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燃人在辦公室，卻沒有一刻清閑。報銷來簽字的，實習生轉正蓋章的，測試程序給審批結果的，小辦公室都快排隊了。
阮棠坐在特殊關照的位置，進來的人不免都多看她幾眼，畢竟能跟老大坐一個辦公室，還能面對面辦公，這份待遇可不是誰都承受的起的。實習生小姑娘拿著表格偷看阮棠，阮棠沖她眨眨眼，小聲問︰“你有手機充電器嗎？”
看了看她的手機，小姑娘機靈地點點頭，等曠燃簽完字後，指了指門外。
阮棠悄咪咪地錯開椅子，溜出去。
借了人家的東西也不好馬上走，就小聊了一下，等她拿著充電器回來，辦公室里排隊的人已經走光了。
玉琳瑯也在，正把一疊文件拿給他簽字。
“老大，我已經把殺手排行榜上的人都摸了個底，沒有合適的。貝貝那里，為了她的安全，不能繼續委托她做任務了。”
曠燃不停筆，簽完一份拽過另一份，“慢慢找，我剛剛出來，應該沒那麼快再被拉進去。”
“哪兒那麼好找啊，咱們需要的是二十四小時隨時能進去殺你的人，一旦你晚上睡覺時被拉進去，怎麼辦？段瓊剛剛分析了你的數據，發現你被拉進去的間隔時間縮短了，這不是個好現象。”
“被拉進去也沒什麼，你們盡快找到我就是了。就算被他們抓住，暫時的拷問我還是受得住的。”
玉琳瑯心里流汗，這話說的，讓她都快沒辦法接了。不過，作為第一心腹，當然要盡職盡責地扮演好她的角色。
玉琳瑯義正言辭地說︰“那怎麼行，你難道沒發現，每次你在網內待的時間越長，性格就會越變態嗎？咳咳，我是說，梁秘書那些人應該是針對你設置了什麼程序，讓你迷失本性。我一定會找到一個能24小時隨時能進去殺你的殺手的。”
曠燃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自己的下屬，“這樣吧，你原來的委托費是多少？”
三千四包月，阮棠在心里默默地說。
“組里經費不足，我也沒有理由佔用這麼一筆款項，你把委托費翻三倍，走我自己的賬。”
玉琳瑯撇了撇嘴，心想能用得起幾千塊錢鋼筆的人就是豪氣啊！
呵呵呵呵！阮棠心里冷笑，三倍啊，一萬多。怪不得安陵蘭能被他策反，人家壓根就沒在意這點小錢。
“我盡力找，就是不知道短時間內能不能找到靠譜的，咱們這也算保密單位，人的能力是一方面，信得過才是最重要的。”
“嗯，委托費再高一點也沒關系。”
“……”
玉琳瑯出來的時候跟她打了招呼，拍拍她的肩說︰“要不，你跟我住單位宿舍吧。咱倆擠一擠，等抓到那個變態就好了。”
阮棠鼓著嘴巴搖了搖頭，回到位置上，給手機充上電。
曠燃把椅子向外滑了一點，敲敲桌面，“把你網內的ID給我。”
“哦。”她記得跟他說過，密碼被人盜取的事情。
曠燃從抽屜拿出個U盤一樣的東西，連接計算機，將她的賬號輸入進去，很快就破解了密碼登錄。
她從前的意識連接器來路不正，沒有登錄地點，也沒辦法追查登錄人的線索。
他重寫了加密程序，“過來，下巴放在這里。”他調整了攝像頭的角度，把她的下頜輕輕壓了壓。
阮棠感受著他指腹的溫度，踫到他的目光，臉不禁地就紅了。紅得還特別有過程感。
“不要動，看這里。”他在鍵盤上敲擊兩下，“好了。”
重置了密碼，他隨意在她的賬號後台上掃了兩眼，她去過听風小築？去干什麼？聯想到在萬國大飯店她使用的手套，曠燃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賬號除了你，別人用不了，登錄時采用人臉識別。不過為了安全，暫時不要登錄。”
哇，大麻煩解決了，終于沒有整天被人偷窺著的感覺了。不過，要用人臉識別，那她不是要換一款升級版的意識連接器？好貴的。
