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邊霞飛兩側,
鳥兒一展歌喉。
此刻,長安城郊西迎來一波養馬人,個個手里牽著一匹馬。
隨著領頭人趙大壯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帶著馬往四面散開。
趙大壯有個習慣,總要在干活之前坐一會兒,于是便有了自建的草棚供他休息,順帶囤積干草。
牽著軍馬剛走到茅草棚,就發現里面有個怪模怪樣的人躺在里面,心下大驚,趙大壯把軍馬系到一邊,便走到近前端詳。
捏了捏這對他來說很面生男子的臉龐,再抓住下巴,搖了搖。
發現人睡得很沉,並未醒來,趙大壯輕哼一聲大喊道︰“醒醒!醒醒!”
一聲接著一聲,
關鍵是嗓門還不小,
堅難地睜開眼,再定了定神,一個圓臉長須的壯漢出現在眼前。
葉陽大感詫異,猛地起身,向後退了三步,保持一定安全距離後,才疑惑道︰“你是誰!”
一听這個就來氣,趙大壯怒目圓睜,連帶著語氣也不太好。
“這句話應該老子問你才對,還好意思喧賓奪主,說吧,你怎麼睡在我搭的草棚里面?”
尷尬了,
初入西漢,
還沒適應過來。
頗具愧意地望著趙大壯,葉陽抿嘴道︰“這件事錯在我,只是在下實在沒地方去,迫不得以才借住一宿。”
圍著葉陽走了一圈,趙大壯打量著他,臉上滿是不解。
半響過去了,才嘖嘖有聲,“看你這樣子,是真淒慘,連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怎麼,你是乞兒?”
“不,流民。”
葉陽反駁道。
“這不重要,都是落魄人,爭辯這個也沒啥意義,飯都吃不飽,還談什麼骨氣。”
一時間也不知道回什麼,
葉陽沉默了,
趙大壯也不著急趕人走,徑直走到一側,坐在了葉陽旁邊。
那馬雖然被拴住了,總歸有些活動範圍,邁開步子湊近兩人,自顧自地吃起了草棚里的干草。
“大哥貴姓?”
“姓趙,趙大壯。”
“大壯哥,這馬是你自己養的,還是為朝廷養的?”
還關注這個?
趙大壯嗤笑道︰“你還是先想好下一步該怎麼活下去吧,我好歹是個廄監,手底下還有一票人,掌管一方馬政,比你強太多。”
所謂廄丞、廄監、馬府、中馬府、外馬等,顯然都是當時官府養馬機構與養馬官。
漢高祖白登之圍以後,大興馬政,經文景兩帝積累、助推,至武帝時,估計已經有軍馬三四十萬匹了。
能在長安城郊外遇到一個廄監,倒也是再正常不過。
看起來不太友好的人,不一定是冷漠的人,至少他肯理你。
對葉陽來說,趙大壯就是這麼一個人,盡管說話語氣不怎麼好,但他也沒有把自己趕走。
刀子嘴豆腐心的意味。
趁著人還在休息,葉陽開始開啟話嘮模式,和趙大壯談了一大堆,雖然他以反駁居多。
臨別之際,趙大壯牽著軍馬,起了收留他的意思。
一邊拂著馬背,一邊疏理著馬尾,趙大壯假裝不在意地道︰“我們這還缺一個養馬人,活很簡單,一學就會,你去不去?不去也不打緊,想要這份差事的人多了去了。”
“我去!”
葉陽大喜道。
目前來說,能解決衣食住行問題才是關鍵,這個機會很難得。
“說好了,先做做幾個月看,老子覺得你能干,再帶你去官府登記造冊,暫時包你吃住,只不過得往後再談工錢問題。”
“沒問題,只是……”
“怎麼了?”趙大壯斜眼道。
“能不能幫我換兩套衣裳?”
的確是要入鄉隨俗,換另一套衣服穿了,而且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趙大壯笑著點頭道︰“這是自然,你這身衣裳見不得人。”
“還有鞋!”
“行行行!”
