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瓊瞧了瞧老大對面長相白淨的女孩,笑著走進來打招呼。
除了必要的應酬,老大真的很少跟女孩子一起,這次竟然還是這麼個清純白淨的妹子。
曠燃開了冰箱門,在里面找了瓶可樂,看看保質期,拉開拉環灌了一大口。
段瓊退著走到他身邊,眼神不離阮棠,挑挑眉問︰“老大,這是新來的小師妹?怎麼安排在你辦公室啊,她最擅長什麼啊?”
曠燃把可樂喝光,舒服地哼了口氣,瞥了瞥低頭整理東西的阮棠,“最擅長闖禍。”
段瓊撇撇嘴,老大的幽默他一向接不住。
“這麼閑?程序測試通過了?”曠燃抬手扔了空罐,完全沒有想給他介紹一下的意思。
段瓊臉皮厚,自動過濾了這句話,抽了張椅子坐下,看著屏幕上的不斷滑過的數據流,又扭頭看著一臉不安的阮棠。
“老大,你……”他不懷好意地眨眨眼。
曠燃起身走到阮棠身邊,扔給她一塊帕子,“一會兒開會,把你嘉平府和萬國大飯店遇到的事情跟他們說說。他們問題多,大多沒什麼意義,听不懂也沒關系,能想起來什麼說什麼。”
阮棠仰頭看著他挺翹的鼻梁,他在開玩笑嗎?她,一個殺手,要在全體安全科成員面前發言??講一個殺手怎麼去殺他們老大,沒成功,險些被變態擄走,最後被他們的人合力救了的事情?
她那副呆若木雞的樣子把曠燃逗笑了,他單手撐在桌上,垂著眼楮迎上她的目光說︰“講要擄走你的那個土行孫。其他的,隨便你。”
哦,這樣的話,問題不大。她才沒那麼蠢自己暴露身份。
後面站著的段瓊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這誰啊?什麼叫他們問出的問題大多沒意義?老大竟然在外人面前揭短,太不像他了。
他們可是撐起了整個意識世界程序的半壁江山的男人好嗎?
阮棠像個小秘書一樣乖巧地坐在曠燃身邊,她也不想挨著大佬坐,誰讓這里她都不認識呢。
好在,玉琳瑯很快回來了,看到她並沒太驚訝,後面跟著個拎著保溫箱子的送貨小哥。
眾人口味不同,有冰咖啡有熱的,挑來選去,竟然差一杯。曠燃把自己那杯熱的給了阮棠,“開始吧,先說說各自手頭的工作進程。小玉整理會議總結。”
玉琳瑯應聲答應,隔著桌子給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
在座的人,人手一部電腦,匯報的時候會做投影演示,頁面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代碼,阮棠只能讀懂一小部分注釋。
她對他們說的東西大多數听不太懂,這些平時木訥的程序工程師,講起自己的算法來卻看不出交流障礙了。
曠燃認真听著,偶爾會叫停問問題。
段瓊把民國區的一段代碼加入解碼程序,流暢的畫面很快顯示出來。
紅衣女尸在萬國大飯店的走廊里飄來飄去,听不見聲音,卻也能感受到當時恐怖的氛圍。
段瓊按了暫停,又把這段視頻的相應代碼調出來,大家一起看著顯示器上紅衣女尸的代碼。確實是個人類。
“這是什麼情況啊!就算想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技術要相當過硬才行啊,反正我是做不到。”段瓊嘟囔著,“看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後面紅衣女尸獵捕人工智能,大家更是詫異,討論不出個結果,是病毒嗎?意識世界里面幾乎每秒鐘就要進行幾輪殺毒,就是為了防止病毒擴散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阮棠突然想起,小六被抓走之前跟她說,紅衣女尸似乎跟白公館的前身有關系?小六說讓她去查,她現在都被拎到安全科了,自身難保。
想著想著,發現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黑沉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這兒。
“把你遇到的情況,跟他們說一下。描述過程就好。”曠燃看她懵懂的表情,就知道剛剛走神了。
阮棠像是被突然點名的學生,一本正經地站著,輕輕咳了咳,“我遇到……土行孫的時候,是在嘉平府。”她將兩次遇到小個子黑衣人的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
“你是說,他出現的時候,你就不能脫線?”小高推了推眼鏡問。
阮棠點頭,“就像是連接不到身體信號的感覺。”
“這怎麼可能呢?網內為了防止人不能離線,特意加強了信號輸出,就算你不能脫線,也能立刻聯系到附近的網警啊。”
阮棠搖頭,“什麼信號都沒有,感覺就像是,進去的路徑消失了。”
段瓊跟小高對視一眼,“路徑被屏蔽了,並不是消失,而是他用什麼辦法遮蔽了路徑,讓你找不到。”
作為被險些遇害,又從對方手里逃掉的幸存者,阮棠成了眾所矚目的對象,工程師們熱情高漲,恨不得每個人都跟她聊兩句。她當時的神經輸出數據是多少?什麼,沒記錄?那周圍環境又沒有報錯提醒?