這兩天阮棠有心事，很大的心事。並不是因為對“土行孫”的偵查沒有絲毫線索，她擔心所致，不是因為跟玉琳瑯擠了三天，小姐姐打呼嚕她半夜都睡不著；也不是客棧托付給花臂大哥照顧他半夜烤串差點把房子燒著了；更不是傅老師看了她的論文前三萬字凌晨兩點把她從床上挖起來罵到天大亮……
阮棠托著腮，目光放空。辦公室里人來人往，都沒驚動她。
這兩天，玉琳瑯真是不遺余力地找殺手，甚至還拜托了她頂看不上的“一劍飛仙”。
阮棠不高興，她的工作要沒了。
她幾次想要跟曠燃談談這件事，還沒開口，就被來辦事的人插隊了。
省廳食堂的飯菜算是好吃的了，中午吃過飯，大家都在座位上休息。
走廊里也沒什麼人，阮棠輕手輕腳走到門邊看看，輕輕地掩上門。
雖然是一個辦公室，曠燃總是禁止她關門。就關一會兒，有些事不能讓別人听到好嗎？
午後，陽光暖暖的從白格子窗簾後照進來，落在曠燃身上。他仰在椅子上，眼楮閉著，可能是角度不同，這麼看起來整個人不再那麼有壓迫感了，給人溫潤舒服的感覺，有點兒知識分子的架勢。
她用指尖輕輕撓著桌面。
曠燃把眼楮掀開一條縫，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事？”
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仰著，整個人很放松，“兩點叫我。”說完睫毛一垂，又打算睡了。
不說她又要糾結好幾天了，現在陽光好，他吃飽了心情好，困倦的樣子看起來很好說話。
她轉了轉眼楮，試探地問︰“小玉姐說，你們在找殺手？”她將殺手兩個字放得很輕。
曠燃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上，眼楮沒睜，用鼻音答道︰“嗯。”
“那，找到合適的人了嗎？”她睫毛顫了顫。
“沒。”還是沒睜眼楮，似乎不太想繼續談下去的樣子。
“要不，咱們聊聊？”她把椅子滑到他辦公桌前。
“委托內容比較難以達成，需要二十四小時跟我在一起，白天還好，晚上比較麻煩。畢竟誰也不願意接這種不分晝夜的委托的吧！”他聲音低沉緩慢，帶著些睡意，這聲音讓人有種錯覺，覺得他很好接觸。
阮棠趴在桌上，伸著頭，眼楮彎彎的，“這其實不算很難的委托任務。只要價錢給的高，其實可以談的。”
曠燃眼皮動了動，到底沒睜開，“你有好的人選介紹給我。”
那怎麼還用介紹呢？你面前不就有一枚嗎？無論顏值還是能力，跟你給的價格都很匹配呀！
再說，她現在被人盯上，既然跟他在一起最安全，如果能收點兒費用就更好啦！
她清了清嗓子，擺出最有親和力的笑容，指頭叩了叩曠燃的桌面。
“又干什麼？”他伸手揉了揉後脖頸，清冽的目光配上耳垂上閃閃發光的耳釘，雖然帶著軟綿綿的睡意，還是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你看，你需要一個隨時能執行刺殺任務的殺手，我呢，需要跟你們安全科的人在一起。”她眨眨眼，試圖讓曠燃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挺遺憾的，曠燃沒接她的球。
“嗯？”他等著她的後話。
“我有個互惠互利的辦法，我可以繼續接你的委托任務呀，你不是說沒人能破解密碼登錄我的賬號了嗎？那就沒問題啦！再說，跟在你身邊，就算那個變態對我不利，你也能解決呀，說不定還能把他引出來呢。互惠互利！”
曠燃靠在椅子上看著她。似乎沒人跟她說過，她笑起來很好看。嘴唇的弧度很大，牙齒皎白，在她的笑容里，周圍似乎都亮了起來。