作為六畜之首,馬者,兵甲之本,國之大用,安寧則以別尊卑之序,有變則濟遠近之難。
由于當權者重視,漢朝便有了軍馬制,類似于全民養馬,這群養馬人大多是附近的農戶,馬是幫官府養的。
具體原由是文帝時,頒布了“復馬令”,“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一直延續武帝時依舊未變,目的是以免除兵役的辦法鼓勵私人養馬。
所以他們本質上還是莊稼漢,過了午時,他們就會放下軍馬,回去忙農活。
而趙大壯作為廄監,此時把馬聚在一起,派手下人看管並且飼養馬匹,葉陽能做的,就是這個。
因為馬匹的珍貴,趙大壯不勝其煩地交代著要注意的地方,絮絮叨叨個不停。
“馬屬火,喜歡居于干燥且地勢高的地方,這個季節,要讓它處于蔭涼之下,防止中暑,等到了冬天,則要注意保持溫暖,不要受寒氣。
馬兒走得久了會疲勞,注意不能無節制驅趕,否則會讓馬兒筋絡疲勞氣血虧損。
馬兒身上汗未干時不要急于喂食,會導致馬兒氣血不旺。
還有,放養的時候,注意喂得食物應選擇新鮮的青草,若是煮熟的粟米,便用干淨的冷水浸冷後在喂食,記住了麼。”
葉陽眨巴眨巴眼,把這些要點記在心中,回話道︰“記住了。”
“我就在不遠處,要是有事就過來找我,別憋著不說。”
訓養的馬,
一般比較溫順,
牽來幾匹馬交到葉陽手上,見馬匹並未排斥,趙大壯從隨身布袋里掏出一根馬鞭,遞給葉陽。
傍晚時分,馬匹回廄。
隨著趙大壯等人,葉陽領著馬來到長安城西側一處大型馬廄處,出于對馬匹把控,馬廄外面還有數十兵卒把守。
完成一天的交接,趙大壯沒有食言,給了葉陽不少干糧,還幫他找了個住處。
也就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談不上美觀,用茅草與木材搭建而成,好在不是與別人擠在一間屋里睡。
從五里外打來井水,洗了來到這兒的第一個澡後,葉陽換上了趙大壯給的衣服。
衣服穿起來不怎麼舒服,有點扎人,但勉強穿了一段時間,也就習慣了。
昏黃燭光下,葉陽把銅鏡從腰間拿了下來,仔細察看著。
銅鏡有瓖邊,繪有花鳥圖案,內圍圖案較少,比之外圍光滑不少。
古人的銅鏡並不怎麼好用,盡管葉陽意外發現銅鏡無故變新了許多,但只照得出個模糊樣子。
就是這麼個東西讓自己穿越了,葉陽卻看不出這銅鏡奇妙在何處。
“咕嚕……咕嚕……”
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葉陽只好先把銅鏡放在地上,吃起了干硬麥面制成的團子。
一個不注意,干糧一角掉在了銅鏡上,葉陽伸手去撿。
手觸到銅鏡上干糧那一刻,銅鏡鏡面變得虛幻起來。
下意識一按,干糧不見了。
細思極恐。
干糧憑空消失?
莫非與自己穿梭時空一樣,
銅鏡還聯系著另一個世界?
葉陽驚奇不已,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葉陽撕下換掉的衣物一角,用唯一帶過來的一枝水筆給老姐寫了一封信。
信中交待了自己的處境,並且讓她們不要擔心,自己活得很好。
把信壓進銅鏡之後,葉陽做了許多實驗,比如把活蚊子壓進去,把石塊壓進去。
結果就是活物根本進不去,而石塊這一死物進去了。
為了應證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把東西按進去,葉陽在第二天找了個三歲小孩,讓他試著壓石塊進銅鏡。
可惜並未成功。
由此葉陽總算是搞明白了,當兩面銅鏡照在他與姐姐身上時,就注定了只有他和姐姐能用。
一天之後,從銅鏡中溢出來了姐姐的回信,讓葉陽大喜不已。
有了這件寶貝,可以溝通兩界,便意味著能輸送來自現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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