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 的微博上有工作室的地址,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這個找到她。比如何牧,比如程舒。
所以程舒走出電梯的那一刻,恰好看到曾經只屬于他的女孩手里捧著別人送的花,那個男人還主動擁抱了她。
或許是個不錯的男人吧,至少外表還算配得上她。程舒悵然若失,他真不該自己以為是地斷定婚禮上的吻是假的。五年過去了,當初他走得那麼決絕,就該預料到情難再續。
如今他甚至連妒忌的資格都沒有。
“願賭服輸。”對面的阿清由衷地說︰“你說于米是不是活該?”
“嗯。”程舒收起雜亂的思緒,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怎麼會搞成那樣?”
“他重新做了融資,和投資方簽了對賭協議,把水星舞室改成了水星文化傳播公司。他哪懂什麼舞蹈,舞隊的人被遣散的不剩幾個了,換成一幫搞直播的漂亮女孩,後來還投資了兩部電影全都賠了。法院傳票下來,水星被封,錢還不上就判了刑。”
程舒感慨地把頭轉向窗外,當初他沒有告發于米,一方面是因為身體出現了問題,無限顧及;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不想看著自己親手創立的舞隊化為烏有。誰知該去的全都留不住,不管是人,還是舞室。
“于米雖然不義,但總算是有點才能,如果不是急功近利,絕對不會是如此下場。”
“誰說不是呢。水星剛一出事,那位盧大小姐立馬輕輕松松地跑到國外去避風頭了。”阿清不由得佩服,“以前吧,大伙私下都說你太挑了,直到那會兒我才發現你是真的會看人。多虧你沒和她在一起。”
程舒苦笑,搖了搖頭。
“對了,你現在還跳舞嗎?”
“跳不了了,膝蓋半月板有傷。”
“那改行啦?”阿清很久沒見他,恨不得一下子知道所有的近況。
“這幾年回學校繼續深造,和實驗室的同學一起研發了一套AI仿生義肢。現在回來是打算參加科技博覽會,我已經在北京注冊了公司,打算留下長期發展。”
“你果然是學霸,不像我除了跳舞什麼都不會。”阿清自嘲地笑著。
“能跳舞比什麼都好。”
“那你去找過鄒 嗎?”
“找過,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哦,也是,都這麼多年了。”阿清遺憾地說︰“其實我一直不相信你是因為被于米出賣而回美國的,我認識的程舒不會這麼聳。是兄弟就坦白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呵呵,那我得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和江穎在一起了嗎?”
“嗨,當然沒有了。你走以後,我哪里還有借口去見鄒 的朋友啊。”
“那是怪我咯?”
“沒有,反正就沒什麼交集。這和你離開有什麼關系?”阿清不解。
“沒直接關系。只是你要是和江穎在一起的話,我怕你會說漏。其實那個時候我左膝蓋里發現了一顆腫瘤。我怕自己會死,也怕成為她的累贅。”
程舒把五年間的所有事簡單地告訴給阿清。從放棄愛人,到獨自接受治療和康復,再到重新找回生活的目標,這些沉重又艱辛的歷程寥寥幾句就帶過了。
阿清簡直難以置信,忍不住朝桌下張望。“你膝蓋里少了塊骨頭,還是說……?”
“別看了,不是假腿。從髖骨里取了一塊兒,植上了。”
“哦。”阿清的心好像是放了下來。“那就是說你也不會死了?”
