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到底有沒有找你要電話？”刀小冉興致盎然地把手肘撐在餐桌邊上。
鄒 爸爸在青島最火爆的海鮮酒樓做廚師，自從她搬到寬敞的新家，朋友們就一直吵著要過來聚會，嘗嘗她的家傳手藝。這個周日趕上程舒出差，她便偷偷地違反了約定。
“別自做多情啦，人家排隊的時候聊閑天，解解悶罷了。我對這種情況早就麻木了。”鄒 從廚房端出熱氣騰騰的清蒸魚放在軟木隔熱墊上。
“你在炫耀嗎？我每天遇到那麼多有錢人，也沒見對錢麻木啊？怪不得你能在這份苦逼的工作中堅持下來。我們店開幕請了幾個大模，近距離看真的各種羨慕心動，關鍵是他們賺得還特別多。”
“職業模特是青春飯，歐美人又顯得成熟，你看著流口水的人有可能還沒成年。”佟江穎從衛生間里洗完手坐到小冉身邊的位子上。
“你手確定洗干淨了？”小冉質疑地瞟了她一眼。
江穎不回答，只是伸出手冷不防踫了下她額頭。
“啊。”小冉哼了一聲，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仰。
“江穎此言不虛。”鄒 笑嘻嘻地又端出一盤辣炒花螺放在餐桌中間。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們知道的，我對男人的外表沒興趣，還是有錢比較好。”小冉理所應當地說。
“照片拍得不錯。”江穎把桌邊的《今日女性》隨手翻到專訪那一頁。
“你老板就是個混蛋，這種人不如炒了他。我要是你就換個公司直接做簽約攝影師，像你師兄那樣。”小冉說。
“沒那麼容易，王淼是真的很有能力，我還差遠了。雜志的事老賈也算給了解釋，不然又能怎麼樣？這些資源本來就是因他而來的。不提了，這一桌的海鮮冷了可就不好吃了。”鄒 說。
“這還是我們畢業後，第一次在家里聚會吧？”小冉向屋內張望，“你還說想換房子？瘋了嗎？這里多好啊。”
“是不是房東又漲價了？”江穎問。
鄒 嘆了口氣，“差不多吧。”
“夏天時在國貿見過你室友一次。她來店里買化妝品，我還多送了她一套小樣呢。”小冉邊吃邊說︰“中間鎖著的那屋是她房間嗎？”
“你認識飛菲嗎？”鄒 岔開話題。
“幫你搬家時見過啊。”
“所以你現在買化妝品？”
“現在轉到服裝區了，提成更高。”
“你賺這麼多錢，什麼時候從那個群租房搬出來啊？咱兩合租怎麼樣？”
“才不呢，我要存錢買房子。”小冉從大學時期就一直有個野心勃勃的購房計劃。
鄒 又轉頭看看沉默寡言的江穎。
“我倒是很想從家里搬出來，不過咱們上班的地方離得太遠了。”江穎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女孩，比她們大一屆，和小冉一樣也是學前教育專業的。
“你膽子真大，放著隨時可能變成名模的美女室友不要，還想和她合租？”小冉扔掉手里的花螺殼。她和江穎原來在一個宿舍時就是斗嘴搭檔，不過江穎身上發生了些變故後，現在常常只剩下小冉的獨角戲了。
“我怎麼了？”江穎沒好氣地瞪了她一樣。
“現在的這個室友和你們想得不太一樣，他其實是……”
“是什麼？”
面對大家的追問，鄒 自嘲地笑了笑。“沒什麼，人算不錯了，再怎麼樣也比以前的室友強。”
“這倒是。那種變態室友我也遇到過。我把他傳的那些微信和視頻都發給了他女朋友。所以說千萬不要覺得和情侶合租就沒問題，男人精蟲上腦根本就不怕死。”小冉說著笑了起來，“那種人就欠江穎給他化個妝。”
“沒問題，不收錢的。”
“我沒保存就拉黑了，真的太惡心了，別提他了行嗎？”鄒 眉頭擰成一團，“其實那個房子和房東都挺好的，真是倒血霉了。”
小冉和江穎被她突然冒出來的青島話逗笑了。
“啪。”走廊中間禁閉的門忽然開了。
程舒從屋里走出來，女孩們被嚇了一跳，尤其是鄒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去市場的時候。”他慢悠悠地走進廚房，目光淡定地掃過餐桌上的人。
“他是誰？你們這里還有個男室友？”小冉問︰“是不是程飛菲的男朋友啊？”
鄒 搖頭扶額，一副深知闖禍的表情。
