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遠咖啡店在四環邊上，遠離繁華的市中心，所以它比三環內那些小而美的店要更加寬敞樸素。營業至今大概有6、7年了，在這一行里已經算很久了。原來是間花房，現在鮮花也賣，書籍也售，咖啡更像是份點綴。
程舒把車子停在路邊的車位上，鄒 從包里抽出一條薄薄的粗布圍巾。她拉開羽絨服拉鏈，脖頸上留著兩處的淺淺的吻痕。
“這塊布挺文藝的。”他訕笑著，異樣的感覺又不安分地騷動起來。
鄒 無所適從地把圍巾繞了又繞，尬笑著問︰“你要進來嗎？”
進來？程舒眉間一顫，好像被人窺了心思。她的問題和當下他腦海中的那個畫面，真是無比契合。
“店里有書看，進去等吧。”
他尷尬地搔了搔耳朵。“哦，好啊。”
程舒跟在她身後，推開玻璃門的時候，在側面的復古鏡子里看見自己紅紅的耳根。這算什麼，重返青春期嗎？！
“他在那邊，我過去了。”鄒 愉快地朝窗邊的人招了招手。
在昨晚那種情形之後，女人這種生物為什麼就能表現得如此自然淡定？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想那件事嗎？
“先生，喝點什麼？”
程舒被赫然出現的女服務生嚇了一跳。“有冷飲嗎？”
“有冰咖啡、氣泡甦打、水果沙冰。”
“氣泡甦打吧。”他隨手拿起桌邊的書。
鄒 剛落座，桌子對面那個穿桔色粗線毛衣的男人就把手揚在胸前輕輕揮舞著。“熱靴。”
他人長得壯壯的，這個動作未免過于嬌羞了。
“阿和，好久不見了。你還是叫我小鄒吧。”都是從網上結識的人，誰都不清楚對方的真實姓名。
“可我超喜歡你的ID，性感又冷酷。不過你本人完全是個親切溫暖的女孩子。”他看起來心情很好，打開手機桌面向她展示。“真的太喜歡你幫我的這組照片了，到現在我還在用這個當屏保。”
“呵呵。你喜歡就好。這次有什麼想法嗎？”鄒 笑著把相機包放在沙發旁，拿出筆和本子。
“我還有個朋友……啊，他來了。”阿和揚起手。
鄒 沒有回頭，她穩重地坐在位子上，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專業些。
“阿蒙，她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個攝影師。”阿和介紹道。
“你好。”剛進來的男人很瘦，個子不算高，一身英倫範，挺有腔調的。
“你好。我們正在討論拍攝意願。”通過兩人的肢體動作，鄒 快速地確認了他們的關系。
他們牽著彼此手，坐在沙發上。
“其實這次找你是想給這家店拍些照片。”阿和說︰“你看店里沒什麼客人，我弄了個公眾號做推廣，但是還缺些漂亮的照片。”
“我和你說過，如果要做店鋪宣傳就要提前說明，收費是不一樣的。”阿蒙無語地搖搖頭。
“沒關系。”鄒 倒不在乎價錢，她只是擔心沒有帶夠補光設備。天氣不太好，本來現在應該是一天中日光最充足的時候，卻仍是霧蒙蒙的。“這間店是你嗎？”
“對啊，我去年盤下來的。”阿和忽然想起了什麼，拿出一張名片。
“咖啡師，這職業听著特美好。”她小心地把卡片收了起來。
“在溫暖和煦的咖啡店里，為進來的客人奉上一杯熱飲，看著街上人來人往，靜靜地听著他們的故事。”阿和情緒飽滿地說︰“實際情況才不是這樣呢。在各種液體和粉末中戰斗，搞得一團亂，狼狽不堪。稍微歇息片刻，還得去處理水槽滿溢、馬桶堵住這類突發事件。總有一天我會在衛生間貼上︰禁止大便。”
