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世界永遠都這麼簡單。
要是能一直這麼簡單下去就好了。
夏梔揉了揉孩子的發頂,笑著說︰“行,老師一定把話帶到。”
“愛你,夏老師!”白瑪杰布拋了個飛吻,猴子一樣竄上床。老潘踢了踢腳邊的編織袋,問夏梔︰“這兩個先拖到你屋里,還是?”
“先放到走廊吧,明天走得早,陶陶和央金還在睡覺,不想弄太大動靜。”
她和陶陶的關系目前僅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實際上只要一個導火索就能引發一場戰爭,她很忙,沒空陪她勾心斗角,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行。”老潘點點頭,想了想,又說,“算了,我還是給你搬樓下吧。放櫃台那邊,明早起來拎了就走,省了樓上樓下地折騰。”
夏梔說好。
老潘和陳清朗一人拎一個袋子下樓,回來的時候夏梔還沒有回房間,她站在205門外的走廊里,看著陳清朗走過來,說︰“明天早上八點半有去當雄的班車,到了那里還得轉車才到納木錯鄉,時間比較趕,你不要起晚了。”
“夏老師你放心,回去我就定上十個八個的鬧鐘,肯定不起晚。”陳清朗跟她保證。
夏梔點點頭,轉身回房間。
陳清朗瞧著她的背影,嘴角愉快地向上揚著。
老潘在身後忍不住“嘖”了一聲︰“得,你小子奸計得逞了。”他過來拍了拍陳清朗的肩膀,“瞧給你美的,快別傻笑了,回屋睡覺去。”
這句調侃聲音不大,但足夠注意著這邊動靜的人听到。
陶陶臉色都變了,過了一會兒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夏梔聊︰“你明天要去家訪?”
“嗯。”
“今年怎麼不跟易老師搭伙了?”
“人手不夠。”夏梔坐在床上,慢慢把攤放的東西收進背包里,語氣淡淡。
陶陶哦了一聲,想了一會兒,嘴角掛起一抹諷笑︰“你剛才出去一趟,東西真有那麼多?非得找個男人幫忙才行了?”
陶陶話里全是諷刺,夏梔不傻,很快明白過來——原來這幾天陶陶有意無意的針對都是為了陳清朗。
她覺得好笑,陶陶這醋吃得太沒道理了,不說她對陳清朗沒那種心思,就算是有,也犯不著陶陶置喙,她是陳清朗的什麼人?
“東西是挺多,我一個人拿不了,但也不是你說的‘非得找個男人幫忙’。我自己咬咬牙也不是不能拖著兩個包裹去納木錯,是陳清朗主動要求幫忙,大家都是朋友,我為什麼要拒絕?”
夏梔笑笑,把話挑明了說︰“還是你覺得,我跟你一樣,喜歡一個人又不敢明說,所以處心積慮引起他的注意?”她搖了搖頭,“我沒你那麼多歪心思,也不會用下作的手段對付朋友,你喜歡誰跟我沒關系,別再把那些小心機用在我身上。”
這話說完,陶陶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手上啪一下把鏡子扣在床板上︰“夏梔,你裝這一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
夏梔沒接她的話,抬手把背包放在上鋪空位上,掀被躺下。央金還在屋里,她不會當著孩子的面跟她吵。
得不到回應,陶陶心里火大,東西摔得砰砰響,夏梔閉上眼楮,充耳不聞。
陶陶自己發泄了會兒就開始覺得沒趣,她跟個傻子似的在這邊摔摔打打,夏梔卻沒一點反應,心里不定怎麼嘲笑自己的。她冷靜下來,往夏梔那邊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心想︰咱們走著瞧。
耳根子終于清淨,夏梔在心里嘆了口氣。
之前還想著不要撕破臉,反正自己在這里不會住太久,可剛才陶陶一番話挑起她的怒火,一時沒忍住把話說開了。不過她並不後悔,她不是任人隨便拿捏的軟柿子,陶陶這種人,越容忍越覺得你好欺負。今天撕破臉,以後就再也不用虛情假意的同她相處了。
想到這里,她心里一陣輕松,晚上睡覺特別香。
陶陶卻是氣得不輕,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好。
早晨七點鐘,夏梔起床,收拾了半小時就出門了。八點多,老潘過來敲門叫央金起床,說要帶她出去吃早餐。
小姑娘自己穿好衣服,拿著牙刷缸子去外面洗漱,回來的時候,陶陶已經醒了,靠在床頭沖她招手︰“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央金很怕陶陶,猶豫了一下才過去。
“阿熱。”她小心翼翼的喊,帶著一點點討好,希望陶陶不要凶她。
這個乖巧的樣子取悅了陶陶,她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阿熱對你這麼好,你听不听阿熱的話?”孩子完全感覺不到這是在給她下套,重重點了一下頭。
陶陶又說︰“等會和你潘爸一起出去吃飯,不準告訴他昨晚上我和夏老師吵架了,知道嗎?”
央金七歲了,已經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昨晚上陶陶和夏梔說話,她躲在被子里全部偷听到了。雖然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麼,她卻隱隱明白一件事情——這個阿熱做錯了事,夏老師在批評她。
不把她們吵架的事告訴潘爸,到底對不對?猶疑了一下,陶陶以為她向著夏梔,臉色猙獰起來,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不要在你潘爸和其他人面前胡說八道,讓我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她狠狠捏了下小姑娘的臉,卻不小心揩到一把鼻涕,頓時惡心地皺起眉頭︰“髒死了!”一邊嫌棄一邊往央金的紅色外套上抹。
這件衣服是老潘昨天剛給央金買的,她很寶貝,眼看著陶陶把鼻涕抹在上面,小姑娘心疼的眼眶都紅了。
陶陶凶她︰“不準哭!”
央金癟癟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敢落下來。
老潘把幾個男孩子叫起來,催促他們洗臉刷牙,又過來敲門︰“央金,你起來了嗎?”
听到潘爸的聲音,央金眼眶里的眼淚啪嗒落下,陶陶頓時慌了,抬袖狠狠擦了擦央金的臉,低聲警告︰“不準再哭了!剛才的話是我和你之間的小秘密,不準說出去,記住了嗎?”
央金點點頭,鼻涕又流下來,陶陶趕緊一把推開她,扯起床頭的衛生紙擦手。央金擺脫她的鉗制,小跑著開了門,像個小子彈頭扎進老潘懷里。
老潘冷不丁被撞得往後退了兩步,摟住她瘦弱的身子,笑著問︰“怎麼啦,央金?”
“潘爸,我想吃蒸餃。”央金委委屈屈的說。
“好,潘爸等會帶你們去光明茶館喝甜茶,吃蒸餃。”
听著門口的對話,陶陶心里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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