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被老潘的奪命連環call叫醒。夏梔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接通電話,還沒吱聲,那頭老潘的聲音就傳過來︰“那個誰,別光顧著吃,過來幫忙烤串兒!”
有個女聲回道︰“吃完這個土豆就來!”
“秋拉姆,你起床了嗎?”話筒里嘻嘻哈哈的聲音漸漸听不清晰,打電話的人遠離嬉鬧的人群,夏梔听出了他的聲音。
“多吉?”
“哈哈,是我。過來書店這邊吧,今晚吃全羊宴!”
三個字勾出了肚里的饞蟲。掛斷電話,起床簡單梳洗了一下,夏梔從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呢外套穿在身上,往隔壁的書店走去。
進喜鵲閣院內,穿過葡萄架和一片翠綠的藤蔓植物,一塊寫著“格桑花開”的紅底金字招牌出現在眼前。
招牌後面是一個小院,門環上掛了一塊木牌,上面畫著一朵紅色格桑花。夏梔拿起來看了看,想起這是自己去年做的手工,笑了笑,把牌子翻過來,讓寫著“打烊”兩個字的那面朝上。
門沒鎖,直接推門進去。
院子不大,穿過掛滿果實的葡萄藤蔓,五顏六色的風馬下擺滿了藤椅和小方桌,中間空出一塊支起鍋莊,旁邊還有一個燒烤架。
院里一共五個人,老潘、多吉、陶陶、一塵,還有一張生面孔。
幾人各有分工,老潘手里拿把刀,忙著在燒烤架旁烤羊腿,一塵把羊肉土豆片穿在鐵 子上,陶陶用小刷子給烤串刷油、撒辣椒面和鹽粒,多吉端著一盤切好的羊肉,正往沸水的鍋里倒。
鍋莊里火沒那麼大了,多吉說︰“小兄弟,添幾塊牛糞。”
那個面生的小伙子拿起火鉗,對著牛糞袋子愣住,似乎有點無從下手。多吉把鍋子拎起來,催促道︰“快呀,別愣著。”
“這個……”是大便吧……真能燒?
小伙子始終對牛糞下不了手,多吉著急起來,就要放下鍋子自己動手。
“我來吧。”夏梔走上前,接過火鉗,夾了幾塊牛糞丟進去,火又騰騰冒起來。小伙子下意識的往後撤了撤身子,多吉嘿嘿笑︰“草原上的牛都吃天然草料,不髒。”
“那是,牛糞可是好東西,沒有它你就吃不上飯,喝不成茶。”陶陶從一旁過來,親熱地挽住夏梔的胳膊,“夏梔姐,過來這邊坐。”
燒烤架子就在旁邊,老潘抓著一把烤好的羊肉串土豆片過來︰“睡一下午肚子餓了吧?先吃點烤串墊墊肚子,等會兒吃烤羊腿。”
烤肉的香氣彌漫整個院子,夏梔的確餓了,也沒客氣,低頭大快朵頤起來。那邊給鍋里的羊肉湯加好料,多吉揚聲喊︰“秋拉姆,我帶了酥油茶來,就在桌子底下!”
低頭一看,果然看見兩個暖壺。一塵從桌子那頭推了個空的白搪瓷缸子過來,夏梔沖他笑了笑︰“謝謝。”
氣氛很快活絡起來,按照原先的分工,穿 的穿 ,刷油的刷油,大家忙得不亦樂乎。
夏梔吃了三分飽,幫著陶陶一起抹鹽粒。兩人離得近,陶陶刷完油夏梔就接過來撒調料,兩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很快完成了任務。
手頭沒事可做了,一塵主動去幫老潘烤串,夏梔看著他走遠,感嘆說︰“一塵還是那麼不愛說話啊。”
“他性格就那樣,悶葫蘆一個。”滿不在乎的接口,陶陶用胳膊肘捅了下夏梔的胳膊,聲音壓得很低,“你注意那邊坐著的男生沒?”
“嗯?”夏梔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個面生的小伙子坐在鍋莊邊,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在聞鍋里的羊肉味。過了一會兒,他撤回身子,用火鉗撥了撥袋子里的牛糞,又跟旁邊的多吉說了些什麼,兩人一起笑起來。
“他叫陳清朗,跟多吉一起過來的,听說是來西藏旅游的朋友。”陶陶托著腮,一臉懷春少女春心萌動的樣子,“好帥啊……好想知道他電話多少,微信多少,有女朋友沒……”
正說著,那邊老潘尿意上來,喊了聲︰“多吉,過來幫忙烤會兒羊腿,我去下廁所!”多吉“哎”了一聲,起身往這邊走,那個男生跟著轉過頭來,夏梔趕緊推了陶陶一下,“行了啊,快收起你那一臉色眯眯的表情,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見那人看過來,陶陶立馬正襟危坐,悄悄在桌底下握起拳頭,信誓旦旦說︰“今晚我一定要把他的微信搞到手!”