“好啦，你讓人家工作吧，別再嘮叨了。”外表陰柔的阿蒙，說起話來倒是比外表壯實的阿和更爺們兒。
鄒 慶幸她把僅有的2只離機閃光燈都帶了出來，一只用支架立在入口處，另一只用萬能夾藏在櫃台的角落里。諸如此類，變換了幾個不同的位置，咖啡廳的全景和分景都包括了。至于咖啡和餐點的照片就更容易拍了，她把反光板固定在支架上，閃光燈裝回熱靴上，大約一個小時就搞定了所有的拍攝。
“你還用以前的郵箱嗎？這些照片後天就可以發給你。”
“是的，你真有效率。”阿和說。
呵，還不是因為我現在很閑。鄒 笑笑。
“能不能給我和阿蒙一起拍幾張照片？”
客人總是會提些額外的要求，這沒什麼。她笑著點了點頭。
“我想去外面拍，但是這一整天都霧蒙蒙的。”
鄒 站在落地窗邊望著咖啡廳後的林蔭道，光禿禿的樹冠，灰色泊油路和天空。景深里好像只有一片灰茫茫。再看他們兩人的衣著色彩倒是很搭調，鮮艷的橘色、沉穩的落葉黃、溫厚的大地色。
“可以啊，不過我要找個人來幫忙。”她轉身走向安靜看書的程舒。“來幫我一下。”
“哇，你現在都有助手了。”阿和可能有點後悔給她開的酬勞太低了。“還這麼帥。”
被一個透著粉紅氣息的老爺們夸帥，程舒感覺糟透了。
“笨蛋，明顯就是她男朋友。”阿蒙沒好氣地樣子竟然有點像在吃醋。
“你們並排走在林蔭路上，其余的交給我們就可以了。”鄒 說著率先推門走了出去。
什麼叫交給我們？程舒根本就不想加入。他不情願地接過反光板，按照她的指令，站在側面跟隨著阿蒙和阿和舉止親昵的腳步。
這兩個人還能在膩歪點嗎？哪還需要什麼反光板啊，他覺得自己就他媽是個大燈泡。
“Ok，拍好了。”
她一聲令下，程舒解脫地從別人愛意滿滿的結界中移了出來。
“我等你的照片。”阿和期待地說。
“放心吧，我想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鄒 從相機屏幕里看過小樣，心里已經有了幾分自信。
她回到家就立刻開始修整照片，房間里不時地傳出電腦運行photoshop的嗡嗡聲。
“這就是下午拍的那些？”程舒站在門口，看到了屏幕上的兩個人從迷霧中走出來，頗有幾分大片的既視感。
“對啊，沒想到吧。”鄒 正蹲在椅子上，上身弓著、脖子縮著，右手機械地晃動著鼠標。她更改了照片色彩的灰度和對比度，增強了霧氣的銳度和人物的明度。調整過的照片不光是具有時尚感，更突出了兩人一路走來遇到的壓力。
“是沒想到。”他把她從椅子上架了下來。“沒想到你作圖的樣子這麼猥瑣。愛護一下自己的頸椎吧。”
“那些知名攝影師都有點駝背。”鄒 嘴硬地說。
“我可不要駝背做女朋友。”他想了想說︰“好多姿勢不能解鎖。”
“哦。”她用力地提起胸膛，一掌拍過去。“臭流氓。”
程舒被打了一下屁股，轉身反制住她。“誰才是流氓？”
“我，是我。”她最怕被人撓癢癢，連忙認輸。
“如果能負責也算是好流氓。”
鄒 被他按在床上，身子動彈不得，眼楮瞪得大大的。“我……圖還沒做完呢，你想做什麼？”
她這話脫口，自己瞬間就後悔了。如果他說做什麼圖啊，做愛吧，那該怎麼辦！
“現在的情況好像是我想做什麼都可以。”程舒恐嚇地笑著。
“別這麼笑，怪嚇人的。”
“你該慶幸我笑，如果不笑就代表我是認真的了。”他從她身上爬起來，利落地翻下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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