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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後,聶嗣回到聶氏塢堡休息。眼下局勢動蕩不安,聶嗣也不敢大意留在櫟陽府衙。
夫婦二人正在用著晚膳,瑤妲這個小妹妹,已經完全接受阿姊侍女的身份,每日都待在上官瀅身邊。由于上官瀅的身份,瑤妲漸漸成為聶氏奴僕眼中的大紅人。
沒辦法,誰讓他們少君疼妻子呢,前段時間有聶氏旁支婦人在背後拿上官氏開玩笑,第二天就被宗祠那邊的宗長叔掌嘴。很難說,這背後沒有少君的意思。
“瀅兒,你慢點吃,別噎著。”聶嗣哭笑不得的將火鍋里面的肉食遞進她的銀碟里面。自懷孕以來,上官瀅對肉食的需求量倍增,幾乎每一餐都要吃肉。而且喜歡吃辣,越辣越好,尤其是西域那邊帶回來的胡椒,更是酷愛無比。
有的時候聶嗣挺矛盾的,他听說過‘酸兒辣女’的說法,又听說過孕婦喜歡吃肉是懷了男孩。他老婆又喜歡辣又喜歡肉,那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唔。”上官瀅咽下食物,臉蛋紅彤彤的,因為懷孕的關系,她身材越發豐腴,豐滿之地越發碩大,以後倒是可以親自哺育孩子。
嗯,他親手丈量過的。
用過晚膳,聶嗣便拉著上官瀅在塢堡內漫步消食。他很享受這一刻的寧靜,每天晚上都會陪著她。
“良人,是不是要打仗了?”她依偎著夫君。她不是什麼蠢婦,自家夫君又是練兵,又是培育戰馬,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聶嗣道“這些你不用擔心,乖乖在家里面養著身子就好,天塌了,有我給你們母子撐起來。”
上官瀅輕笑道“孩兒還沒出世了,良人怎麼知道是男孩?”
“你不是說小家伙很調皮,經常搗亂嗎?”聶嗣反問。
上官瀅白了他一眼,顯得風情萬種。若是叫那些僕人看見一向冷漠的上官氏作如此小女兒態,怕是會驚掉下巴。
走了會兒,聶嗣忽然想起什麼,說道“瀅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聶嗣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將她帶入塢堡後面的禁區。
所謂的禁區,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周圍看守的人全都是當年跟隨聶嗣出征義陽軍的族兵,他們對聶嗣忠心耿耿,除卻聶嗣的命令,他們不會放任何人進入。
禁區內坐落著幾間屋子,聶嗣和上官瀅進去的時候,里面的人還在忙碌。他們向聶嗣見禮之後,又接著忙碌起來。
“良人,這里是做什麼的?”她不解的看著面前的一應事物,尤其是僕人正在用毛刷在木板上刷著的白色漿糊。
聶嗣招來負責人,問道“李季,把最好的那張拿出來。”
“唯。”
李季下去片刻復歸,呈上一張雪白的紙張。
“這是?”她驚訝的看著白紙,目光露出對新事務的探索。
“我叫它白紙。”
“白紙?”上官瀅愣了愣,旋即想起什麼,俏臉微紅,言道“良人,這不是如廁用的嗎?”
自嫁給聶嗣以後,她就見過一些糙紙。不過那些東西都是放在茅廁的,她也理所當然的覺得是用來如廁的。
聶嗣一笑,取過毛筆,在紙上寫下‘上官瀅’三個字。
這下子,上官瀅徹底震驚了。她沒想到這種‘白紙’還可以用來寫字,而且一張紙這麼大,字卻這麼小,那能寫多少字?
作為聶氏未來的女君,她也是去過聶氏的藏書閣的,里面的文字大都記載在竹簡木牘上,甚至有的還在龜甲上。
“良人,此物若是問世,只怕會”
“會改變天下。”聶嗣補充一句,接著道“你知道麼,這些紙張的原材料隨處可見,一旦制作成紙,一張紙可以書寫上萬字,若是裝訂成冊,天下的顯學文章,都可以記錄。”
經過兩三年的潛心發展,現在聶氏的造紙工坊技藝已經趨近于成熟,雖然無法制造出聶嗣記憶中的‘宣紙’,但是正常的,可以用來書寫的紙張制造已經不成問題。
上官瀅輕輕揉捏著紙張一角,感慨道“良人真是學究天人,此物一旦普及,不知道多少寒門文士會將良人奉為聖賢。”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普及。”聶嗣將那張寫著她名字的紙張交給她,言道“此物制造之難在于過程,過早問世會被別人偷去技藝制造,而且我們現在也沒能力保護,還得再等等。”
上官瀅看著紙張陷入沉思,自家良人的這些秘密,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都不是簡單的。
“良人,妾身有些擔心。”
“瀅兒,你還不明白為夫為什麼要讓你看這些嗎?”