“死肯定還是會的,只是有可能會和你一起死。”程舒笑笑。
“嗯?我去,我可是要活到90歲的男人。”阿清也跟著笑了起來,“我要是你就去把鄒 搶回來。你們是彼此的初戀,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或許沒人能替代。”
“我走了那麼多年,一點音訊都沒有,現在不僅忽然出現,而且還妄想破壞別人的感情,太卑鄙殘忍了。”
“你能這麼想,說明在心里還有她。”
“對,不過也就只能放在心里了。”程舒釋然地輕嘆了一口氣。
“能喝酒嗎?”阿清忽然問道︰“咱們喝點。”
“我本來酒量就差,現在全基本上戒了,還有煙也徹底不抽了。”
“哦。”阿清低下頭盤算著該用什麼辦法幫朋友疏解心情。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哥。能幫我接下孩子嗎?我和他爸爸單位里都臨時有點事。”電話是阿清的表妹打來的。
“嗯……”阿清看著程舒,在猶豫。“好吧,地址告訴我。”
“謝謝啊,你把孩子送到大姨家里,我們下班後去接他。”
“好。”阿清掛斷電話,抱歉地對程舒說︰“我得幫我妹妹去接孩子,所以今天——”
“這是正事,咱們改天再聚。”程舒理解。“快走吧,這個時間路上車不好開。”
“校長老師,我爸爸媽媽要是不來的話,我能住在幼兒園里嗎?和你一起住。”
“你媽媽打電話來說,舅舅馬上就來接你了。”江穎陪著中班的布布在幼兒園的活動室里等家長。只要還有一個孩子沒放學,她就不會下班。
“哪個舅舅啊?”
“我也不知道,你有很多舅舅嗎?”
“我有3個舅舅。大舅舅在遠處、二舅最沒意思、三舅最好,希望是三舅來接我。”
江穎笑笑,已經快七點了。不管是哪位舅舅,來一個也好。
“佟校長,門外有個男的說是孩子的舅舅。”幼兒園的保安從外面推門進來。
“布布,我們去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江穎牽起布布的手,走出幼兒園教學樓。
“布布,等急了吧。我來晚了。”鐵門外的男人彎著腰,從柵欄里伸出手揮了揮。
布布看見他特別高興,立刻就拽著江穎往門前跑去。
“您是老師吧,對不起。他媽媽給我打電話時,路上已經開始堵車了。”阿清抬起頭,看見了江穎的臉。
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江穎一愣,她倒是立刻就認出了阿清。畢竟那檔舞蹈真人秀節目在電視上播了幾個月。
“哦,沒關系。”江穎回過神對布布說︰“是你舅舅嗎?”
“是。”
“張師傅,您把門打開吧。”江穎對保安說。
門開了,布布立刻跑了出去,抱住阿清的大腿。阿清往前走了兩步,眼前的人真是眼熟。“你老師叫什麼名字?”他小聲問自己的外甥。
“她不是老師,是校長老師。”布布想了想說︰“校長老師叫佟……我不知道。”
“佟?”阿清嘟囔著。
江穎有點緊張,特意催促道︰“不好意思,那個我們要下班了。”
“對不起。”阿清抱起布布,轉過身去。
江穎頓時松了口氣。
“哎,你是佟江穎吧?”他還沒走出兩步就立刻退了回來。
“我,呵……”她尷尬地笑了笑。
“我是阿清啊,程舒的朋友。”他倒是挺高興的。
“你好。”
“真是太巧了,你不是?”阿清忍住了要說的話,“你開車還是坐公車?”
“坐公車。”江穎真怕他當著布布的面說出她以前是做入殮師的。
“我送你吧,這個時間的公交車里面和沙丁魚罐頭一樣擠。”
“不用。”她摸了摸布布的頭,“和老師再見。”
“你別誤會,他不是我兒子。”阿清急忙解釋。
“三舅,她見過我爸爸。”布布無奈地搖了搖小腦袋瓜,回過頭對江穎說︰“校長老師,你就上車吧。我舅舅挺喜歡幫助漂亮阿姨的。”
“布布!”
江穎笑了起來。“我們有規定,不可以隨便佔學生家長的便宜。”
“那你就當叫出租車了,你去哪?”阿清不好意思地說掏出手機︰“我可以打表。”
“三舅,你為什麼要喜歡校長老師?”布布自己坐在汽車後座,乖乖地系著安全帶。
“我哪有喜歡她?”阿清被他問得措手不及。
“電視里都是這麼演的。”
“沒事少看亂七八糟的東西,多看點小豬佩奇。”
“那是小孩子看的,我是大哥哥了。”
“人不大,事兒不少。”阿清笑著自言自語。
“校長老師不讓你送,她肯定是不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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