曠燃拿著手機打字,旁邊玉琳瑯暗搓搓地滑給他張紙條︰老大,你是打算把貝貝招安嗎?
曠燃把字條攥進手心,沒說話。
沒說話是幾個意思?難道真打算把霹靂貝貝作為外聘人員發展一下?人家小姑娘還不一定答應呢。
阮棠穿著白色的短袖針織衫和牛仔背帶裙,細細弱弱站在那里,白得就像一朵玉蘭花,嗯,帶刺的玉蘭。小姑娘挺有脾氣,這麼人一起問她,她站在那兒氣定神閑的。
“嗯?你的問題我沒听懂。”
“代碼?PPT上這個?寫得挺好看,但是看不懂。”
曠燃中途出去接電話,話題的方向就有點歪了。
“妹妹,听說是老大把你救出來的?”
阮棠呼了口氣,坐下,抿了口水,點點頭。
“怎麼救的?過程我還不知道呢!”
“老大溫柔一刀,把美女從土行孫手里搶回來了!”
“老大真是果決,那一刀疼吧?他那個伸手,本該一刀斃命,你沒死肯定就一直疼著。”玉琳瑯撅了噘嘴,心想也就曠燃能想出這種辦法來。
“嗯……”
“你看清他的招式了嗎?他神經輸出大概有多快?”有人好奇地問。
阮棠認真回憶了一下,反正比她高,她比照自己最好的水平,給了個數值區間。
“他跟那個土行孫交手了嗎?誰的處理速度快?”
“沒看清。”她那時候緊張得眼楮都花了,根本不顧上其他的好嘛。
曠燃回來後,會議持續了一會就結束了,個人領了任務抱著電腦回各自位置。
阮棠跟著曠燃回到辦公桌前,從里面掏出考研英語,心想她都回答完問題了,還要繼續待著嗎?
“茶水間出門左手邊,繼續右轉洗手間。”曠燃指頭彈了彈面前堆著的文件,有點頭疼。
這意思就是不讓她走了?
“刑偵科的同事已經接手了調查任務,我們主要做技術支持。你這幾天最好留在這兒,畢竟再也沒有比安全科更安全的地方了。一旦有事情,會有人立刻相應。”曠燃抽出一份文件,目光在字符間快速移動。
“這幾天?我晚上也住這里?”流動小販被城管抓住還要要求過夜了?阮棠難以描述她的心情。
曠燃一抬頭就看到她托著腮,眼楮不老實地轉來轉去。
他起身在她背後的飲水機接了水,站在她背後看著電腦屏幕問︰“十二月底前交論文一稿,你寫完了?”