上官瀅轉念一想,有些明悟,說道“妾身明白,只是還望良人日後行事莫忘顧念自身,妾身和孩兒還等著良人回家。”
“放心,我明白。”聶嗣摟著她。
華陽郡官衙。
楊崧喝完一杯茶,砸吧嘴道“聶兄,你家那個小子是從哪里找到的葉子,泡水喝竟有這般味道。我現在喝習慣了,再回頭去喝米漿糖水,竟有些不適應。”
聶績看著茶盞中漸漸舒展的茶葉,笑道“小兒輩喜好新玩意兒罷了,不值一提。”
“听說長門亭那邊種植著一大圈的茶樹,老夫以後倒是有口福了。”楊崧面帶微笑,意有所指。
聶績平靜道“太守,前段時間家兄自雒陽來信,今歲豫、荊二州多地太守沒有進雒陽述職。”
聞言,楊崧瞳孔驟然一縮,輕輕放下茶盞,嘆道“豫、荊二州多地生有匪患,想必那里情況混亂,當地太守也不敢隨意離開。”
“太守,朝廷所需稅賦,全郡已經征收,此番前往雒陽,太守還需多加珍重。”
楊崧呵呵一笑,言道“還是多虧了聶氏相助,長門亭侯年紀雖小,但是做事穩重,吾心甚慰。長門茶樹,味道甚佳,吾也甚愛。”
聶績臉上浮現一層笑容,說道“雍州民生疾苦,太守殫精竭慮為朝廷征收稅賦,臥病在榻,朝廷應該能理解。”
“有廷尉在雒陽,老夫心安。”楊崧道“這年紀越來越大,現在很多事情也理不出個頭緒,以後郡中事物就由郡丞和郡尉掌管,老夫也好靜心修養。”
聶績道“太守這般逍遙,豫、荊二州太守見了,怕是極為羨慕太守。”
楊崧哈哈一笑,“聶氏有麒麟才,老夫方才安穩。長門亭茶樹種植的很妙,他日若有所缺,郡丞可自行處置。”
“太守放心,下官一定盡力。”
雒陽、文昌殿。
啪!
竹簡摔在矮幾上,鄧亥面目難看。
“豫州、荊州多郡太守上表,稱今歲郡中顆粒無收,無力擔負朝廷稅賦之責。他們以為這些稅賦是征收給老夫享受的嗎?還不是為了幫他們鎮壓反賊!”
“不僅是豫州和荊州,南方的交州、寧州和廣州言路途遙遠,且中途不安全,僅僅送上一成錢糧!”柳齊怒道“荊州和豫州遭遇災害,言辭尚有借口,可寧州等地卻是連借口也不好好找!”
趙無傷揉著眉心,苦惱道“皇甫明來報,肅慎人在邊疆大舉調動兵馬,意圖在秋收之際南下,他已將幽、平二州稅賦錢糧取走,以作北疆軍團軍資。”
頓了頓,他頭疼道“庫倉空虛,西北長城軍團糧草成難,吾已讓王頤就地取糧,如此一來,秦、涼二州,怕是也沒有多少錢糧送來雒陽。”
鄧亥皺眉道“涼州之地,貧瘠異常,單是供給西域軍團已成問題,如何還能支持長城軍團?”
趙無傷嘆道“涼州西郡太守淳于奮上表,西域軍團的錢糧,他已向梁、益二州借調。”
“荒唐!”柳齊罵道“都在借糧,誰來供給朝廷!”
你借給我,我借給你,就是沒人借給朝廷!
鄧亥道“雍、司、兗、徐、並、等州上供錢糧與預期相差甚遠,所用借口也都相同,都是言民生艱難,稅賦征收不足。目前,天下各地太守,除卻司州和兗州、徐州等地前來雒陽述職,其他地方多有太守借口不來。”
“他們想干什麼!”柳齊臉色陰沉。
地方脫離掌控的傾向是極度危險的。
趙無傷道“眼下,我們的首要之務是剿滅豫州反賊,至于地方太守述職問題,待剿滅反賊以後再行問罪。”
現在剿滅反賊是主調,誰也不能阻止。更何況豫州還有個沛王在旁邊虎視眈眈,絕對不能讓豫州亂起來。
鄧亥問道“大司馬準備調遣龐痤前去剿匪嗎?”
目前,龐痤率領五萬兵馬駐扎義陽國。
趙無傷答道“反賊兵馬雖有數萬,但大都不過是一些百姓,何談戰力。龐痤麾下兵馬掃平義陽國,士氣旺盛,足可平定豫州。”
柳齊道“大司馬,要不我們還是再調五萬南北兩軍前往豫州攻打反賊,如此也能保證萬無一失。”
聞言,趙無傷立刻警惕道“不必,龐痤深諳兵法謀略,有他前往豫州足矣。南北兩軍不可妄動。”
見此,柳齊也不便再勸,便言道“我會讓大司農那邊盡快將糧草調撥給龐痤,供他掃平豫州反賊。”
殿內諸公,默默听著,少有人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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