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的頭幾天,水星舞隊是在上海的彩排間、演播室里度過的。他們參加錄制的兩場晚會將在初五和元宵節晚間播放。
離開上海的那天中午,他約媽媽吃了午餐。這頓飯和上一次相隔了差不多十年。
“你的腿怎麼樣了?”媽媽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不算嚴重,只是偶爾會有輕微的脹痛。”程舒並沒太在意,練舞的人哪個身上沒點傷痛。
“跳舞時別太勉強,有空去醫院看看吧。”她從包里拿出幾盒印著外文的藥盒。“你可以收下嗎?听說對關節很好。”
程舒看見英文的縮寫就知道是鹽酸氨基葡萄糖。很多舞者都有定期服用。
“我的學生推薦的,他們一直吃這個牌子。”她拘束地笑著。
“謝謝。”他猶豫了一下,把藥收進包里。
媽媽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恩惠似的,驚喜地說不出話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兒子正在嘗試去原諒她?
程舒不自然地端起桌上的飲料,咕咚咕咚地一下子喝掉半杯。自從和鄒 交往以後,他的心的確柔軟了很多,這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至于柔軟到什麼程度呢?反正程飛菲從法國回到北京過節時,他沒有向她索回那五萬塊錢的房租。
花錢大手大腳慣了的菲菲,即便做了A類模特仍沒有什麼積蓄。她打算蒙混過關,只用一頓午飯來向堂哥請罪。之所以選在水星舞室,也是看準了他好面子,不至于會當眾發飆。
“哥,謝謝你讓鄒 住下,不然她肯定會告我的。她給的錢也就能住到年底,你現在可以隨時讓她搬走。她那人不會鬧的。”
“我不會讓她搬走的,我們現在在交往。”程舒開門見山地說。
菲菲稍微驚訝了幾秒,隨之立即變臉。歉意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甚至露出點得意。“哥,你們該感謝我。可能你不信,我就是擔心你找不到女朋友才把房子租給她的。”
“你做什麼模特,做老千算了。”他真心佩服她滿口胡謅,連眼楮都不眨的本事。
“哈哈。”菲菲笑得花枝亂顫。
“有什麼好笑的,吃完飯趕緊走。”程舒嘴角聚著輕松的笑意。
傍晚排練完,阿青八卦地湊過來問︰“中午給你送飯的美女是誰?”
“我堂妹。”程舒斜著眼瞅向他。
“哇塞,你家的基因都這麼好嗎?她看著像模特。”阿青立刻來了精神。
“別想啊,她是個真正磨人的妖精。”程舒一個勁兒地搖頭。
“是嗎?”阿青有點失望地把擦完汗的潮濕的毛巾丟進筐里。“你最近有點不尋常。”
“胡說什麼呢?”程舒由衷地笑了笑。
“就是這個。”阿青一拍腦門。“愛笑了。這樣看鄒 果然還是更適合你,我已經夠開心了,所以不需要。或許磨人的妖精才適合我。”
“真是不怕死啊你。”程舒笑著用毛巾朝他頭頂削去。
“程舒。”于米走進更衣室,“晚上有電視台的聚餐,你和我一起吧。”
“不去。”
“陪哥們去吧,人家指名請你和盧曉。”
“太好了,沒我事我先閃了。”阿青套上外套轉眼就溜了。
“我去可以,不過咱們舞室的規矩是女孩不參加應酬的。”程舒無奈地妥協。
“別想多了,盧曉他爸是台里的贊助商,她不是以咱們舞隊的名義參加的。”于米說︰“她沒和你提過嗎?”
“沒有。”程舒不以為意地關上更衣櫃的大門。
晚上吃飯的時候,于米賣力地和電視台、演藝公司的各位高層攀談交際,穿梭于席間,忙得不亦樂乎。程舒則安靜地在角落里眯著。雖然兩人對舞室的未來有著不同的規劃,但他還是慶幸可以和這位精明能干的學長一起合伙創業。他們也許無法成為交心的朋友,但是確實是能夠互補長短的合作伙伴。
盧曉的爸爸是某贊助商的總裁,她坐在主賓的那幾桌中。漂亮富有的年輕女人,左右投來的都是青睞的眼神,貌似人人都想要結識。她穿著剪裁獨特的名品洋裝,收納著不遜于女明星的贊美,目光不經意地飄向大廳的邊角處。程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她頓感無聊,僅僅又坐了不多時就謊稱有事,敗興而歸了。
于米送她去地下停車場,安靜的電梯間和微微的酒意讓他鼓足勇氣說出平時不敢說的話。“他不適合你。”
“那誰適合?”對方的寓意,盧曉心知肚明,卻故意反問。
“如何只是和程舒比,我。”于米走出電梯,想拉她的手。
不遠處的車位里,盧曉家里的司機正在車里等著。
“呵呵。”盧曉忍不住笑了,眼楮里卻並不開心。“你當然有很多優點,如果你有他的外型和舞姿,搞不好我會考慮愛上你的。”
這話倒是坦白,不過也很傷人。于米壓下心里的忿忿。這是他自找的,也是她自找的。
關于愛情,有句歌詞講得太過真切。
盧曉沒有讓司機送她回家,而是中途轉道去了朋友攢的party。家境優渥的小伙伴們包下了Moonwalk最大的復式包廂,盡情地跳舞、喝酒。
她心不在焉,無法融入,幾乎整晚都在唱歌。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她歇斯底里的異常投入,害全場都安靜下來。
“怎麼了?”
