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承業望向肖銀花，“你是新來的護工吧？”
“是，這前幾天才來的。”
“老太太昏迷四年多都沒事，你才來幾天她老人家就過世了，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手腳？”
肖銀花壓根不知道唐承業是誰，以為他是老太太的兒子，听他這麼一听，頓時慌了，“這位先生，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才來幾天，老太太便走了，我也感到很遺憾，很心痛，但是你怎麼就不說是上一任的保姆對老太太動了手腳之後，臨時逃遁了呢？”
“對呀，上一任保姆哪里去了？”
“上一任保姆是誰？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個只干了個把月就不干了的家伙。”
“不對，我是說干了四年多的那個。”
“你誰呀？”肖銀花猛地回過神來，如果這名男子是老太太的兒子，不可能不知道護理老太太的保姆叫什麼名字。
另外，老太太咽氣了，不是應該先扒在老太太遺體邊上痛哭一氣的嗎？怎麼有心思在這里問東問西，問長問短呢？
“我，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唐承業對關琳說完，轉身離開了。
關琳紅著眼圈，走到肖銀花面前說︰“麻煩你幫我叫一下主治醫生。”
“醫生剛才正四處找家屬，說有幾份報告需要家屬簽字。”肖銀花瞪了唐承業一眼，“我就幫你去找醫生。”
沒過多久，醫生來了。
簽好幾份報告之後，來了幾名推銷壽衣的人。
關琳選了套普通壽衣，卻花了3888元。
賣壽衣的人幾個人“熱情”湊上前，要替老太太換壽衣，都被關琳一一回拒了。
幾個賣壽衣的，翻著白眼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哪怕再窮再省，到了這個份上，割肉去賣也應該湊到888元，讓人替老太太盡早換上干淨的衣服。”
“她將錢抱得那麼緊，讓她自己換個飽！”
“你先出去吧。”關琳望向肖銀花，“我想單獨和外婆說說話。”
“老太太她——已經死了。”肖銀花輕輕拍了拍關琳的肩膀，“節哀。”
關琳眼簾低垂，沒有說話。
肖銀花走後，急忙掏出手機給孟超發信息，“你確定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嗎？”
孟超秒回復，“我辦事，你放心。”
沒過多久，來了一名護士，向關琳表示慰問之後，說︰“請家屬與我一起，將老太太遺體推到醫院臨行停尸房。等候殯儀館的人開車過來，將遺體運過去。”
“嗯。”
護士推著醫用病床床頭的把手，關琳雙手扶在病床右邊的扶手，肖銀花扶著病床左邊的扶手。
默默地推著醫用病床，順著一條路燈昏暗的幽靜小道，一直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護士說︰“到了。”
關琳抬眼一看，原來是到了一處裝修簡單的小房間前口。
小房間簡單得只在四邊靠牆的位置，用水泥板修了像火車臥鋪那麼長那麼寬的，離地約一米高的台面。
進門靠左位置的台面上，放著一個金黃色的長形布袋。
這時候，一男一女兩名醫生從小房間左邊的位置走了出來，看了一下護士遞上前的單，然後幫忙將新到的病床推進去。
女醫生轉身，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條金黃色的長形布袋，麻利地寫上名字，拉鏈拉開之後，平鋪在進門靠右位置的台面上，然後與男醫生合力，將老太太的遺體從病床上，抬到長形布袋上。
動作麻利地將拉鏈拉上。
關琳這才知道，金黃色的長形布袋的是遺體袋，里面裝的是遺體，不過，還有一點不明白，“這就送到殯儀館火化嗎？”
“當然不是。殯儀館工作人員，會對遺體進行細心清理清潔，然後換上干淨的壽衣。”
“殯儀館會提供壽衣嗎？”
“會的。具體材料，根據家屬選定的喪葬服務來定。”
“方才在搶救室，我已經托人買好了壽衣。”
“不用上的。”女醫生勾勾唇角，“任何行業，都有指著它吃飯的人。對于這些事，醫院也是爭只眼閉只眼。”
“唉。”關琳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過了大概十分鐘，一輛殯儀車開了過來，將原來停放的遺體運走了。
又等了大概三十分鐘，另一輛殯儀車開了過來，這才將老太太的遺體運走。
由于明天要到火葬場辦理老太太的後事，關琳打發走肖銀花之後，坐滴滴車回了碧桂小區。
第二天大早，穿一身黑色正裝的關琳，打滴滴車到了荔灣火葬場，簽寫了一切喪葬協議之後，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已經對老太太的遺體進行沐浴、更壽衣、化妝、裝進棺材。
躺在棺材里的老太太，頭戴一頂古式瓜皮帽，嘴里含著一枚一元硬幣，兼容細致，面容慈祥，像四年多來昏迷的樣子。
身上蓋著印有“福”字的薄毛氈。
薄毛氈周邊平鋪的各種日常用品，幾乎將整口棺材塞滿。
由于老太太只有關琳這麼一位外孫女，且沒有將老太太的死訊告知朋友、同事等人，只選租了“懷恩廳”追悼小廳。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早已將“懷恩廳”布置成了靈堂。
棺材擺在靈堂中央位置，許多花圈圍著棺槨挨個擺放。
關琳是孫字輩，所以，按照當地風俗，左臂上帶著在白孝帶上和黑紗上縫著一小塊紅布的小結，懷里抱著專用相框置黑綢帶的老太太的遺像。
隨著催人淚下的淒婉哀樂響起，葬禮主持舉著話筒，用哀傷肅穆語調說著充滿悲傷的悼詞。
懷抱老太太遺像的關琳，緩緩移步，圍著老太太的棺槨移動轉圈圈——瞻仰遺容。
尤其是喪禮的整個過程，除了關琳和一位葬禮主持，再沒有別人。
場面顯得悲哀而淒涼。
關琳早已淚流滿面。
悼念儀式畢，辦理火化手續。
之後選好了一個骨灰盒和一個小型的靈位牌，由工作人員代寫——老太太遺照放在骨灰盒上。
至于骨灰寄存等事宜，皆委托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全權代理——待往後買好墓地，擇吉日前來領取骨灰，送到墓地下葬即可。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