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鄒 提著一大兜子早餐風塵僕僕地走進凌智影畫，前台麗莎叫住了她。
“有新聞。”麗莎湊過來小聲說。
“說說。”
“你又該訂花了。”
“老賈戀愛了？”鄒 把手里的早點暫時放在前台桌子上。“不可能，我怎麼不知道？”
“都是油，我剛擦過桌子。”麗莎抗拒地說。
凌智這幫攝影師都是平均年齡40歲左右的男人，所以早點的口味也是糖餅、焦圈、大餅夾肉這種。
“這不是重點，快說。”
“我昨天晚上在世貿天階看見他牽著一個和你身材差不多的女孩一起逛街，剛開始還以為就是你呢——”
“我去，你什麼眼神啊。”鄒 立刻反駁。
“看錯了嘛，等轉到正臉時發現是個洋妞。年紀嘛，好像是熟女。”
“老板長大了？”鄒 腦子里過了過他前任們的樣子。“坐實嗎？”
“接吻了。”
“唉，福也禍也。”
鄒 和麗莎無奈地相視一笑，拿上早點挨屋給幾位攝影老師送去。最後轉到老賈的辦公室時，賈千煦竟然不在。他平時這個點應該是已經到了。戀愛的作用也顯現得太快了。她拿出一張用過的A4紙墊在桌子上，把油乎乎的袋子放在上面。大名鼎鼎的賈老師天天就是吃這麼接地氣的早點。
“小鄒，幫我訂束花，高雅一點的。”
鄒 回頭果然看見老賈一臉的春心蕩漾。怪不得那天他主動提及雜志署名的事。來凌智這三年，老板平均每年談一次戀愛，剛開始都是這幅模樣。因為心情好，所以對員工也寬松和善。但是他每次的愛情最多就維持兩個月，到時又免不了變本加厲的鬧脾氣。
“我知道了。”這事她都辦出經驗了。訂花就是隨便買一束，漂亮點就是貴一點，高雅點就是價格無所謂。
“今天的工作安排說一下。”
“上午給作家玖拾老師和他的學生們拍新媒體封面和采訪照，非織6號棚約的10點。下午2點鐘要去鋼琴家胡瑤的工作室拍專輯封面，晚上是《迷尚》雜志的專題拍攝，在工體的Moonwalk。”
老賈皺著眉，用雙手從頭頂開始梳理著頭發。
“下午那場順利的話可以在4點左右結束，晚上那場我6點鐘和雜志社的人匯合，8點左右開始拍攝。”鄒 的言下之意是可以為他爭取3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就這樣吧。”
“那我現在先去非織布光了。”
“嗯。”
鄒 到影棚的時候，6號棚里的拍攝還沒結束。約定交棚的時間是上午9點，她提前到了15分鐘，以便可以準時進入做布光準備。不過作為非織最大的一個棚，每次接待的都是大組，人員多的話總是很難準時交付。
非織棚內的助理一會兒給攝影師調整柔光箱，一會兒蹲下給模特整理褲腳，穿著特制的針織鞋襪在50平米的拍攝區里轉來轉去，好似金剛陀螺。
看他們的進度，肯定是要晚交棚了。鄒 有點急，因為今天的工作還挺滿的。日程都是至少兩周前約定好的，本來她和客戶約拍的時候並不包含鋼琴家胡瑤的那組，因為她是老賈的朋友，所以才臨時加進來的。
“不好意思，鄒攝。今天有點晚。”6號棚的助理阿陽把棚內衛生收拾完走出來和她做交接。
“沒關系。”鄒 看看手表，比她預計的結束時間早了幾分鐘。她進棚仔細檢查了各個設備，確認完好後在使用登記冊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阿陽是6號棚的影助和設備管理。北京本地的攝影師一般都帶自己的助理過來，合作起來更熟悉，而且也省錢。使用棚里影助的基本都是外地或者外國攝影師。凌智有自己的影棚，只有撞檔或者不能滿足拍攝條件時才會來這邊。
“隔壁5號棚是誰啊？音樂聲好大啊。”鄒 換上鞋襪走上拍攝區。
“大明星李茉拍新專輯宣傳冊，6點就開始了，一直放呢。要不我這組超時了，太吵。”
“那應該也快結束了。”
“說不好。今天凌智是賈老師來吧？”
“嗯。”
“你什麼時候轉攝影師啊？”阿陽和凌智合作過幾次，他留意過凡是鄒 布過的光，被改動的幅度都不大。
“不知道。”她搖頭笑笑。
“你忙吧，我把上組超時的部分減掉了。”
“好，謝謝。”
以人物和相機為中軸線，左前方一盞柔光燈，燈罩水平左傾45度，面對人物正臉；右後方一盞離機閃光燈，燈頭垂直向下45度角，面對背景牆，並在人物和後燈間設置與右側背景牆平行的柔光板。老賈和客戶開視頻會議討論照片訴求時，鄒 在旁邊做筆記。她現在布的這組光只需要在相機的熱靴上再裝置一盞燈頭向上的閃光燈就可以執行第一組拍攝了。
拍攝的事，貌似簡單，其實很難。最難的不是技術，而是心態，好手藝好脾氣都是一點點磨出來的。
下午3點多，老賈從客戶工作室出來就近回家休息，鄒 則帶著部分裝備直接趕赴工人體育館附近。地鐵里人不算多，她有些困但是不能睡，身後的登山包里相機、鏡頭、無線閃光燈這些東西哪個都丟不起。
晚上要做的這組拍攝和白天那些相比，可以說相當有挑戰性了。Moonwalk是工體附近最貴、最火的夜店，不僅常有名人光顧，更是潮流人士趨之若鶩的所在。時尚雜志《迷尚》策劃了半年的“派對動物”專題北京篇就選擇在此拉開帷幕。
老賈很重視這次拍攝，前前後後和編輯溝通了很多次，拍攝方案改了三稿，為此還特意來店里踩過幾次點。他的感受就是老人家已經受不了這種鬧騰了，每次來心髒都難受。
Moonwalk也很歡迎這次拍攝，畢竟等于是免費在全國做宣傳。主管經理特意給拍攝組預留了一間包廂，方便模特換衣服。此次雖然是特別專欄，但是參與的模特只有兩位，《迷尚》的編輯希望照片最大限度的還原到普通人的真實臉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