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琳，你可是教師！”
“教師又怎麼樣？教師就應該像一枚軟柿子一樣，被你們這群恃強凌弱仗勢欺人的人任意蹂躪踐踏？教師就該逆來順受？教師就不能用一切可用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人身安全和應有的尊嚴了？教師就應該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受人為師表的道德束縛，對你們這群蹬鼻子上臉的粗鄙之徒忍氣吞聲嗎？”
“你！”趙靈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扭說望向唐承業，“你看你看，這可是你生的好女兒。”
唐承業看了關琳一眼，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她今天的表現，太出乎他的預料了。關蕾，曾經是一個多麼溫順的妻子，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兒呢？
這時候，關琳的手機響了。
拿出手機，剛接通，才听對方說了第一句，關琳瞬間岔聲驚叫︰“什麼？我外婆過世了？什麼時候的事？好好好，我現在立刻馬上過來。”邊講電話，邊氣勢洶洶地推開趙靈︰“讓開！”
“你不能走！除非你把拷貝的所有視頻都交出來！”
唐糖瞬間揪住關琳，不讓她走。
這時候，關琳已經掛了電話。
轉過身，迷離的淚眼不失憤恨地望向唐糖，“只要你們從此不再來煩我，你的視頻，我絕對不泄露出去。但是，你們任何一個人，包括許君澤，若再來煩我，我必將完整的視頻發布到各大網站！”
頓了頓，接著說︰“我原本對你們有所顧忌，那是因為我外婆還活著，現在，她老人家歸天了，我孤身一人再無牽掛顧忌，你們若想玩，我勢必奉陪到底！”
唐糖听了關琳這話，身子沒來由一震，一時間，一句也說不出來。
“老太太是我的前丈母娘，如今她駕鶴西去，我應該去送她一程。”唐承業說話的時候，與趙靈相互交替了眼色，快步跟著關琳身後。
“我也去。”許君澤其實無心參加老太太葬禮，可是方才關琳說她手機里的視頻是他轉給她的。對于這件事，他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一直想伺機溜走，免得趙靈和唐糖秋後算賬。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機會來了，又豈會讓它白白錯過？
可是關琳又如何會讓許君澤跟在身旁？
猛然回過身，目光從唐糖身上移到趙靈身上，“不希望我把事情鬧大的話，你們務必弄條繩子將許君澤拴緊，因為我在傷心欲絕的情況下，做事通常不計後果。”
趙靈朝唐華使了個眼色。
唐華會意，瞬間將許君澤抓得緊緊的，不讓他走。
關琳利落轉身離開，唐承業一直緊跟其後。
出了醫院的大門，關琳掏出手機要叫滴滴車，唐承業走上前，一臉溫和的說︰“我送你去。”
“好。”
上車後，唐承業問關琳，“去哪里？”
“第一人民醫院，搶救室。”關琳邊系安全帶，邊扭頭望向唐承業，“如果唐先生忌諱這種事，不必勉強——”
唐承業邊開車邊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關琳右手肘撐在右邊的車門上，右手拇指塞到嘴巴里狠狠咬著，扭頭望向窗外，沒有說話。
在找回記憶之前，一直禁不住猜測父親的長相，父親的職業，父親的為人，可是當找回從前所有的記憶，突然有些後悔記起不該記起的東西。
如果現在的自己，仍然將往事忘得干干淨淨，徹徹底底。
父親的樣子，就依然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長相帥氣，性格溫和，知書達理，為人謙遜。
可是找回記憶之後，美夢在瞬間碎了一地，即使努力將它拼湊完整，那也失去了原先的美好。
“老太太今年多少歲了？”
關琳將右手食指，從嘴里拿出來，隨口答道︰“六十九。”
“我記得老太太是一個非常健談的人，樂于和別人分享一切心事。這些年，她應該跟你講了不少有趣的事吧。”
“是的。”關琳斜睨了一下唐承業的側臉，頓時心生厭惡，就知道你接近我，不安好心，想從我口里了解到我外婆身上的秘密？門兒都沒有。
氣哼哼想到這里，關琳不動聲色地說︰“外婆跟我講過的事，有有趣的，也有傷心的。”
行至紅綠燈路口，唐承業扭頭望向關琳，雙眼閃光道︰“哦，是嗎？”那有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事？”
“哪些方面？”
“比如她有沒有跟你講過，她年輕的時候，坐船去過哪些地方？”
“好像有講過，”關琳微微皺皺眉，手肘撐在車門上的右手背支著下巴，做沉思狀。
片刻之後，說︰“但是時間太長了，我有些記不清了。”
唐承業猛地將身子扭了個90度角，左手撐在方向盤上，右手搭在座椅靠背上，雙眼放光，“不著急，你慢慢想，好好想。”
“外婆在世的時候，覺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沒完沒了的嘮叨，所以從來沒有用心去記。可是驟然接到她離世的噩耗，腦子里又莫名涌現她過去的種種好。”
說到這里，關琳重新把頭扭向右車窗，把右手的食指塞進嘴里，斷斷續續抽抽噎噎起來。
紅綠燈的時間到了，唐承業扭頭看了關琳一眼，開車前進，沒再說話。
到了搶救室，關琳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外婆，以及守在她病床前的新護工——肖姨。
孟超在電話中說，這護工是前幾天臨時請的。
關琳走到床頭，盯著老太太那張再無半點血色，臉色蠟黃偏暗沉的臉，許久許久，扭頭望向守在床邊上的肖姨，正準備問她一些話，卻看見唐承業走到她面前，問，“你就是榮姨吧？”
肖姨搖頭道︰“我不是。”
“那你是……”
“我姓肖，叫肖銀花——”
“許律師說，老太太身邊的護工是一個叫榮姨的。”唐承業走到關琳面前，“怎麼成了肖姨？”
關琳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望著老太太的遺體低泣，沒有心情回答唐承業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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