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鄒 剛到辦公室就讓助理將本周內要進行的拍攝工作打印出一份明細。
“這周共有三個拍攝,客戶的具體資料都在這兒了。”
“好。”她接過文件夾,遲疑了一會兒問︰“這幾天有人來找過我嗎?”
“有啊。”助手微微仰著頭似在回憶。“娶照片的、快遞、咨詢業務的。”
“哦。”鄒 沉寂了幾分鐘,之後開始用電話聯系客戶,詢問他們是否可以把拍攝時間調整到下周。
其實是昨晚上九點多鐘,許蕾突然就打來了電話。“謝天謝地,打了幾個電話你不接,還以為你沒回來呢。”
“我剛才在洗澡。”鄒 搓著頭上的毛巾。
“《今日時空》和歐盟領導人辦公室接洽的采訪計劃有點小改變。”
“哦,我明白了。沒關系的。”
“不是,封面照的事我肯定還是希望你來做,畢竟咱們一起工作這麼多年了,別人我也不太放心。是那位總理行程有變,她結束在深圳的聯合發展會議後要直接飛到其他國家繼續訪問。我打算後天就出發,因為對方不承諾具體的采訪時間,所以我可能要在深圳待到會議結束。這樣的話,時間上你安排得過來嗎?如果實在沒辦法,我再找別人替。”
“明天上班後,我打電話問問下周拍攝的客戶們。”鄒 也不好直接給答復。
“好,那最遲明天晚上你給我答復吧。”
“嗯,好的。”
鄒 下班回家,小冉正躺在沙發上敷面膜。
“昨天忘了問你,塞舌爾好玩嗎?”
“工作而已,沒什麼好玩的。你今天下班挺早的。”
“沒有啊,是你回來的晚。”小冉走到客廳,看見她懷里抱著一捧白玫瑰,不言而喻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鄒 把花塞給她。
“送我的?”
“你喜歡就是了。”
“別人送你的,我可不要。今天在公司听到傳言,說參與C家拍攝的男模特對你超有意思。”小冉低頭聞了聞鮮花,“看來是真的。”
“你听誰說的?”
“朱迭。”
“看來你們倆人關系也不錯。”
“你可別胡說啊,我們可是姐妹。”
鄒 一愣。好吧,既然他能這麼快就把八卦講給小冉听,那麼的確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晚飯和他一起吃的?”
“對。”
小冉倒是真的吃了一驚,她只是隨便猜猜,沒想到還真的有進展。
“我和他說清楚了。”
“什麼?”
“他送我花,我請他吃飯,然後我們決定只做普通朋友。”
“是你自己單方面決定的吧?”小冉翻了個白眼。
鄒 抿了抿嘴唇,沒有反駁。
為了騰出時間去接《今日時空》的工作,鄒 給客戶的單子打了八折,人家方才同意順延拍攝時間。
她必須要這麼做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拍攝對象身份特殊,她很感興趣;二是她欠許蕾很多人情,必須得還。同樣身為女人,既沒有利益沖突,又存在合作關系;無論是過去的許編輯,還是今天的許總編,都給予了她很大的幫助。
“我听你助手說,因為改時間損失了三萬塊錢?對方這麼大牌的服裝公司,不怕丟單嗎?”在飛機上無事可做,唯有聊天。許蕾想起這件事便隨口問道。
“沒有的事。”鄒 心里埋怨助手多嘴。
“不是她主動說的,是我問的。”許蕾笑笑,“謝謝啊。你可是幫了大忙。”
由于這次拍攝突然發生狀況,她根本來不及等到集團批準新的經費。作為一本新的刊物,總編每個月手里的可靈活支取資金只有區區10萬塊。一本雜志這麼多內容,能放在其中一篇稿子上的投入比例就更小了。因此本次的差旅費用完全是用她們兩個人的薪水和拍攝酬勞支付的。
“咱們之間真要計算,也是你幫我幫得更多。”鄒 上個月剛好還清了許蕾借給她的錢。工作室的生意不錯,也是因為許蕾在《迷尚》期間找她拍過不少照片,這其中還包含兩次封面。“沒有您,時尚圈知道我是誰啊。”
“雖然听起來像商業互吹,但是你確實也幫了我很多。否則我剛到《迷尚》的頭一個月,怎麼可能拿到了羅 的專訪?”
