出來了。”男子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可沒教你這麼說話。”
王偃臉色鄭重道“我的心意,就是拯救豫州的父老鄉親!”
“王崇贊是你最珍重的人?”
“呃不是。”王偃有些尬,旋即道“畢竟都是王氏,五百年前一家人。而且我听說王崇贊在梁國做的不錯,收攏幫助很多的百姓,他一定是個好人。”
噸噸噸。
又喝一口,男子冷笑道“屁的好人,你這笨蛋就一身武力還算可以,哪有什麼好人壞人,是非黑白從來都沒有界限分明。若是沒有我,你早死了。”
“那你倒是告訴我怎麼辦,否則別喝酒了!”
王偃一把搶走男子酒壺。
男子頗為無奈,言道“你這蠢貨,把我教給你的都忘的干干淨淨了嗎?”
頓了頓,他說道“用戰之,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則軍用不足。”
王偃眼珠子轉了轉,撫掌道“拖!”
“聰明。”男子伸手搶過酒壺又喝起來。
錯非王偃靈性十足,他斷不會留在此地教導他。當然,王偃和他臭味相投,都喜歡飲酒也算是留下來的理由之一。
“不過久拖陳縣不利,應當設疑兵,引龐痤深入,呂將軍率軍截殺,如此方能大破敵軍!”
聞言,飲酒男子微微一笑,很滿意王偃的靈性十足。
“老兄,你可真神了,三言兩語道盡龐痤困境。”王偃笑嘻嘻的說著。
男子笑著搖搖頭,“不是我神,這都是我與一個朋友切磋得來的罷了。”
“行了,你繼續喝酒,我去和將軍商議軍情。”王偃抬腳大步離去。
須臾。
男子緩緩站起身,靠在門邊,酒壺‘�’的一聲落地。他從袖口中取出一只折扇,打開,輕輕扇著風。上面一副搞笑的大頭畫像若隱若現。
“往昔往昔不可憶。”男子噗嗤一笑,看著西方,言道“既然你不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過,怎麼想你都不是安分的主,現在你在做什麼呢?”
“我很期待重逢。”
風乍起,吹散他的長發,露出他蒼白的臉頰,尖峭的下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飲酒過度的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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