他這個表情，瞧在阮棠眼里，那就是猶豫，並且不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你不是也說我精神輸出值高嗎？我們也合作出了默契，我殺你已經很有經驗了，還有成功的先例呀！”這可是一筆一個月一萬塊的大單子啊！她必須先拿下為敬！
曠燃想了想，“不太方便吧！畢竟接了我這個任務，白天隨意性大些，晚上是要住我那里的。”
這個就更沒問題了！與其跟玉琳瑯擠一張床，不如去睡他的豪華公寓。
“我品行高潔，連喝醉的時候都沒有對男生動手動腳過！人也靠譜，精神狀態特穩定。”
“我，考慮考慮。”
阮棠給出殺手 ，“我不是重要的目擊證人嗎？你說沒有比你更厲害的工程師，那我不值得你保護一下？”
沒聲音。窗簾拉著，光線很暗，阮棠側臉趴在桌子上，耐心又期待地望著他。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曠燃睜開眼，就看到了深褐色桌面上的一小灘水漬，鼻骨不夠挺，眉毛亂糟糟沒修，除了白些，臉頰挺有肉感外，好像五官真沒什麼記憶點，側顏殺原來是這個意思？謀殺眼球再也不想看？
阮棠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抬起頭，手麻了，手上還沾了口水，幸虧沒人看到。
曠燃等她抽了紙巾把桌上的口水擦干淨，適時睜開眼楮，“開燈吧。”
窗外，天色暗沉下來，烏雲擋住了太陽，白熾燈亮了。
看她無所事事的樣子，曠燃洗了把臉後，使喚她，“去找小玉，讓她擬份合同。”
合同？啥合同？哇！簽合同，那就說明他答應了？想到自己馬上也要邁進月薪五位數的門檻，阮棠抬了抬下巴，頓時覺得有底氣了。
玉琳瑯正托著碗冰粉，邊吃邊統計加班情況。
“小玉姐。”她尾音打著旋兒，透露著開心。
“給你。”拎過另一份打包的冰粉遞給她，玉琳瑯推推眼鏡說︰“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樣的，給你要了個青梅的。”
“謝謝。”她嘴里咬著塑料勺子小聲說︰“曠老大讓我過來傳話，讓你擬份合同。”
玉琳瑯放下吃的，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你還是好好考慮下。合同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老大什麼尿性我知道，你在他手里討不到好處。”
阮棠笑得單純，“那麻煩玉姐擬合同的時候，別給我挖坑。”
玉琳瑯見勸不動她，很快把合同擬好了，先拿給曠燃過目，他幾乎沒有修改。
“來吧親愛的，簽了之後，咱倆的雇佣關系就結束了，你的委托人就變成老大了。”玉琳瑯把簽字筆和印台放在桌上，示意她坐下，“作為你的前任雇主，還是有些交心的話要跟你說，你呀，往後不能太實誠，就比如我當初要求三千四包月，其實你當初就算提出五千，我也肯定要答應的。”
“……”這不是交心，這是誅心！
“簽字吧親愛的。”
“嗯……先等下，我再看一遍合同吧！”她細細地讀了一遍，跟玉琳瑯說︰“這里，要麻煩小玉姐改一下，說的太含糊了，指向不明。”
“還有這里，我覺得太籠統，沒有寫明我的權利，比如工傷怎麼算？”
一個小時後，玉琳瑯對著合同文檔苦笑，“我還擔心你會跳坑，你這都是老油條了。”
阮棠看了看新修改的條款，終版上曠燃已經簽了名，她謙虛地笑笑，“我大學里輔修過合同法，畢竟看我長得單純想騙我的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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