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阿瑪尼公寓三十三層。
大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阮棠卻沒那個心思,今晚她要好好想想怎麼跟家長解釋。
對方也不全是瞎說,起碼同居這一條是符合的,她也確實賣身了。
曠燃抱著電腦從書房出來,就看到她呆呆的樣子,敲了敲門說︰“你住書房,沒有多余的寢具,明天我讓人送過來。”
她點點頭,心一橫,手機關機了。先參觀了下書房,呵呵呵,簡直太腐化墮落了,書房起碼五十平。
她就一個背包,放在書桌上,在那麼大空間里就佔用了一點點的地方。
“我沒有什麼禁忌,只有一條,不能拍照,拍房間不行,拍我更不行。”曠燃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走了。
“等等,”她先把帶來的小盆栽擺了窗台上,扭頭說︰“你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我的真實信息,真名不行,網名更不行。”
曠燃點頭。
第二天是星期天,兩個人收拾東西都沒有那麼急促。
“我,可以用洗衣機嗎?”她有些猶豫地問,不知道他是不是潔癖。
“可以,不過我的衣服會有阿姨洗,洗衣機……你自己試試吧。”全新的從沒用過,就像是個寂寞的擺設。
怪不得玉琳瑯每次提到他是土豪的時候都會咬牙切齒,這真是發自內心的咬牙。
雖然是單身漢的居所,每個房間收拾的都很整潔,看來是經常有人打掃。沿著整面牆壁安全的書架上,滿滿當當全部是書。
她為了不顯得那麼局促不安,裝模作樣在書架前瀏覽。大部分是介紹各種計算機語言、網絡安全和編程的,咦?這些都是什麼奇怪的存在?中間有一列書架,擺滿了各種玄幻修真,《一劍之尊》《靈劍山上靈劍仙》《武者修真路》等等顏色鮮艷的一排,估計有上百本,抽出一本,頁碼上有折痕,看起來就真的讀過,從頁角卷曲的程度能看出,應該還是經常讀……阮棠咬著大拇指甲,看他的眼神中帶了點異樣。
“怎麼了?”曠燃走到書架前。上面並沒有色情雜志,那她剛剛是怎麼回事?
“我以為,你可能更喜歡讀那種大部頭的數學專著呢。”
“哦。我以前跟文學院的教授聊過讀文學博士的事,他們覺得我更適合做現在的工作。”
阮棠在客廳里小小的轉悠了一圈,指著書房里那個巨大的、像床又像沙發的皮質器具問︰“為什麼會把床放這里呢?”
這個東西跟整個房間的裝修風格都不同,很突兀,但是躺上去應該很舒服吧!畢竟這真皮和彈簧看起來是真得很貴啊!
曠燃很隨意地說︰“我高中的一個師兄,想要做一組睡眠實驗,這個是道具。”那位學長不知道從哪里听到,說是程序員睡眠不好,從朋友圈里把曠燃翻出來,一定要他加入實驗組。為了表示感謝,事後把這個幾十萬的沙發當謝禮送他了。
他是不想要的,架不住他媽喜歡。
“那實驗比較成功吧?”
“沒有。我比較認床,就退出了。學長一怒之下,又買了張一百萬的沙發。不過沒繼續邀請我。”
除了沉默真的沒什麼好說。阮棠把她的老式筆記本放在書桌上。
“燈在這里。”他在牆壁的玻璃上按了下,鏡子上出現控制屏,慢慢出現幾個符號鍵。
曠燃點了當中一個,窗簾自動滑下來。
覺得沒什麼要囑咐的了,曠燃把他的電源扯掉,“你睡不著的話,可以在房子逛逛。還有問題嗎?”