程舒從冰箱拿出一罐冰鎮啤酒，不請自來地在她身邊的位置上坐下。
“你還沒吃午飯吧？”鄒 諂笑著問。
“嗯。”程舒拿起筷子毫不客氣地加了一塊魚肉放進嘴里。
“這是我的筷子。”這人的舉動仿佛比剛認識時更讓人難以琢磨了。
“那還給你。”程舒起身去廚房又拿了一副碗筷。
鄒 無奈地舉著他用過的筷子在桌邊晃悠，最後拿起紙巾偷偷地擦拭起來。
對面的兩個人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介紹一下吧，這什麼情況？”小冉開口問。
“那個……他叫程舒是程飛菲的堂兄，也是我的房東。這兩位是我大學同學，刀小冉、佟江穎。”鄒 說。
“不要說是房東，你的大部分房租給了程飛菲。合約上的規定更是完全沒有遵守。”程舒更正道。
鄒 被嗆得啞口無言。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房東的意思是房子是你的？”小冉問。
“他是跳舞的。”鄒 討好地說︰“有個自己的舞蹈工作室，非常厲害的。”
程舒瞟了她一眼，好像嫌這介紹多此一舉。
“這行是不是特別賺錢？听你說話像本地人，這麼年輕就買了自己的房子？不和父母住？”小冉 里啪啦地追問。
他抬頭看對方那雙機靈世故的大眼楮，問鄒 ︰“拍私房照那事是她介紹的？”
“對啊，怎麼了？”小冉問。
程舒不屑地笑笑，拿起筷子繼續去夾菜。
被無視的刀小冉也不示弱，笑著說︰“鄒 介紹的太簡練了，我來補充一下。本人在國貿上班，需要買東西可以來找我，不過沒有折扣。至于這位坐在你對面的佟小姐……”
她故意忙慢語速，和江穎對了個眼神。“她目前在殯葬業工作，是個化妝師。”
程舒正在拿碟子里的蒜蓉蒸生蠔，眼神落在對面伸來的另一只手上。他立刻縮回了自己的手，那張榮辱不驚的臉上閃過些許不自然。
江穎鼻子呼氣，嘴角泛起冷笑，泰然自若地把盤里最後一只生蠔放進自己碗里。
鄒 看著身邊的三個人，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可想而知，這頓飯注定要在古怪的氣氛中結束。
收拾完餐桌，送朋友們下樓時，小冉一個勁地調侃她。
“自從干了攝影助理，我還擔心你腦子是不是生銹了，現在看終于是轉起來了。這麼大的事能藏這麼久啊。”
“陰陽怪氣。”江穎說。
“就是，你胡說什麼呢。”鄒 附和著。
“我是說那個程舒和你之間陰陽怪氣。”江穎糾正道。
“你們什麼時候又合體了？”鄒 解釋︰“他那人就那樣，和誰都不客氣。青春期還沒過呢，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信了你才怪。有顏有房有病，好好把握啊。”小冉壞笑說︰“你們有沒有動手動腳啊？”
“打住，別再YY了。我和這位三有青年只是室友的關系，還是不太和睦的那種。他有曖昧的對象，我也不缺老板了。每天上班對著老賈一個老少爺就夠累的了，不需要再找一個大少爺了。”鄒 義正言辭地說。
“果然資優男都是買定離手了。”小冉拍了拍她的肩膀嘆了口氣。
“回去吧，再送就到地鐵站了。”江穎說。
鄒 等她們穿過馬路，才步履拖沓地回家。
推開門，程舒並沒在客廳。她加快步伐往自己的房間走，經過主臥時，門忽然打開了。
“你是認真的嗎？拿我和變態比？”程舒手肘靠在門框上，在意地問。
“啊？我是說你比他好。不是，我是說他沒資格和你比。”鄒 還以為他要追問帶朋友回家的事呢。“我們說的話你都听見了？”
程舒眉目一轉，搖了搖頭。“她們是你的好朋友？”
鄒 點了點頭。
兩個怪人再加上不靠譜的程飛菲，這交友能力也是沒誰了。他沒說話，流露出排斥的神情。
“你現在的樣子對別人的朋友很不禮貌。”
“違反租房約定就禮貌嗎？我不在家的時候，誰知道你什麼樣。”
“這真的是第一次，下不為例。”
看，該來的始終要來。還能怎麼辦，唯有低頭認錯。
“美得你。”
“那你說怎麼辦？”
“等我想好了再說吧。”程舒把手落到門把手上，重新關上了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