“行。”贊同的點點頭,夏梔把自己的搪瓷缸子往前一舉,“祝你撩漢成功!”
兩人嘻嘻哈哈的踫了杯,夏梔抿了一口酥油茶,終于把之前電話里的聲音和走廊里的對話結合在一起。
原來他就是陳清朗,徒步墨脫,還把證件丟了?
忍不住悄悄打量對方,卻正對上男生看過來的目光,她扯了個笑容,沖他微一點頭,算是打招呼。陳清朗也回了個笑,她便扭回頭,沒再跟他有太多交流。
老潘上完廁所回來沒多久,羊腿就烤好了。
一群人圍著桌子坐下,老潘正式給大家介紹︰“陳清朗,上海來的朋友。”
然後又指著左手邊的兩人給陳清朗做介紹︰“這兩位,是我書店的義工,陶陶,一塵。旁邊那位是夏梔,納木錯小學支教老師。多吉,我的好兄弟。”
介紹完畢,大家相視一笑,舉起了手邊的搪瓷缸子,為萍水相逢的緣分干杯。
這頓飯吃完,已是凌晨。因為明天還要開車返回墨脫,多吉早早回到隔壁的青旅休息去了,陳清朗留下來幫忙打掃桌子,收拾殘局。
夜晚的拉薩比起白天溫度起碼低了十幾度,怕大家冷,老潘在屋里點了牛糞爐子,招呼大家進屋烤火。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他提議玩游戲。
陶陶還記掛著索要陳清朗微信的事,幾次鼓足勇氣都沒好意思開口,這次抓住機會,非常積極的出謀劃策︰“那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陳清朗食指敲擊著桌面,說︰“怎麼個玩法?擊鼓傳花還是轉酒瓶?”
三個人一致選擇擊鼓傳花,說這樣才夠緊張刺激,不過被老潘一票否決,原因是不能擾民。最後從書架後面的角落里翻出一個空酒瓶子,幾人圍著桌子排排坐,陶陶開始解說游戲規則︰“瓶口轉到誰那邊誰就輸了,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不許撒謊,不能耍賴!”
“嘁,誰跟你小孩似的還耍賴。”老潘撇撇嘴,第一個轉酒瓶,沒想到瓶口最終對上了自己,他眼一瞪,“我去,這是什麼狗屎運?”
剩余三個人笑作一團。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三人湊在一起討論半天,最終決定這個問題由一塵來問。
“潘哥,你什麼時候結婚?”
老潘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一塵又把問題重復一遍,老潘撓撓頭,“要不……我還是選大冒險吧?”
陶陶第一個不同意︰“潘哥,說好了不許撒謊不能耍賴!”
“潘哥,你就老老實實招供吧。”陳清朗抱著雙臂靠在椅子上,幸災樂禍的說。
面對大型逼婚現場,老潘勢單力薄,低頭認真想了想,說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等緣分到了吧。”
陶陶哇哦一聲,敲著瓶子笑嘻嘻的問︰“所以潘哥是那種今天遇見真愛,明天就敢扯證結婚的人?”
老潘臉一紅︰“這第二個問題了啊。”
眾人哄笑,倒是沒再難為他。第二輪轉瓶結束,瓶口對著夏梔,陳清朗興致勃勃,問︰“你是漢族人吧,為什麼多吉叫你秋拉姆?”
夏梔︰“隨便取的名字罷了。”
陶陶︰“什麼呀,這名字在藏語里……唔唔……”夏梔伸手捂住她的嘴,“繼續、繼續,該誰轉瓶子了?”
旁邊一塵默不作聲的伸出手,這一輪,瓶口對著陳清朗。
“這個我來問!”陶陶撥開夏梔的手,狡黠地笑,“你微信號多少呀?”
陳清朗很大方,干脆利落的報出一串數字,頓了頓,又補充道︰“這也是我的手機號。”
老潘學著陶陶哇哦一聲,敲著瓶子怪笑︰“好啊,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吧?折騰一晚上,原來你的目的在這兒啊。”
陶陶臉紅紅的,低頭在手機上輸入那串數字,搜索陳清朗的微信添加好友,罕見的沒有還嘴。
“朋友一場,加個微信方便聯系。”同意好友申請,陳清朗笑了笑,主動替小姑娘解圍,順便把在場幾人的好友都加上。
夏梔本身是個極度慢熱的人,不太願意加陌生人好友,她和陳清朗,說白了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但看著大家都那麼興致勃勃,也不好掃興,還是拿出了手機。
也不知為什麼,接下來每個人都有點興致寡淡,玩了一輪之後,老潘推說年紀大了腦子轉不過彎來,第一個退出游戲,接著陶陶打了個哈欠說有點困,幾人便鎖上門,回隔壁的青旅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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