“我只是踫巧和羅 的助理有點交情,人家還是給《迷尚》面子。”
“話說羅 現在真的如日中天,你是怎麼認識到她助理的?”
“老賈在烏蘭布統的雪地里羅 拍過硬照海報。那時她助理肚子痛,我送了幾片暖寶寶而已。”
“呵呵,你真是廣結善緣啊。”許蕾笑了笑。“這次去正好能趕上傳統媒體洽談會,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湊個熱鬧嗎?”
“那樣是不是就要多待幾天?”
“會多停留兩天而已。沒關系,看你自己的安排。”
“我給這次工作預留了一周的時間。不拍照的時候,就當旅行了。”鄒 明白,許蕾這是在給她制造拓展人脈的機會。
“這次的采訪對象身份很特殊,到現在她的秘書也沒給出確切的采訪時間。”許蕾提醒道︰“我估計留給你拍攝的時間會更少。創立新刊總是會有很多波折,讓你跟著我跑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放心吧,我會好好準備的。”給雜志拍照的報酬通常寥寥,但鄒 珍惜此類機會。這是一個普通商業攝影師很少能夠涉足的領域。形形色色的人群甚至景物用鮮活的形象和真實的狀態洗滌著她的眼楮,讓她能夠一直保持清晰的視野。
“對了,這個給你。”許蕾彎腰從地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張紅色卡片。
“你要結婚了?”鄒 打開一看是張喜帖。“陳之安,這名字沒听過。”
“他……”許蕾欲言又止地笑笑,“嗯。他不是咱們行業里的人,是個普通的大學老師。”
“恭喜你啊。”
“謝謝,婚紗照還沒拍呢。”許蕾期盼地看著她。
“好,我懂了。”鄒 笑著點了點頭。
到深圳的第二天她們被允許在歐盟領導人下榻的酒店做專訪,采訪加上拍照,總共只有三十分鐘。
鄒 從業近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拍攝陣勢。她被帶到一條特殊通道,接受類似美國入境般的嚴格安全審核。全體X光機、金屬探測儀,保安仔細檢查了她的隨身物品和相機。最後她只被允許攜帶一台相機和一只鏡頭進入高官的臨時辦公室。
“非常榮幸可以為您拍照。”鄒 習慣和被拍攝對象簡單地交流一下,但是今天卻沒有多余的時間。
“謝謝。”這位總理女士笑起來的樣子和一般老婦人沒什麼兩樣。
鄒 站在房間中央環視著,里面顯然還有不止一個套間,但都是禁止進入的。這間房的光線並不適合拍攝,閃光燈被禁止帶入,能利用的只有窗戶。幾番點測光之後,證實上午9點的光線的確差強人意。
“可以到窗邊來嗎?”鄒 詢問。
“不可以。”隨行的安保人員立刻制止。
“沒關系。”總理女士隨即離開椅子。“哪里?”
“這里,謝謝。”鄒 讓她站在窗簾斜後方,側臉對著光線的位置,陽光反射在她有些干枯毛躁的金色短發上,挺直的鼻子在布滿皺紋的臉上落下一道暗影。
鏡頭的焦點是她淡藍色的瞳孔,沉著睿智。
“不知道那些照片中是否有可以擔得起封面的,我盡力了。”鄒 走出酒店房間,和等在外面的許蕾做交接。
“你只進去了五分鐘。”
“所以你還有二十五分鐘的采訪時間。”
“我果然沒有選錯搭檔。”許蕾慶幸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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