“有!還有件最重要的事情,WIFI密碼你還沒說呢。”
“我要先設置權限,你現在用不了。好好休息吧。”
曠燃走出去,幫她把門帶好,沒有鋪蓋她特別不適應,她就喜歡摟著被子睡覺。
天氣漸漸冷了,加上這張沙發床真的太好睡,阮棠睜開眼楮發現已經十點半了。
客廳里有走動的聲音,有食物的香氣。在這張十萬加的大沙發床上醒來,她任性地伸了個懶腰。
餐廳桌子上擺了至少八樣食物,有小混沌、灌湯包、油條和卷餅、咸鴨蛋,還配了烤蘆筍、藍莓和兩瓣牛油果。
做這麼多,也太客氣了吧!弄得她好像什麼身份尊貴的客人似得。
她剛伸出手去想偷拿顆櫻桃,就看到廚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穿著得體的套裙圍著圍裙的女人,端著剛煎好的溏心雞蛋走出來。
阮棠頭發亂蓬蓬的,還沒來得及洗臉,白色毛毛的蝙蝠衫,灰色的麻質半身裙,腳上穿著開了膠的粉色塑料拖鞋。
“你是……”女人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
阮棠把手縮回來,夸張地擠出一個笑容,“我……”
女人似乎在掂量她的身份,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口稱呼她。
年紀很輕,皮膚瑩潤有光,細軟軟的樣子真不像是鐘點工,可眉宇間的嬌憨和懵懵的表情,又不像是被帶回來過夜的小姐,看衣服的式樣,曠家又沒這樣的小家小戶的親戚,周媽媽慢慢擰起了眉頭,別不是個賊吧!
主臥室的電話鈴聲響起,很快被人接了。
曠燃講著電話走出來,他音聲喑啞,正打算漱漱口,就看到了餐廳里正面相對的兩人。
一個手足無措,一個蓄勢待發。
“周媽媽?你昨天不是剛來過嗎?”曠燃擰開水瓶,灌了一口,睡眼惺忪的樣子。
他穿著灰色的睡衣,灰色的棉質拖鞋,客廳的光讓他眯了眯眼,揉了揉頭發。
“我看你這些日子都瘦了,這些日子忙吧?早餐肯定糊弄!過來幫你做兩頓飯。”周媽媽把圍裙解下來,雖然是沖著曠燃說,眼神卻不離阮棠,“這位是?”
兩股浪潮在阮棠腦子里打架,攪起無數泥沙,很多念頭升起,又被她遺棄,最後選了一個她認為最好的。
她看到曠燃的嘴角微動,先把話搶了過來!
“咳咳。”她輕輕咳了咳,“您是傅允之派來的說客?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這分開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想挽回我?不可能!他已經升級為前任了!”
“我不是……”
不等周媽媽說話,她肩膀一抱,冷著臉說︰“您不用解釋,也不要跟傅允之說見過我,作為一個體貼懂事的女朋友,他不認錯我是堅決不會原諒他的,他覺得搞研究這麼重要,讓他去跟研究搞對象吧。”
“這……”周媽媽轉頭看著沙發上架著大長腿懶洋洋攤著的人。這怎麼辦吶?
曠燃微皺著眉,懶得說話,看著她表演。
看……看我干嘛?阮棠眼神有那麼點發虛,心想難道他還有更好的借口?
她用小指頭勾了勾劉海,下巴一揚,順手端走了蝦仁蛋羹,轉頭回房間去了。
書房的門被重重地關上,宣誓著“前女友”的怒氣。
現場靜默了。
周媽媽的笑臉有點僵硬︰“你看這……允之的新女友我也沒見過啊!弄得多不好的!再說,人家兩個人的矛盾,你把她帶回來,這算怎麼回事啊!”
曠燃交疊著雙腿手里握著礦泉水瓶,瓶身被他捏出 嚓的怪響。
他洗漱過後,坐在餐桌前,跟從廚房里往外端湯的周媽媽說,“東西多了,吃不完。”
周媽媽擦擦手,拉開凳子坐下,伸著頭看了看書房的門,“要不要叫那位小姐出來吃東西啊?”
“不用。”你在這兒她打死都不會再露面的。
周媽媽安慰他,“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媽媽說這件事的,也不好讓允之的媽媽知道。”她盛了一小碗混沌推到他面前,“你還是給她在酒店開間房吧,雖說是她是允之的女友……”
勺子掉進碗里,發出叮當的響聲。
曠燃低頭吃東西,沉默而安靜,空氣里醞釀著一股低氣壓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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