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上中天,空氣中的十里香的氣味兒讓寧霜白有點兒感傷,微微失神——她為了責任,放棄了風楣音。自她離開師叔到成為太子妃已經五年了,傳言風楣音剛剛到辰國便滅了蕭國,辰皇對他十分依仗。傳言他在辰國宮宴上一曲虞美人獲得了名流雅士的交相稱贊。傳言無數,他卻一直本著出世的心,做著入世的事情。
寧霜白一身素白,偏偏壓得滿室珠光寶氣的妃子未有半分出彩的地方,而她指甲上涂著艷紅的蔻丹,白與紅交織成傾國美人。
她的心已經動了,可她面容上依舊沉靜——師叔,難道我們注定為敵嗎?
風楣音眉眼淡淡地瞥了一眼寧霜白,終于,還是為敵了嗎?
風楣音連對于太子妃這樣的傾城美人,風楣音都不動分毫,看樣子的確不凡啊,眾人心里這才明白這無雙國士的稱號,確實非虛。
皇帝從殿上走下來,端起酒杯,道“願我宛然與辰國永為兄弟之邦。”
風楣音微微一笑“願永以為好。”
寧霜白在這宮宴上,酒過三巡後,便告退了。
寧霜白轉身離去,仿佛有一道目光一直鎖在她身上,那般意味深長。‘
曾經,他的目光是為了督導她的劍法,如今,他的目光是愛恨交錯。
風楣音一杯復一杯,仿佛怎麼喝都不會醉。
“如今憔悴賦招魂,儒冠多誤身”。風楣音邊用筷子敲擊著碗,一邊唱著。
一殿中的人听到這樣哀傷刻骨的歌聲,都陷入了悲哀的世界中,都忘了指責風楣音突然唱詩。
“霜白,“听到這聲五年來從未听過的話,寧霜白不可置信地轉身,復問道“師叔不是應該在宮宴上嗎?”
“許你告退,便不許我告退嗎?”風楣音回道。
“師叔,一將功成萬骨枯啊,你收手吧。”寧霜白聞著他身上醉紅顏的酒氣,勸說道“師祖曾經說過你不適合喝酒,不利于你生而帶來的疾病”
“從前跟你在一起,還有人管我,讓我不亂喝,可如今,沒了你,此生此世我又只好自生自滅了。”風楣音搖頭。
“若你我注定一戰,那便拔劍吧。我從前的那些想法在這個亂世顯得如斯蒼白可笑,何不訴諸武力,開江山萬里,你相信我,辰皇必是這個亂世的終結者。”風楣音的眼光中有著長劍出鞘時的寒光烈烈。
“宛然百姓何辜,天下百姓又何辜,這個亂世,你爭我奪,都只不過是上位者爭奪的傀儡罷了。”寧霜白連嘆息也不願了。在為風楣音接風洗塵的第二天,風楣音便被墨錦請到玉宸宮,打探辰國的下一步部署。可風楣音滴水不漏,喝了三杯茶,用的僅僅是一些敷衍塞責的話,墨錦的耐心被一絲一毫的消磨殆盡。而只有坐在一旁的寧霜白知道,終究是太年輕了,跟手腕通天的政治家,如老狐狸一般的風楣音相比,高下立見。最後墨錦被風楣音逼得只好轉移話題,墨錦抿了一口茶,可墨錦沒有看見喝著寧霜白烹的茶的風楣音眼光一沉,眸中有著深邃的枯井,深不見底。
“父皇讓本殿帶風侍郎游覽帝都風光,不知風侍郎可有時間,不如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墨錦起身,道了聲“請。”
“好吧,不知太子妃殿下是否同往?”一直在一旁未言絲毫的寧霜白默默地觀察著風楣音動態,听得此話,一笑“霜白欣然若往。”
“不如就到醉紅顏吧,在下也是宛然人,自然知道這醉紅顏不僅是宛然最好的一種酒,還是帝都最好的酒樓”。風楣音朗聲說道。
寧霜白抬眼望去,風楣音的眼中好像有一瀉千里的江河,又好像有能讓女子傾心的脈脈深情,師叔,我當年就是這樣對你動心的嗎?
墨錦驚訝“風侍郎竟然是我宛然人,只是風侍郎為何要入辰國朝堂而不是我宛然呢?”
風楣音一針見血“主庸臣弱。”
墨錦感到了一絲壓力,在風楣音說這句話的時候。可以這樣明明白白地評價一國之君的人,要麼是無雙國士,要麼是狂妄至極之徒,而風楣音很顯然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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