阮棠愣愣地轉頭看著他,嘖嘖,這個樣子跟傅導真像啊,是不是知識分子說話口氣都一樣啊,眼神里都帶著重量的。
“你這篇論文核心點就不出彩,就算老傅給你過,外審都不容易,態度上端正點!”說完他推門出去了。
端正,涉及到畢業證呢,態度怎麼會不端正。她發現這台電腦里,裝了不少跑數據的軟件。
茶水間,玉琳瑯第一次流露出低服做小、坦白從寬的表情。
“老大……”
“有話就說,這個撒嬌的表情你駕馭不了。”曠燃伸展了下身體懶洋洋地說。
茶水間寬敞明亮,下面就是波光粼粼的瑾江,風里都帶著水汽。
玉琳瑯親手給他沖了一杯速溶咖啡,端到他面前,“老大,我錯了。我知情不報,有愧于你對我的信任。雖然有些事情你已經猜到了,但是容我把過程詳述一下。我坦白的主要原因是,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我們兩個都給識破了……”
曠燃指頭敲打著紙杯,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霹靂貝貝確實是我雇的她,小姑娘Q大大四要畢業了,背景調查我做過,人際關系特別簡單,當初找上她,就是覺得她精神輸出高,好控制又單純,就算有什麼問題,也能第一時間控制住。老大,你不要找她的麻煩,有什麼沖我來吧。”玉琳瑯很豪氣地拍了拍胸口,看到上司正笑出一口小白牙看著她,那點兒豪氣一下子泄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腦子里被裝了東西,應該不過一個多月,玉琳瑯則是一開始就知道,所以能在他第一次被拉入意識世界時就找到阮棠把他殺出來了。
玉琳瑯十指交叉擱在桌子上,視線放得很低,猶豫了一下說︰“就在你出差回來的第二天,信息處的領導還有傅老,把我叫到省廳去了。”
見曠燃沒打斷她,玉琳瑯呼了口氣繼續說︰“他們讓我簽了份保密聲明,我要是把談話內容泄露給無關者,我要降級受處分。談話的主要是信息處的領導,說你因為工作原因受了點傷,隨時有可能被拉入網內,他們要求我在不被別人知情的前提下,找個合適的人,把你殺出來。老大,我不是不想說,真是不能說啊!是你先猜到了內情,我只是描述過程,這不算我違規。”玉琳瑯擺弄著挎包的帶子,一副“我是迫不得已”的表情。
曠燃點頭,喝了口她“孝敬”的咖啡,眉頭一皺,就手推到了一邊兒。
玉琳瑯說的這些,他已經猜得七七八八,只是還有些關節沒想通。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家旅館?”這點他始終想不通,那里離安全科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距離機場更遠,他調查過,這里既不是廳里的合作單位,也跟他熟識的人搭不上關系。
“老大,這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都說了。你怎麼罰我都行,能不能把人家小姑娘放了?”玉琳瑯心底的義氣又充盈到了胸口。
“我關著她了嗎?”
“那你把人家放在眼皮子底下,跟關著有什麼區別?”
“他被變態盯上了,不放在眼皮底下,出了事情呢?”曠燃反問。
玉琳瑯終于舒了口氣,懂了懂了,原來老大是這個意思。不過,反過來一想,這可不是他平日的作風啊,保護目擊證人?難道是被貝貝殺了兩次,殺出好感來了?
哼哼,別逗了,他可是憑實力單身的直男。
“可是,白天還好說,晚上呢?她還不是要回寢室或者客棧住?”安全科離她們學校遠的很,這回去的路上都很有可能發生變故。
曠燃指頭上轉著簽字筆,一本正經地說︰“我公寓有三百多平。”
玉琳瑯愣住了,這是來自土豪赤裸裸的炫富嗎?她知道他很有錢,有必要這麼傷害無產階級的感情嗎?
好像哪里不對,她突然明白了什麼似得,盯著曠燃看啊看。她就覺得老大要招攬霹靂貝貝為他所用,這麼看來竟然是真的!連公寓都可以分給她住!
“她看起來性格軟軟的很好拿捏,骨子里可是很有主意的,她肯定不會答應去你那兒的。”估計也不會答應來安全科打工,你沒看到她看你的時候那種眼神嗎?
曠燃走到門邊,突然停住,轉身向她拋了個紙團,“那你好好想想,就把做成這件事,當成是將功贖罪吧!”
他倒是輕松地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玉琳瑯,這個游說工作要怎麼做呢?好難啊!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