好友覺得奇怪,盧曉這麼好的條件,她怎麼可能會是騷動的那一方,但又明明不是有恃無恐該有的樣子。
“唱歌罷了,好听嗎?”她想到自己曾陪他來過這間夜店登台表演就覺得不甘。放下身段,做了這麼多,又得到了什麼?
“我昨天在電視上看見你們舞隊的表演了,別說,還真不錯。”另一好友湊過來說︰“誰能想到盧大小姐能堅持到如今?當初大家都在打賭你玩兩個月就會放棄呢。”
“你懂什麼,這是愛情的力量。隊里有個超帥的小哥哥在追她。”
“是不是C位那個?真的是了不得,顏控表示很舒適。”
“曉曉,你把他叫來讓我們看看吧。”
“最好給我們現場來一段雙人舞。”
朋友們紛紛跟著湊熱鬧煽動著。
盧曉把手里的古巴啤酒一飲而盡,拿出手機走到包廂門口。“你能來接我嗎?有幾個不太熟的朋友灌了我很多酒。”
“電視台的聚餐哪有人敢灌你酒?”程舒都已經準備要睡下了。
“我在Moonwalk,一個人。都是朋友的朋友,我很害怕……”
“好吧,我去接你。”他听到夜店的名字,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到之前,別再喝了。”
“嗯。”盧曉掛斷電話,得意地笑了。
她終于確定,他果然是關心她的。
假期的深夜路面十分暢通,不消多時程舒便驅車到達。雖然他沒有做任何打扮,但干干淨淨的模樣落在燈紅酒綠的貪玩男女中更顯得格外惹眼。男性朋友眼中流露的不屑,女性朋友眼中釋放的電力,盧曉的虛榮心此刻達到了滿足。
她其實並沒有喝很多酒,一路上卻盡心盡力地裝作很醉。她不想在他面前穿幫,否則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肯定會揚長而去。
車子暫時停在平和光耀園1棟的樓下,程舒把盧曉直接送進了家里。房子是她一個人在住,裝修華麗考究,目測面積應該很大。只開著玄關的燈,寬敞的客廳里顯得十分昏暗。
“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我好渴。”盧曉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輕聲細語地說。
他拔開她的手,快步走進廚房。找不到水杯,打開冰箱,里面倒是有礦泉水。
“給。”程舒擰開瓶蓋,把水遞了過去。
盧曉脫下外套,眉頭微蹙地斜靠在沙發上假寐。他只得把水放在茶幾上,身體向前湊近一點才好扶她起來。
她借著這力把毫無防備的男人推坐到了沙發上。
“你干嘛?”程舒想要站起來,可盧曉的雙手用力地攔住了他的腰,半個人癱臥在他的大腿上。
“今晚留下吧。”醉意讓女人的聲音听來格外嫵媚嬌柔。
“你醉了。”
豐滿的胸部半露在洋裝外面,頂在男人的關鍵部位來回摩擦。有那麼幾秒,程舒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好像有了自然反應。
“那個女人會做的,我能比她更好。”盧曉拉開他的羊皮夾克拉鏈。
程舒倏然清醒過來,撐開了她的束縛。可她卻像著了魔一樣不顧理智地再次抱住他,兩人重新跌坐在沙發上。盧曉撩開了自己及膝的洋裝連衣裙,裸露著大腿坐在他胯上,雙手摩挲著他的頸部和喉結,並一路向衣領游去。程舒的臉色非常難看,緊緊制止住她落在自己胸前的手,然後將頭轉向別處,避免踫到她的胸部。
盧曉並不認輸,下身緊密地貼著他。全然不顧左手腕被攥得生疼,右手滑向他的耳廓。把柔軟熱辣的身體攀附在他的肩膀上,低頭親吻他的臉頰嘴唇。
“你夠了嗎?”程舒此刻出奇的冷靜,黑亮的眼眸里,嘲諷蓋過了憤怒。
漠然的語氣像一把冰刃刺滅了女人炙熱的情欲之火。
盧曉緩了下來,他一手推開她,一手系好襯衣的扣子。
“你以為我留在那個破舞室是為了誰?我買件衣服的錢都比你給我的薪水高。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不看著我?”她破碎的驕傲替代了醉意。
如果我不把你當朋友,就不會深更半夜去夜店撈你。程舒只是心里這樣想,他現在不想和她多說一句話。
關門的聲音在岑寂的夜里听來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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